女皇登基后,武元孝、武元庆兄弟纷纷封王,武元庆更是娶了女皇的嫡亲女儿。徐氏在武家的地位越发尴尬,外人不断给武元孝送妾,其中不乏高门贵女。徐氏和武元孝本就是盲婚哑嫁,夫妻间并没有感情,现在徐氏年老色衰,无才无艺,嘴巴还拙,哪比得上那些年轻漂亮的公侯小姐。
徐氏名为王妃,事实上只担着个名,管家权早早让给出身高贵的侧妃了。徐氏知道自己争不过,索性不争,每日老实本分地给婆母请安,给丈夫打理衣食住行。虽然,武孟氏身边有许多嘴巧的妙人奉承,武元孝也根本不会穿徐氏做的衣服鞋袜。
但徐氏依然坚持,这是妻子的本分,她相信日久见人心,婆母和夫君总会记得她的好。但徐氏毕竟比不得年轻姑娘,她给武孟氏请安的时候着了寒,回来后就病倒了。
在年关病倒,可以说很不讨喜。徐氏想赶快病好,但是她越着急,身体越歪缠。侍女看到徐氏落寞的样子,心生不忍,说道:“王妃您莫要着急,您是正妃,侧妃无论再得宠,总越不过您去。前些天太医说了,只要您安心养病,等过了年就全好了。王爷和老夫人都让您安心养病呢,王妃就不要多想了。”
徐氏用帕子掩住嘴边的咳意,说:“我没有多想,那些账本、礼单我确实看不懂,交给侧妃打理更好。如今王爷的身份不同往昔,我这个老妻还是别出来给王爷丢人了。”
徐氏说着不在意,可是她生病这么多天,竟然连一个探病的都没有,多少还是心生落寞。侍女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劝,便下去给徐氏煎药。
侍女刚出去,迎面撞到一个人。侍女看到来人,十分惊讶:“广宁公主?您怎么来了?”
徐氏在屋里听到动静,吃力地爬起来:“是谁来了?”
侍女高兴地打帘子进来,扶着徐氏坐起来:“王妃,是广宁公主来看您了。”
徐氏的眼睛亮起来,竟然是李常乐。大过年的,武孟氏和武元孝不会屈尊纡贵来看徐氏,那几个得宠的妾室更是不将徐氏放在眼里,没想到唯一来探望徐氏的,竟然是李常乐。
徐氏坐好,她见自己穿着灰扑扑的家常衣服,而对面的李常乐却云鬓凤钗,衣冠华丽,不由惭愧:“我这里冷清,没什么好茶招待弟妹,委屈弟妹了。”
李常乐穿着精致华丽的长裙坐在徐氏榻前,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周围的寒酸。她没有碰侍女送上来的茶,问:“大嫂,这些天你病情好些了吗?”
徐氏低头苦笑:“还是老样子罢了。怪我不争气,马上就过年了,我却病倒了。这些天神都里应当有不少宴会吧,弟妹去热闹便是了,何必来看我。我这里晦气,若是把病气传给弟妹就不好了。”
李常乐道:“大嫂这是什么话,当初我刚成婚时,多亏大嫂劝我,才免得我想不开。现在想想大嫂说得对,人生这么长,什么坎过不去。”
徐氏见李常乐想得开,点头应道:“正是这个道理,只要人活着,想要什么都能慢慢谋划,但若是人没了,那就万事皆空了。你能想通再好不过,你毕竟有娘家倚靠,婆家不敢开罪你,魏王虽然不着家,但并不敢带人到你眼前碍事。这就够了,天底下哪有男人不三妻四妾,只要不妨碍到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等老了,那些莺莺燕燕自然就散了,你们两人才是最后的伴。”
李常乐眼神缓慢扫过徐氏的脸,唇边含笑:“大嫂说的是,没想到大嫂少言寡语,心里却看得这么通透。”
徐氏自嘲地叹了一声,说:“我不像你们一样,从小读书写字,有专人教琴棋书画,我知道的都是自己琢磨出的笨道理。我嘴拙,不会说漂亮话,弟妹听听就好,不要笑我。”
