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越写越多,一张纸不够,又临时加了一张。
最后又提醒了他一番三个月后即将发生的那件事情。
将信纸搁在桌上晾着的间隙,许明意不知想到了什么,快步出了书房。
她走到了那棵银杏树下。
看着披着一头柔顺鸦发,蹲在树下捡叶子的少女,阿珠愈发不解。
姑娘该不是吃醉了吧?
许明意挑了一会儿,并未挑到十分满意的,遂站起身,举头往树上看去。
午后阳光刺眼,女孩子眯了眯眼睛,后退了两步,而后抬起脚踹在了树干上。
大树摇晃了一下,银杏叶簌簌而落。
“……”阿珠看得讶然。
当然,同情银杏树是不可能的,甚至若换作她来帮姑娘踹,她保准震下的叶子比这还多。
许明意这次总算挑到了一枚自认不输吴恙那片枫叶的银杏叶,转身折返,上了石阶,在经过廊下时,又从吃饱了正睡觉的大鸟身上捋掉了一根羽毛。
大鸟惊醒过来,发懵的看着背影轻快回了书房的女孩子。
阿珠看它一眼。
这就多多少少叫人有些同情了……
毕竟眼看天就要冷了,而天目的毛本就不算多。
罪魁祸首许明意心安理得地将大鸟的羽毛一并装进了信封。
做主人的见不着鸟,多少会有些想得慌,她送根羽毛过去也算善解人意吧。
将信封封好之后,许明意出了书房,将信交到阿珠手里:“送去雪声茶楼给小五,便说是我给吴世孙的回信。”
通过雪声茶楼里的人传信,相对来说更加周全稳妥。
“是。”
阿珠应下,快步下了石阶。
刚出熹园,迎面就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阿葵。
“阿珠,你这是去做什么?”
“去雪声茶楼送信。”
“姑娘这么快就写好回信了?”阿葵意外一瞬,赶忙道:“不如我替你跑这一趟吧?”
如今吴世孙不在京中了,姑娘去雪声茶楼也少了,她可是很想听寿明小哥说八卦呢……寿明小哥知道的八卦消息多得讲不完,且是真人真事,可比话本子有意思太多了!
阿珠很干脆地将信递了过去。
反正又不是能打人的活儿,也没什么好争的。
阿葵拿着信封,欢天喜地的去了。
写完了回信的许明意回到卧房,盯着头顶的床帐发了会儿呆,才抱着被子安心睡去。
……
同一刻,长公主府内,敬容长公主刚起身不过半个时辰。
酒却已经吃了半壶。
跪坐在她身侧的漂亮男子夹了一块儿笋片送入她口中。
敬容长公主靠着背后软垫,眯了眯微醺的眼睛,称赞道:“今日这些菜,倒是颇合本宫的胃口。”
漂亮男子含笑道:“菜同往常无太多变化,想来是殿下心情好。”
说着,又斟满了一杯酒,递了上去,柔声笑着道:“再有便是这酒也好……”
长公主接过细细品着,将一盏酒又吃尽。
男子又斟一杯。
“记得曾听殿下说过,殿下年幼时,也是学过骑马射箭的……”他语气依旧轻轻柔柔地,闲聊般道:“不知可是先皇教殿下的?”
长公主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眼神朦胧悠远,似被勾起了旧时回忆。
好一会儿,才轻晃着手中酒杯,道:“本宫的骑射,不过只是半吊子功夫罢了。”
那时尚且年幼,父皇东征西战,他们兄妹和母后为了躲避各方暗杀,亦是时常躲躲藏藏居无定所,学女红读书自是静不下心来的,只能跟着学些粗糙的拿来吓唬吓唬人。
但她实在没有天分。
常被二哥嫌弃……
但一边嫌弃着,二哥一边还是会不厌其烦地教她,并告诉她,这些东西学会了便可以拿来保命,比什么都实在。
“倒是听闻燕王殿下功夫了得,当年追随先皇征战,可是立下了许多大功劳……在军中亦是威名赫赫呢。”男子拿钦佩向往的语气讲道:“便是如今,民间也有百姓常说,正是因为有燕王殿下镇守北境,才叫那些异族不敢再有狂妄之举……”
长公主并未随着他的话夸赞燕王,反而于眼神里添了一丝冷意。
她看向垂首跪坐在那里,替她布菜的男子。
“蓝竹,这些朝中之事,不是你该妄议的。”
男子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而后忙搁下筷子,有些惶恐地道:“是蓝竹一时嘴快,忘了分寸。”
“母亲——”
此时,玉风郡主神色稍沉地大步走了进来。
第168章 生产
玉风郡主走上前来,看一眼空了的酒壶,冷冷地看向跪在那里的蓝竹:“我不是交待过你们,不可再怂着母亲吃醉酒了吗?怎么,是我的话不好使,还是说你聋了?”
