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说,贾张氏的工位调动都是他私意安排的,要是查起来,绝对逃不开。
钱主任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去。
拉着杨厂长的衣袖哭丧着脸说:“杨厂长,我也是被逼的,您明察秋毫,我冤枉啊!”
杨厂长黑着脸,心道你还敢说冤枉,我才是最冤的那个!
这件事情肯定是要如实禀报的。
至于到底是谁的责任,那还要看上面的考量。
李怀德见杨厂长铁了心要拉所有人下水,也不乐意了。
两人向来不和,多年来一直明争暗斗,都想着要把对方搞下台。
只当杨厂长是想借机发难,通过这次的事情把自己踢下去,门儿都没有。
于是口风一转,针锋相对道:“真要追究责任,那也是你杨厂长的责任,你别忘了,人可是你找来的。”
知道李怀德为了推脱责任, 一定会拖自己下水。
好在杨厂长早前就留了个心眼。
平日里他给员工留下的印象还算平易近人,不过现在也该拿出厂长魄力了。
当下横眉冷对,厉声说:“给贾家留工位的决定,是厂里领导讨论后定下的,但贾张氏和秦淮茹进厂,却是你李怀德当着我的面说要留下的,这事谁都别想脱责。”
车间主任听着有些糊涂,两位领导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互撕起来了。
不过他们忙着追究对方的责任,顾不上自己,倒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于是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以免再次被盯上。
几人争论的场景被站在一边的易中海尽收眼底,现场的人各有各的烦心事,也没心思注意到 他。
听了一会,倒是弄清楚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始作俑者竟是李怀德。
李怀德听到杨厂长这么说,也感觉有些头疼。
确实是他相中了秦淮茹的模样,这才强行把她们留下。
这样一来,真要追究的话,还真和自己脱不开干系。
不过现在重伤职工还在抢救,也无从得知最后到底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还要看郝向阳到底能不能把人救回来,重伤和死亡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只要能保住刘成这条命,这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手术室的门依旧紧闭,在外面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这个点厂里正好下班,听说又出事了,卫生所外聚满了赶来看热闹的职工。
不过被安保人员拦在外围。
傻柱,许大茂和刘海中闻声也赶了过来。
许大茂拉过一个职工询问:“诶,怎么了这是?听说钳工车间又出工伤事故了?”
“是啊,就钳工车间的刘成刘师傅,还有一新来的,好像是个老妇人,伤得都很重。”
“老妇人?”
三人面面相觑,很快想到了贾张氏。
傻柱心说坏了,连忙挤进了卫生所。
许大茂和刘海中也跟在后头。
一眼就望见易中海浑身是血,颓丧地坐在一张长板凳上。
三人心里都是一惊。
刘海中三步并作两步,忙上前询问道:“老易,你在这干嘛呢?听说你那车间又出事故了,贾张氏也受伤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易中海这才发现人都来了。
无奈叹了口气,愁眉不展照实说道:“可不是么,刘成被发动机砸了脑袋,当场倒地不起,向阳正在里边抢救。”
说着抬起下巴指向了面前的手术室。
许大茂一愣,“他怎么也在?”
有他在,没准人还真能救回来。
虽说许大茂看不惯郝向阳,但也承认他的医术。
不过比起郝向阳,傻柱更关心贾张氏的情况,赶忙问道:“不是说那张婆婆也受伤了么?她伤得怎么样?”
易中海眉头一皱,压根不想提这号人。
她受伤可是自作自受。
你傻柱就一外人,对她那么上心干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贾张氏是你亲妈!