李常乐笑道:“我怎么会笑大嫂呢?大嫂说的再有道理不过。”
徐氏十分唏嘘,武元孝嫌弃她年纪大,带出去丢人,底下那些妾室也不把她这个糟糠老妻放在眼里。唯独李常乐,贵为公主,却愿意当她一声“弟妹”。
徐氏心里颇为感动,她动了真心,便掏心掏肺和李常乐说心里话:“弟妹,我知道你看不上魏王,但木已成舟,武家才是你最好的归宿。神都里长得俊、有才华的世家郎君有许多,但你若嫁给他们,时间长了,必惹女皇猜忌。唯独武家,是你的保护,也是你的武器。你是公主,私事不该由我来说,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收收心思,勿要和外男牵扯不清了。趁着年轻,赶快和魏王生几个孩子,有了孩子,你才是真正安稳了。”
李常乐脸上端着笑,越到后面笑容越僵硬。她其实知道徐氏说得对,这个妇人粗俗庸碌,看事情却格外通透,远比那些自诩饱读诗书、出口成诵的世家小姐强得多。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没有伤春悲秋的矫情,然而往往是这种朴素到粗鄙的话,才是真正的哲理。
李常乐授意侍女,从后方端来一碗药,缓慢搅动:“多谢大嫂提醒,你今日之话,我会牢牢记着的。大嫂还要养病,先把药喝了吧。”
徐氏下意识点头,她看着李常乐手里精美的瓷碗,忽然意识到不对。
徐氏惊疑地看向李常乐:“你怎么知道我的药方?”
这个妇人出身低微,反应却意外得快。李常乐见徐氏已经察觉出不对,不再客气,立刻说道:“按住她,不要让她乱喊。”
李常乐身后的嬷嬷二话不说上前,牢牢钳制着徐氏。徐氏就算再蠢也知道那碗药不对劲了,她拼命挣扎,扯高了嗓子大喊:“来人啊,梁王,老夫人,广宁公主有异,快来人啊!”
徐氏喊了好几声,然而外面就像寂静死地一般,毫无生息。徐氏心里一咯噔,意识到不会有人来了。
李常乐能走到这里,武孟氏,武元庆,甚至武元孝,都是默许的。
徐氏拼尽全力躲避,还是被人捏着嘴,撬开牙关。李常乐坐在对面,双手交握,眼神平静,和徐氏初见她时一样,光鲜亮丽,尊贵无匹。
李常乐亲眼看着侍从给徐氏灌药,一碗药很快见底,嬷嬷松开徐氏,徐氏立刻摔倒在榻上。徐氏干呕着趴在榻边,费力扣自己的嗓子。可是灌药的嬷嬷是宫里的老手,怎么会给徐氏吐出来的机会。徐氏扣了半天,慢慢觉得腹中绞痛。她捂着小腹,痛苦地扭在一起。她狼狈地看向李常乐,从这个角度看,李常乐容貌美丽,高高在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势在必得的骄矜。
不知道痛的还是伤心,徐氏眼角慢慢沁出一行泪。她面朝着李常乐的方向,眼神逐渐涣散:“原来,皇宫真的会把人变成妖怪。”
去年李常乐刚嫁到武家,徐氏怕她想不开,劝她皇宫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地方,会把母亲变得不是母亲,姐姐变得不是姐姐,冒着大不敬提醒李常乐早日为自己考虑。没想到,李常乐也最终变成了妖怪。
徐氏大睁着眼睛,手腕重重垂在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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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徐氏病逝了?”女皇坐在宫殿中,深深皱眉,“太医不是说并不严重么,怎么突然就病逝了?”