“是……是小人的错,请郡主责罚。”
蓝竹将头垂得愈低,也并不辩解什么,可越是如此,越是叫人觉得楚楚可怜。
“现在本郡主暂且没工夫罚你,滚出去。”玉风郡主冷声道。
若真如昭昭所猜测的那般,此人或是奸细,眼下倒是不宜贸然出言发落。
还需先告知母亲,将事情查明。
“是,小人告退……”
蓝竹红着眼睛,瑟瑟不安地退了出去。
“怎么一回来便发这样大的火?”
长公主靠在榻中,看女儿一眼,有些好笑地道:“谁惹到我们家皎皎了?”
“您还说呢,怎又吃了这么多酒?”
玉风郡主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不是也去找好友吃酒了?”长公主嗅到女儿身上的淡淡酒气,斜睨着女儿说道:“只许百姓放火,不准州官点灯?”
“至少女儿不会吃得烂醉。”
长公主扬了扬眉。
她也不会吃醉啊。
她已经有许多个年头,不曾真真正正地吃醉过酒了……
一是酒量上涨,二来嘛,的确也不能任由自己醉得口无遮拦。
玉风郡主正色低声问道:“母亲,您可觉得蓝竹有什么不对劲吗?”
“蓝竹?”长公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能有什么不对劲……”
“可他方才同母亲说的那些话,女儿在外头都听见了。得亏您还算清醒些,倘若当真醉糊涂了,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岂不被人捉住了把柄?”
即便她并不关心朝中之事,可身为皇室郡主,从小的经历便叫她很清楚燕王这个名讳,是不能随意提及的。
尤其是在天子脚下。
“且您若不是及时制止了他,他接下来还不知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引您失言——”玉风郡主皱着眉道。
“他不过一个奏琴的,哪里懂得什么忌讳。”
长公主懒懒地靠在那里,眼中有些困惑:“不过——你怎突然盯上了蓝竹,有了心思来挑他的错处?”
自己养的女儿自己清楚,她这闺女虽是不笨,但平日里也并非如此警醒之人。
“是昭昭提醒的我。”
此处没有外人在,玉风郡主实言道:“前几日许家的小公子,在前头的园子里,偶然瞧见了蓝竹同一粗使婢女暗中传信——”
长公主意外地动了动眼珠。
许家的姑娘?
那个漂亮的小丫头?
“您还是叫人查一查蓝竹的真正来历为好。”玉风郡主道:“便是查不出什么,也该将他趁早赶出去,这样不干净的男人,断不能再叫他留在母亲身边。”
敬容长公主不置可否地道:“我会去查一查的。”
只是,人注定是赶不得的。
查与不查,又有什么要紧呢。
见她又要去倒酒,玉风郡主一把将酒杯夺过,有些生气地道:“您就少吃些酒吧,前几日不还说要好好保重身子,活得久一些?女儿这辈子横竖是不会嫁人的,还指望您护着我一辈子呢!”
长公主笑着连声应好。
玉风郡主挽着母亲一只手臂,靠在她身上,道:“母亲,咱们的日子如今过得快活着呢,您若有什么心事,只管同女儿说就是了,何须再借酒浇愁啊。”
“母亲现下哪里有什么事情可发愁的……”长公主叹口气道:“这不是有酒瘾了么,你容母亲慢慢地少喝些……”
母女二人说着话,玉风郡主不知不觉间靠在长公主身上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