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郁一直都是灰头土脸的，戚楠没见过他洗干净是什么样子，总觉得有着这样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长得肯定不差。
可没想到，即便是这样，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阳光俊朗。
戚楠忍不住盯着他看。
看得白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郁，你真的，没有想过回家吗？那个监管跟你妈熟悉，也许能够求他让你回家。”
“别傻了。”白郁叹息：“即便是离开这里，我也不能回家，那里不是我的家。”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冷漠和无奈。
戚楠突然才明白他为什么愿意在这里干苦力。
离开这里，他能去哪？
家不是家。
父母也不是父母。
人生不就是求一个住所吗？
他没有住所，不如在这。
虽然苦，但有口饭、有地方住。
“可是白郁，在这里禁锢的是人心，是自由，是未来，即便没有亲人、没有家，你也要出去，因为外面的世界有未来，这里没有。”
说起这些，戚楠的眼里充满了希冀。
她想过，将来大学毕业后可以做一份普通的工作，然后努力干几年，升职加薪，也许还能买套房子、在南城安家。
这些都是未来、都是希望。
但在这里，这些都被扼杀了。
而白郁看着戚楠，黑眸中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戚楠很天真、很单纯，就像是一张白纸，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呵护。
他突然说：“那好，我愿意出去。”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吊坠，放到戚楠的掌心：“如果出去后，我们失散，或者是你找不到我，你就拿着这块吊坠，只要你拿着，不管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吊坠……
戚楠拿起来，放在太阳底下望去。
翠绿色的吊坠十分好看，上面雕刻的是一种花，一种说不出，但是很漂亮的花。
“这算是信物吗？”戚楠笑了笑，把自己的腕表拿了下来：“我这个可没你的吊坠精贵，十块钱买的，你要是找不到我，就拿着这个来找我。”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
十块钱的信物，谁知道过几年还能不能用。
可白郁当真了，他很小心、很仔细的收起戚楠的腕表：“你放心，我会好好保存的。”
戚楠一愣：“白郁，你说我们会有出去的一天吗？”
“会。”白郁咬了咬牙：“知道你想，我就帮你。”
说实话，戚楠很想离开这里。
无时无刻的想。
哪怕是父母对她不好，也不会这般虐待她。
只要能回去、做什么她都愿意。
希望很渺茫，但总归是要怀抱着希望不是吗？
白郁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内服外用没几天，干活明显比之前好多了。
戚楠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两人继续恢复了之前的工作。
也许因为关系亲密了，有对方的陪伴，工作并不枯燥。
时不时的，两人还会开小差，偷偷摸摸的，在监管没有发现的情况下。
某天，白郁突然将戚楠拉扯到角落里，小心翼翼的说：“过几天，老板和监管都要下山。”
“什么？！”
戚楠有些震惊。
来这里快一个月了，那些管他们的从来不离开，时时刻刻监视着他们。
她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他们离开呢，没想到他们居然要下山。
“他们下山后要第二天才回来，当天这里的管事只有两个人，一个六十多岁、一个五十多岁，身体不算硬朗，我们只要绕开他们的耳目，离开这里就行了。”
白郁对这里很熟，他知道离开这里，就一条路，往下走、拼命的跑，跑到可以看见人的地方，就是离开这了。
戚楠心惊肉跳：“真的可以离开？”
“只要我们躲过他们就能走。”白郁警惕的看着四周：“我会做好准备，到时候你只需要跟着我跑就行了。”
“会不会出事？”
戚楠眼皮子突突的跳着，前几次那些逃跑被抓回来毒打的情景可深深的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
她害怕自己逃跑不成功，反倒被抓回来毒打一顿。
白郁握住了她的手，暖暖的温度从他的掌心传过来：“你不是说要离开吗？不是说外面的世界才有未来吗？”
“是……”戚楠艰难的点了点头：“但是我怕。”
“别怕，我在这里。”白郁加重语气：“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受伤。”
因为白郁这番话，戚楠有了底气。
她决定跟白郁离开这里，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很快，到了老板和监管要下山哪天了。
消息很隐匿，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们要走。
而且走的也很小心翼翼，生怕给那些工人知道他们要离开，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等他们走后，白郁留了一个心眼。
中午吃饭时，白郁压低嗓音说：“人走了，等到午夜三点，你在斜坡等我，我带你下山！”
终于，要离开了吗？
戚楠的心一阵欢呼雀跃，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好，三点钟我等你。”
那一天，是戚楠最难熬的，她既期待、又害怕晚上的到来。
凌晨一点、两点、三点！
万般静寂，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熟睡的人，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寝室。
走到了斜坡，月光清明，可以透过月光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白郁。”她朝他挥了挥手，压低嗓音：“我在这。”
白郁大步流星走了过来：“都收拾好了吗？”
“行李我都不要了，就拿了一个身份证。”
当初来的时候，戚楠是留心眼的，没把身份证交给他们。
要真的交了，现在还不见得能走。
“行，那就走吧，这里下山走路少说也要几个小时，你要有心理准备。”
戚楠上来时是坐车的，她不知道下山需要耗费多久。
跟在白郁的身后，她的心就像是欲被放出笼的小鸟，朝着远处的世界飞去。
“白郁，说好了，出去后，你就跟着我一起，我去哪，你就去哪。”
白郁踩着影子，一步一步朝前走，听着身后的话，眼里也流出了些许渴望。
他用力的点头：“好，你去哪，我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