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确实伤到手了,可能要截肢,不过跟刘成比起来,她受的伤不算什 么,人已经被送到市区大医院了。”
听说要截肢,刘海中瞪大了眼珠子。
贾家这回是真遭灾了。
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许大茂虽然吃惊,倒也没多大反应,贾张氏的死活跟他没关系。
跟过来也就为了凑个热闹。
那老不死的平时仗着自己是个妇道人家,倚老卖老,总觉得别人做什么都要让着她,在院里 嚣张跋扈惯了。
现在出这档子事,治治她的嚣张气焰也好。
只是她这手要是截肢了,那也就是废人一个。
贾东旭已经瘫了,全家就剩秦淮茹一个劳动力。
以后贾家的担子都要落到她头上。
还有三个小的要养活,光是想想就没盼头。
同住一个院里,今后少不了要找自己帮忙,到时候帮不帮就看她秦淮茹拿出多少“诚意”了。 自从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许大茂非但没有自卑,反倒隐隐有些放飞自我了。
秦淮茹刚来院里那会,他也没少馋人身子!
傻柱没想那么多,这回是真傻眼了,脱口而出:“张婆婆要截肢?那贾家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傻柱是心疼秦淮茹,更心疼自己。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
当着院里这么多人,尤其死对头许大茂也在,傻柱还是有点顾虑的。
秦淮茹早产大出血,元气大伤,还需要时日休养,这会儿还待在医院里。
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
这消息要是传到她耳朵里,可不又是一道晴天霹雳。
能不能承受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还是个问题。
自打郝向阳进了院子,就祸事不断。
先是贾东旭出事故,再到棒梗进少管所,接着小当高烧,秦淮茹又早产,现在轮到贾张氏, 也出了事故。
有一个算一个,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就没一个落到好!
之前秦淮茹早产的时候,院里人还在议论贾张氏会不会也要出事。
当时傻柱压根没当回事,只觉得这些人无聊嘴碎喜欢乱嚼舌根,没想到这回竟真应验了!
这他妈也真是邪门了。
几人各怀心思,正想着,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体态壮硕的女人,年龄看着倒是不大,也穿 着轧钢厂的工服。
此刻正一脸急色,红着眼,上来就哭喊着问:“我爸呢?我爸怎么样了?”
来人正是刘成的闺女刘玉华,也是厂里的工人。
事故发生后,消息在厂里迅速传开来。
很快就传到了刘玉华的耳朵里。
打听清楚人现在在厂里卫生所后,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赶了过来。
这会儿手术室外等候的众人都知道是刘成的家属赶到了。
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旁人看着也是直摇头。
杨厂长自觉心里有愧,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索性把头偏向一边。
李怀德和车间主任躲在后面,怕家属当场追究,心虚得不敢说话。
还是易中海担心她在外面哭喊影响了手术。
忙起身拦住刘玉华,宽慰道:“小刘,你爸重伤,现在正在里面接受手术,咱先等等看手术结果出来,人还在全力抢救,你也别太担心了。”
刘玉华来之前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父亲被发动机砸了,面目全非。
听到易中海的话,只是一屁股瘫坐在地,眼泪淌了下来,也不敢大声哭喊。
唯恐惊扰了手术,只能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
易中海连忙拉她起来,想让她坐在凳子上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手术室内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众人愕然。
刘玉华泪眼婆娑中忽地抬起头,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
察觉到手术室这边的动静,外面围观的人也一下子全都来了精神,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观 望。
杨厂长屏住呼吸,心跳到了嗓子眼。
走廊上的众人也都齐刷刷看向手术室的大门。
猜到手术应该是告一段落了,安静地等待医生出来通报结果。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黄院长一扫先前的紧张,只是带着些许疲惫走了出来。
杨厂长忙上前询问:“情况怎么样?”
黄院长于是笑着通报道:“万幸,人给救回来了。”
听见这话,刘玉华,杨厂长包括李怀德,都大松了口气。
易中海满脸欣慰,向阳又帮了厂里大忙。
这回看见的人多,谣言不攻自破。
接连两次重大事故,人都快要见阎王了,都被他给救了回来。
有这本事,怎么可能失手把人治瘫!
