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黄院长反应,郝向阳知道这次的事故怕是不比上次轻。
也不敢耽搁,连忙问道:“患者什么情况?”
“一个头部受了钝伤,颅骨碎裂比较严重,现在还不清楚有没有伤到脑组织,还有失血性休克,另一个……”
说到这,黄院长下意识看了郝向阳一眼。
“行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郝向阳已经看清了两人的惨状。
李怀德和杨厂长也跟了进来,只瞧了一眼,便感觉腹腔一阵翻涌,中午吃的那顿差点没吐出 来。
杨厂长脸色一白,刘成的情况不是一般的严重,已经看不出五官在哪了。
虽说郝向阳在身边,但看情况,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贾张氏躺在病床上,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
连哀嚎的气力也没了。
不过见杨厂长他们进来,又想回光返照般,扯着嗓子哭喊道:“啊!我的手,痛死我了!”
一名护士正帮她用碘伏擦拭伤口,处理脏污进行消毒。
被贾张氏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
听见动静,杨厂长忙走上前查看情况。
贾张氏右手掌血肉模糊,只剩点碎肉连着,瞧着比那刘成好不到哪去。
只是刚才听人说,这次的事故似乎是她酿成的,心里顿时生不出半点同情,甚至还有几分嫌弃。
贾张氏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这辈子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十指连心,现在是钻心的痛。
说不害怕是假的。
不过她现在心里更多的是怨念。
怨车间主任刻意刁难,怨厂里给她们留下这个工位,怨秦淮茹狠心让她来车间顶班!
要不是易中海和院里人见死不救,她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叫天天不应的地步。
凭什么她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来厂里吃这种苦?
正想着,突然瞥见郝向阳就跟在杨厂长身后。
说到底都怨他!
自从郝向阳进了院子,他们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刚要发作,却意外想起自己儿子就是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顾之前两人之间的嫌隙,贾张氏用出最后一点气力呼喊道:“郝向阳,不是说你连死人都能救活么?快过来看看我的手,动不了了,哎,痛死我了!”
郝向阳扫了贾张氏一眼,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伤势虽然严重,但却不致命。
刚才系统提示收到了她的怨念值,还不少。
现在出事知道喊疼了,早干嘛去了!
这种白眼狼郝向阳自然不会过多理会。
任凭贾张氏说什么也压根不搭理她。
只是扭头去看刘成的情况。
只看创口,任谁见了都得皱眉。
颅骨下陷,整张脸浮肿,血肉模糊。
虽说戴了安全帽,但这年头的安全帽全是藤条编的,作用不大。
易中海也在现场,此刻已是满头大汗。
刚才忙上忙下,好不容易把人从发动机下救出来,神经紧绷了许久,此刻正喘着粗气在一旁歇息。
见郝向阳来了,易中海心下松了口气。
卫生所的乱象也在他露面后缓解了不少。
虽说自上次事故之后,根据厂里下达的指示,卫生所里新增加了一批医疗器材,用于紧急抢 救。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所里医护人员还是显得经验不足,没办法处理眼下这种棘手的突发状 况。
不过郝向阳一来,情况顿时不一样了。
卫生所的医护人员镇定了不少,都在等他的安排。
易中海走上前,叹了口气,也没功夫叙旧,“向阳,这是我们车间的刘成,你帮着看看,还能不能救。”
郝向阳点头,正准备上前仔细查看刘成的情况。
易中海又扯住郝向阳的手臂,不放心地小声提醒道:“别逞强。”
经历了上次贾家的事,任谁也会多留个心眼。
这要是再碰上个白眼狼,可真吃不消。
郝向阳自然明白,“叔放心,我有分寸。”
扔下这话就去看刘成的情况。
那边贾张氏见郝向阳压根不管她,又开始鬼哭狼嚎。
“一个院里的你不救,管那个死人干什么!”
这话别说其他人,就是李怀德都听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也没见谁有这么黑的心!