李常乐垂着眉眼,哀戚道:“我也不清楚。母亲,您也知道,大伯兄和徐氏感情淡,她多年没有孩子,又看着美妾一个接一个进府,难免抑郁在心。时间长了,身体就不行了。”
女皇微叹,她虽然觉得突然,但徐氏只是一个侄儿媳妇,并不值得女皇花太多心思。女皇说道:“她终究为武家操持了半辈子,多年来未曾犯错,为人也本分。好好给她办场丧事,让她以梁王妃的体统,风风光光去吧。”
人都死了,李常乐哪会在意这些。她乖巧应下,过了一会,眼睛轻轻觑着女皇,娇声道:“大伯兄毕竟还年轻,梁王府也不能没有主事的人,我看,得尽快给梁王挑个续娶之人。”
大唐没有平妻、扶正这类说法,以妾为妻是要流放的。武元孝的侧妃就算再能干再得宠,一日为妾,便终身为妾。武元孝的正妻,依然要八抬大轿从外面娶。
女皇给徐氏风光下葬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她不可能让自己侄子给徐氏守妻丧。女皇点点头,说:“让你婆婆挑选去吧。满城贵女无论是谁,只要你们相中,递话进宫里,朕来赐婚。”
李常乐眼珠子微微转动,一派少女般天真无邪,问:“母亲,您觉得让盛元姐姐嫁给梁王怎么样?”
第147章 和离
女皇怔了一下, 低头,定定看了李常乐一眼:“胡搅蛮缠,盛元已经成婚了。”
李常乐被女皇那一眼看得心慌,她几乎以为女皇看出了她的心思。李常乐掐住手心, 很快冷静下来, 声音里依然带着撒娇的调子,说:“母亲, 我并不是乱说, 我是真的觉得让盛元姐姐嫁给梁王很好。梁王是武家的嫡长子, 姐姐也是嫡长女, 他们两人成婚才叫门当户对。我嫁给魏王,盛元姐姐嫁给梁王,如此武李两家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正融为一体。”
女皇板着脸没搭话, 可是看她的神情显然有所意动。李常乐再接再厉,说道:“盛元姐姐和顾寺卿成婚都两年半了,至今没有孩子,可见他们两人孩子缘薄, 或许不适合结为夫妻。正好梁王现在丧妻,膝下也没有孩子, 如果让盛元姐姐嫁给梁王, 他们两人生下来的孩子同时带着武家和李家的血脉, 又聪明又尊贵, 岂不善哉?”
女皇乍一听觉得李常乐简直胡闹,李朝歌是已婚之人,怎么能撮合给武元孝?但是现在, 女皇慢慢觉得,这或许是一条出路。
她一直在立子立侄中摇摆,传给侄子有悖血缘亲情,传给儿子又担心她死后武家被清算。她翻来覆去许久,自己把自己绕住了。现在,李常乐提供给她一个新的解决思路。
让李朝歌嫁给武元孝,然后将皇位传给他们两人生下来的孩子,一劳永逸,两全其美。这样一来,王朝后人有女皇的血脉,又有武家的传承。女皇不必担心自己死后李唐复辟,不必担心她辛苦建立的周武王朝一代而斩,也不必担心逢年过节自己没有香火可用。
女皇的身体还能撑好几年,等外孙长大并不是难事。如果她有精力,甚至可以将孩子接进宫里,随身教导,亲手雕琢一个符合她期望的继承人。
甚至只要李朝歌生下和武元孝的儿子,将皇位留给李朝歌亦未尝不可。一个女人一旦生下孩子,这一辈子就和丈夫绑定了。有孩子维系,李朝歌掌权后不会为难武元孝和武家,就算她想像李常乐一样养男人,女皇也能由着她。
只要皇位上坐着的是李朝歌和武元孝的孩子。
至于李朝歌现在是有夫之妇……女皇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有丈夫又如何,夫妻大不过君臣,让他们和离就是了。
李常乐不断偷窥女皇的脸色,她看到女皇露出沉思之色,就知道这件事成了。李常乐又说了几句李朝歌和武元孝多么般配的漂亮话,突然说:“可是盛元姐姐现在有驸马,看起来还和驸马感情深厚。如果让盛元姐姐和离改嫁,她会不会不愿意?”