许大茂先前就听说了是郝向阳在主刀,现在从黄院长口中得知手术结果。
见他又出了风头,心里自然不爽。
热闹看过了,便悻悻然离开。
傻柱也皱着眉头,暗道这郝向阳确实有点真本事。
如果说上次是凑巧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但连着两次都能把人救活,没谁再怀疑他的能耐。
一扭头,瞧见易中海的表情,欣慰自不必说。
甚至还能见到一丝得意。
傻柱耳边又响起老太太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心里对他刚刚生起的那点认同也胎死腹中。
得知消息,卫生所外等候的职工也松了口气。
“这也能救活?抬进来的时候我看着都快咽气了,这也太神了!”
“谁救的?”
“刚来吧?还记得上次事故不?”
“上次事故…你是说那郝向阳?我记得他上次就因为做了手术才被厂里开除了啊,难道我记错 了?”
“没错,就是郝向阳!”
“这人什么来头,有两把刷子啊!这回可是帮了厂里大忙,人要是真出了事,职工家属可不会 善罢甘休。”
“别再遇到上次那白眼狼就好。”
提到这事儿,有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诶,不是还伤了一个么,就是上回来闹事的 工人家属!手应该是废了。”
众人恍然,可不是么!
“嘿,这老话说的好,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郝向阳处理完手术的后续事宜,缓步走了出来。
这手术做得并不轻松,连着俩小时全程神经紧绷地站在手术台边处理伤口,现在结束了,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全湿了。
额头都是汗,身上的手术服也都沾满了血。
好在患者受创的程度比郝向阳想的要轻一些,安全帽还是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
加上因为上次的事故,卫生所有很多备用的血浆,及时派上了用场,问题倒是不大。
人虽然救活了,就是这张脸,毕竟被压得太严重了,多半要毁容了。
刘玉华看到郝向阳出来,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
急忙询问:“我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郝向阳一愣。
看了眼易中海,知道这位就是刘成的女儿刘玉华了。
想到之前一大妈提起过一次,打算把刘玉华介绍给傻柱。
别说,跟傻柱还挺有夫妻相!
郝向阳如实将刘成的情况告知:“经过刚才的手术,人已经抢救回来了,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患者颅骨损伤严重,还得多加注意,防止术后感染。”
得知父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刘玉华大松了口气。
对郝向阳连声道谢。
比那贾张氏要实在多了。
这么看,倒是傻柱配不上这女人了。
没再继续胡思乱想,郝向阳摆摆手说:“没事,举手之劳。”
接着对黄院长说:“目前患者只是暂时脱离了危险,后续还需要住院治疗,您尽快安排把人送 去市区大医院吧。”
这种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大意。
作为医生,自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有不少患者在手术中被救活,结果却死于术后感染的案例。
黄院长现在对郝向阳是心服口服,自然不会对他的话有半点异议。
连忙喊人吩咐了下去。
杨厂长这时也笑着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这次我又欠你一个大人情。”
郝向阳摇了摇头,“既然撞见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应该的,杨厂长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又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脸色一僵,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连忙问杨厂长:“现在几点了?”
杨厂长闻声看了看表,脸上的笑容同样一滞。
这都快六点了!
刚才忙着处理职工事故的事,把和大领导的约定抛在了脑后。
也忘了给他传个话,告知一下这边的情况。
心道大领导该等急了!
不敢耽搁,郝向阳换下带血的手术服,又简单清理完身上的血渍。
跟易中海简单交代了两句,连忙坐着杨厂长的车一块去了大领导家。
其他一干人等见事情收尾,也纷纷散场。
易中海乐呵呵地目送郝向阳和杨厂长离开,心想这孩子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白捡了个这么有能耐的大侄子,心里别提有多美。
一扭头,发现傻柱还在傻不愣登地目送杨厂长的车扬长而去。
这傻小子眼里只有秦淮茹,跟他那大侄子可没得比。
正想着,突听傻柱好奇打听道:“诶,一大爷,这么晚了,手术也做完了,这郝向阳怎么不跟 您一块儿回家,又跟杨厂长走了?”
傻柱猜到可能又是去找大领导了。
只是这回却把他给撇开了。
易中海笑而不语,径直向外走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
刘成有他闺女照顾,在黄院长的安排下一起坐救护车去了医院。
现在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忙活了大半天,也该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