郝向阳皱眉,她要在边上这么嚷嚷,自己没办法救人。
黄院长也知道刘成这边不能耽搁,但贾张氏也不好真的放任不管。
于是询问:“她这边……”
还没等他说完,郝向阳就给出一套最直接,而且有效的方案。
“先止血,然后就近送市医院,准备截肢吧。”
听见这话,众人心里都是一惊。
易中海摇了摇头。
虽说两家关系已经没了多少来往,但贾家现在的情况,难免唏嘘。
一家人残的残,废的废,回头要是被秦淮茹知道了这边的噩耗,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得 住。
一听要截肢,贾张氏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倒不是郝向阳故意报复。
贾张氏右手的手骨粉碎性骨折,以现在的医疗条件,那只手肯定是保不住了,任谁来也没得 救。
黄院长当然也明白,现在还是想办法保住刘成的性命更要紧。
于是立刻安排了下去。
贾张氏能撑到大医院,刘成可等不了那么久。
郝向阳简单查看了一下创口。
发现刘成的颅骨大面积碎裂,眉骨被挤压进了眼窝,眼球外突,看着着实有些骇人。
另外除了出血性休克,还有脑积鼻漏的情况出现。
就在郝向阳喊黄院长的间隙,刘成的脑脊液混着血水,还在不停从鼻腔流下来,情况可以说 是十分危急。
不过人还活着,应该没有伤到颅骨内的脑组织,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郝向阳不敢耽搁,“他的情况属于重型颅脑损伤,需要做开颅手术,现在立刻给我准备一间手 术室。”
黄院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已经提前安排了医护抽血准备配血,另外麻药也已经准备就位。
现在听郝向阳发话要做开颅手术,连忙喊来经验丰富的护士长,吩咐道:“小田,患者需要做 开颅手术,情况紧急,你快去准备工具。”
“好,我这就去。”
田护士闻声立刻行动起来。
刘成被推进手术室。
其他医护也开始清走在场的闲杂人等,杨厂长和李怀德他们都被请了出去。
现场仅留下几名可以辅助郝向阳进行手术的医护人员。
一切准备就位。
郝向阳也换上了手术专用的手术衣,戴上无菌手套,开始手术。
等待的过程永远是最煎熬的。
虽说对郝向阳有信心,只是刘成的情况杨厂长也亲眼看见了。
能不能救活还得打个问号。
一个月内连着出了两起足以危及员工生命的事故,他这个厂长难辞其咎!
肯定是有什么环节出了纰漏。
每天都在做安全教育工作,怎么安全事故还是频发,而且都在同一个车间!
想到这,杨厂长找来了钳工车间的车间主任。
人就在外面。
听说杨厂长找他,连忙躬着身子凑到了跟前。
“杨厂长,您找我?”
杨厂长见他这样便气不打一处来,“钱主任,你在工厂也有些年头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没谱? 之前贾东旭那起事故你跟我说是意外,那今天这起,难不成还是意外?”
车间主任感受到现场的低气压,心里直打哆嗦。
如果说一次是意外,那两次就是他失职。
何况两次事故的间隔时间还这么短,身为车间主任,他罪责难逃!
钱主任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站在杨厂长身后的李怀德,却被李怀德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车间主任,以后还想在厂里待着,两边都不能得罪。
也不可能自己背这口大黑锅,思来想去也只能把责任归咎到贾张氏身上。
连忙苦着脸解释道:“杨厂长,贾张氏这两天一直是刘成在带……”
车间主任把这段时间的安排,以及事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杨厂长听闻事情始末后,怒火中烧,厉声质问道:“胡闹!你明知道这人是新来的,而且年纪 也大了,为什么还要把她放在这么危险的岗位上?”
车间主任低着头不敢答话,心里叫苦不迭。
这要不是李副厂长的意思,自己至于要跟她过不去么。
李怀德心里也有点打鼓了。
照这样盘问下去,钱主任一准会把之前自己对他说的话供出来。
李怀德低着脑袋,眼珠子快速转动,心里思索着对策。
杨厂长越想越气,好端端的非要为难一个实习工。
闹成现在这样,整个轧钢厂都得跟着受牵连!