女皇没说话,淡淡道:“她和顾寺卿都是识时务的人,不会做多余之事。你姐姐的事你不要插手了,回去吧,出去不要乱说。”
女皇相信李朝歌是个拎得清的人,虚无缥缈的爱情和等在前方的皇位,该选哪个她能想明白。至于顾明恪,女皇确实欣赏顾明恪的品行才华,但这些欣赏,并不能和女皇自己的利益相比。
大不了和离之后,再给顾家一些补偿罢了。
李常乐压着内心的喜悦,站起身娇娇俏俏应诺。李常乐走出两步,突然听到身后女皇说:“你成婚的时日也不短了,什么事情都有度,你明白吗?”
李常乐心中一凛,女皇这是什么意思?女皇不满她在外面和男人厮混,还是猜出了徐氏真正的死因?
李常乐心思飞快转过,她不敢让女皇等,小心翼翼行礼,试探地问:“女儿不敢忤逆母亲,请母亲明示。”
李常乐说完,不断观察女皇的脸色,想从中找些线索出来。然而女皇却没有再说,只是淡淡道:“武家第三代还没有儿子,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先前朕觉得你和魏王年轻,由着你们胡闹,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们也该长大了。回去后,把你们院子里那些莺莺燕燕都送走,你们夫妻好生过日子,早日生出子嗣才是正事。”
李常乐心中一凛,女皇果然猜出来了。也是,女皇是从感业寺杀回后宫又杀到前朝的人,这些伎俩在她眼里简直是小儿科。女皇知道徐氏是怎么死的,只不过为了武元孝和李朝歌的孩子,女皇愿意装不知道。然而,不会有下次。
女皇不喜欢自作聪明还试图欺骗她的人。
李常乐不敢再试探女皇的底线,慌忙行礼后就出来了。她飞快走下玉石长阶,正好碰到张燕昌。张燕昌看到李常乐,轻挑地笑了一声:“竟然是广宁公主。广宁公主,好久不见。”
他话中的“久”到底指哪方面的久,那就只有李常乐和张燕昌两人知道了。然而今日李常乐根本没心思和张燕昌开玩笑,她冷冷瞪了对方一眼,生硬斥道:“让开。”
张燕昌怔了一下,李常乐趁机走开。她快步走在恢弘广阔的紫微宫,明明身上披着价值千金的狐裘,李常乐却觉得冷。
女皇对她的愧疚终于耗空了,不过女皇还是给李常乐留了面子,不光将李常乐的男宠送走,武元庆的姬妾也被一并清理。没想到徐氏又说对了,只有李常乐生下武家的孩子,才能真正获得女皇的信任。
李常乐想到之后要和武元庆同床共枕,甚至要做那种事生孩子,她就觉得恶心。可是女皇有令,她不得不遵。
不过,李常乐抱着银手炉,恶毒又快意地想,很快就不止是她恶心了。凭什么她被女皇逼着嫁给看不上的人,李朝歌却能和喜欢的人舒舒服服在一起。这一次,李常乐要将她受过的罪,一点一点还给李朝歌。
紫微宫外,沉重阴暗的牢门缓缓推开。侍从给李朝歌提着灯,道:“指挥使,就是这里了。”
此刻大理寺中,亦有人敲门,打断了正在看卷宗的顾明恪:“顾寺卿,圣上宣召。”
李朝歌进入诏狱,径直往关押石扬的牢房走去。石扬的手指缠着白纱,虽然还没好,但至少能轻微活动。李朝歌推开牢门,等里面的灰尘落了落,才不紧不慢道:“石旭光,本名石扬,大源县青云村人。父亲石浩,家里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祖母前段时间因伤去世。祖母死亡时,你正好在外地走亲戚,回家料理完祖母的丧事后便来神都谋生,后经远方表叔介绍进入张燕仪府上做园丁。”
李朝歌每说一句,石扬就要惊颤一下,最后,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他知道,面前这位指挥使已经把什么都查清楚了。
李朝歌走进去,开诚布公地问:“说吧,你们是如何作案的。”
大业殿内,顾明恪对女皇行礼:“参见圣上。”
女皇收起折子,说道:“朕看了你呈上来的折子,今年大理寺办的很好,不光破解今年所有案子,还处理了以往的冤案错案。以你的才能,远不止大理寺卿。”
顾明恪眼眸平静,声音中毫无波澜:“谢圣上抬爱。但臣胸无大志,在大理寺就很好。”
“站得更高,才能帮到更多百姓。”女皇说,“刑部侍郎母亲去世,他要回乡丁忧。若朕让你做刑部侍郎,你可有信心胜任?”
面前的女子穿着黑色制服,站在牢狱中越发显得她肤色莹白,美丽修长。她踱步在牢房中,闲庭信步,从容不迫。
石扬身上不知不觉紧绷,他心存侥幸,低头说道:“并没有其他人,是我想为阿婆报仇,所以才在张府门上涂字。”
李朝歌轻轻叹了一声:“还想掩饰。你们共有几个人,做了些什么事情,我一清二楚。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说,要么我把其他几人提到诏狱里。至于他们会不会引起张燕仪怀疑,以后会不会被张家为难,那我就管不了了。”
石扬几经挣扎,最终还是耷拉了肩膀,垂头丧气说:“指挥使恕罪,我什么都招。是我们几人干的。”
石扬从他祖母死亡开始,缓慢讲述他的故事。最初石扬是存了给祖母报仇的心思,委托远方表叔把他带到张府里。石扬虽然苦读多年,空有一腔抱负,却既不知道杀人妙计,也不知道官场门路。张燕仪身边始终围绕着众多侍卫,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石扬根本接触不到。他苦恼了许多天,有一次他修剪树木时,听到婆子和丫鬟们闲聊,绘声绘色说起永徽二十三年上元节盛元公主擒飞天的故事。当日婆子恰好也在外面观灯,看到了李朝歌骑着火马从长街上奔过的英姿。
婆子讲得抑扬顿挫,丫鬟们时而吓得尖叫,时而心悦诚服,一个个痴迷至极。石扬是外地人,没见过李朝歌降妖,自然觉得这些话是夸大。不过,婆子的话却提醒了石扬。
他想到报复张家的方法了。
石扬和远方表叔约定好,等夜深人静后,石扬偷偷溜出来,表叔给他开侧门。石扬趁着执金吾不注意,飞快越过坊墙跳到街上,在张府门口涂大字,之后再悄无声息溜回来。
第一夜、第二夜很顺利,同屋之人也没有发现石扬晚上出门。但是从第三夜开始,情况变得复杂了。
张燕仪派了人在门口偷听,如果有人接近大门,一定会被里面的人听到。表叔劝石扬放弃,但是石扬不甘心,张家害他们一家背井离乡,凭什么不受到报应?张燕仪越是紧张,石扬越是要恐吓张家,然后将这些事情栽倒鬼魂之上。就算杀不了张燕仪,石扬也要让张燕仪尝尝心惊胆战的滋味。
第三夜石扬决定碰运气,寅时人最困乏,他猜测门房睡着了,就悄悄溜出去写字。他运气好,那一夜并没有被人发现,他平安无事地回到府中。
顾明恪听到女皇的话并没有立刻表态,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品级虽差不多,但地位天差地别。唐朝是群相制,虽然没有明确的宰相官位,但三省六部的高官都有资格商议国家大事,是名副其实的丞相。刑部侍郎是刑部副长官,算是丞相之一。
无论哪个角度,从大理寺卿擢为刑部侍郎,顾明恪都高升了。以他这个年纪进入相公行列,无疑是天大的恩荣。
可是顾明恪并不高兴。他感觉到,女皇给他升官,另有条件。
顾明恪问:“不知女皇要臣做什么?”
李朝歌挑眉,问:“你运气这么好,连着三天都没有被人发现?”
石扬叹气:“哪有永远的好运气。事实上,第三天的时候,我就被人看到了。”
素昧平生的巡夜人主动找上门,并告诉石扬他什么都看到了。石扬吓了一跳,以为巡夜人要揭露他,然而意外的是,巡夜人却提出合作。
巡夜人还说,石扬这样碰运气很危险,迟早要栽到张府手里。巡夜人想了一个办法,联合厨房一起帮忙。
石扬这才知道,原来不只是他,巡夜人、公孙大娘,和张家有仇的人竟然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