回头他怎么跟刘成的家人,怎么跟上头领导交代?
“你在这个车间里干了多少年了你自己说说,连这种常识你都抛到脑后了?上个月你们车间的 安全教育还是你做的,你就是这么糊弄厂里的?”
易中海也在一旁听着,当时的情况他也看在眼里,只是没明白车间主任的用意。
现在杨厂长把事情挑明了,真相呼之欲出。
钱主任也急了,这要再说下去,自己直接要被厂里问责了。
总不能真让他背这口黑锅吧!
一死一伤,厂里要是追究起来,就不止是饭碗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了。
钱主任没辙,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只能把李怀德供出来。
就算以后被他穿小鞋,总好过自己当炮灰。
两害相权取其轻。
打定主意后,车间主任咬咬牙豁出去了。
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指着李怀德解释道:“杨厂长,这事都是因为李副厂长,我跟贾张氏无冤无仇的,也知道她干不了多久,怎么可能故意为难她?就因为李副厂长过来找我谈话,说要挑些重活累活给她,干不了直接滚蛋,这可都是李副厂长的原话,杨厂长,这事真不赖我,我也没辙啊!”
“李怀德?”
一听是他在背后捣鼓,杨厂长气急败坏。
自己管着这么大一个厂的事务,忙到连陪家里人的时间都没有。
这李怀德倒好,败坏厂里的风气不说,还处处和自己作对。
这次又是他在暗中使坏。
联想到那天李怀德看秦淮茹的眼神,知道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分明就是想让贾张氏知难而 退,好让秦淮茹尽快来厂里顶班。
连一个孕妇的主意都敢打,杨厂长视线转向李怀德,厉声质问道:“这可是两条人命啊,你怎么敢拿员工的生命开玩笑!?”
见杨厂长开口就给他扣了顶帽子。
李怀德暗骂了一声,虽然有些心虚,但已经想好了对策。
虽然自己的确去找钱主任谈过话,不过并没有明确指示要分到哪个岗位。
车间出这么大的事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李怀德嘴硬道:“钱主任,这红口白牙的,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怎么就成我故意拿员工姓名开玩笑了?”
见钱主任就要开口辩解,李怀德继续为自己开脱道:“那天我到车间巡视,见那贾张氏正偷懒,杨厂长你说,作为厂里领导,我能视而不见么?厂里要都像她一样,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能不干活,那以后谁还肯出力?这风气不能惯着!”
“咱们这是轧钢厂,又不是养老院,咱们工人队伍里不能出现这种蛀虫!”
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非但无错,反倒有功。
见李怀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还能面不改色,车间主任傻眼了。
这王八蛋是想把责任都撇到他的身上啊!
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一旦追究,他就是那个替死鬼。
想到这,钱主任心急如焚,心里紧急盘算着自己的出路。
杨厂长和李怀德共事也有段时间了,最清楚他的作风。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也不指望他能自己站出来承认。
等李怀德说完,杨厂长嗤笑一声,“行了,这次事故的真相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就别演戏 了,上头要怪罪下来,厂里的领导班子,自我以下,都得跟着受牵连!”
李怀德脸色一变再变,知道杨厂长这话不是危言耸听。
就是撇得再干净, 一旦出了人命,他这个副厂长肯定也会被追责。
早知道会闹到现在这步,他也不会多此一举了。
这下篓子捅大了。
李怀德心中暗骂车间主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光坏了他的好事,还惹来一身骚。
见李怀德一言不发,杨厂长心里冷哼一声。
却没有半点胜利者的喜悦。
事到如今,也只能盼着郝向阳能把人救回来了。
不然就是大领导也保不住他!
作为一厂之长,他也必须要给上面一个交代。
于是沉声道:“考虑到这次事故的严重性,我会把情况如实禀报上去,包括你和钱主任说的那 段话,至于怎么处理,只能交给上面领导来定夺了。”
李怀德一听,总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