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学政背着手拧着眉,上台阶进屋。
符太太仔细打量着尉学政,笑问道:“是谁把你气成这样?”
“我这是苦恼忧虑,不是生气。”尉学政坐下,接过小女儿递上的茶。
“明明就是生气。”尉七娘子伸头往前,看着她阿爹。
“明明是苦恼。”尉学政点点自己的眉头。
“那是什么事把你苦恼成这样了?”符太太接着问道。
“你那个好外甥……”
“那是你嫡亲的外甥。”符太太不客气的打断了尉学政的话。
“四姐儿她表哥!”尉学政掉头指向正看着丫头摆饭的尉四娘子。
“是表哥气着阿爹了!”尉七娘子跳了一步,坐回自己的椅子,扬着声音宣布。
“听阿爹说话!”尉六娘子在妹妹肩上轻拍了下。
尉四娘子斜了她阿爹一眼。
“世子爷到杭城了?你请他过来吃饭没有?”符太太问道。
“他没来!他要是来了,我早就当面教训他……”
“每次都是表哥教训你!”尉七娘子立刻揭露真相。
“不能这么跟阿爹说话!要委婉!”尉六娘子再拍了下妹妹。
“那就是每次都是表哥向阿爹建言!”尉七娘子立刻更正道。
“你闭嘴,听阿爹说!”尉四娘子教训妹妹。
“他打了个小厮过来,说要让那位李姑娘在贡院讲学问,那位李姑娘才多大?她能有什么学问?这不是胡闹么!”尉学政自动忽略了女儿们的话,气哼哼道。
尉四娘子听得眉毛高抬,看向符太太。
符太太也是眉毛高抬一脸惊讶,看着尉学政问道:“讲什么学问?怎么讲?”
“说是讲格致,说要找个大点的地方,在贡院最好。真是胡闹!”尉学政气的端起杯子喝茶。
“我记得,李姑娘擅长格致这话是你跟我说的,你是怎么知道的?”符太太看向尉四娘子,拧眉问道。
“是晚晴说的,说是表哥跟李姑娘认识,就是因为表哥向李姑娘请教格致。”尉四娘子答道。
“你带你妹妹去那边折枝梅花回来插瓶,快去!”符太太拍了下尉六娘子道。
尉六娘子唉了一声,站起来,拉着妹妹往外走。
出来门,尉七娘子都嘴道:“又是背着咱们说悄悄话儿!”
“是背着你!我都十六了,唉!”尉六娘子一声长叹。
尉七娘子吐了下舌尖,拉着尉六娘子笑道:“六姐姐你看那支梅,多好看,咱们去折那支,折好赶紧回去,说不定她们还没说完呢。”
符太太看着两个女儿出了门,看向尉学政,压低声音问道:“世子爷打算娶那位李姑娘,这事……”
“什么?”
没等符太太说完,尉学政两只眼睛就瞪圆了。
“你看看你,白读了那么多的书,怎么修身养性的?”符太太斜着尉学政教训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没跟我说?那位李姑娘?这不是胡闹么!大姐知道吗?大姐怎么说?”尉学政一口气问了一串儿。
“你看看你!这就是为什么我没跟你说!”符太太没好气道。
“表哥上一趟来咱们家吃饭,就是为了跟阿娘说这件事。阿娘说,表哥是从学政衙门过来的,既然没跟你说,那就是暂时不想让你知道。”尉四娘子笑着解释。
“大姐呢?也不知道?前天那封信,大姐还在愁世子这个谁都看不上,那就是大姐还不知道?这事儿,咱们既然知道了,怎么能瞒着大姐呢?”尉学政还是一串儿的问题。
“唉!”符太太一声长叹。
“这是大事!”尉学政瞪着符太太。
“那你说怎么办!”符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不是,我就是提醒你,大姐最看重的事就是世子的亲事,我的意思是,这你肯定知道,我就是,我没别的意思,你说该怎么办?”尉学政的气势一路下滑。
“世子先来找我询问,现在又要讲学,这不就是在安排你大姐和王府那边的事儿了?人家一步一步井井有条,有你什么事儿?”“符太太一肚皮没好气。
“也是,也是哈,你阿娘说的对。”尉学政陪着笑,“可是,咱们既然知道了,大姐……我的意思~~”
“咱们告诉了姑母,那表哥这边呢?”尉四娘子问道。
“你看看你,你还不如你闺女!”符太太又是一声长叹。
“一代强过一代才是兴旺之道。”尉学政顺口接了句,紧拧着眉,“那这讲学更是胡闹了,难道……”
“你要是不放心,就先让那位李姑娘讲给你听,你觉得好了再让她讲!这讲学几百上千年的惯例事儿了,你别管什么李姑娘张姑娘,什么世子枣子的,你只管照着讲学的例,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符太太懒得跟尉学政多说了。
“是啊是啊,你看你阿娘说的多好,一语中的。”尉学政陪着笑,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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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囡和尹嫂子忙了几天,让雨亭跑了一趟,把晚晴请过来。
李小囡把晚晴让进自己屋里,抖开一条细布裙子,比划给晚晴看。
“你看看这条裙子怎么样?”李小囡裹上裙子,转着圈儿让晚晴看。
“挺好啊。”晚晴相当敷衍,“你叫我过来干嘛?就是看你的新裙子好不好看?”
“还有新夹衣,还有这件外衫。”李小囡放下裙子,拎起夹衣和一件宽袖长衫。
“幼!这是要干嘛?有什么大事?”晚晴伸手捻了捻长衫上的一圈滚边。
“瞧你这样子,这些衣裳不好?你看不上?”李小囡有些泄气。
“哪有啊!都是好衣裳,上好的细布呢。你要干嘛?”晚晴声音高的有点夸张。
“我不是要去讲格致么。”李小囡将衣裳铺在床上,看着衣裳,叹了口气。
她也觉得这身衣裳有点儿一般,可她和尹嫂子已经努尽全力了。
“那你就不用费心了。我们世子爷已经吩咐过了,让针线房好好替你做几身像样的衣裳。”晚晴笑道。
“都是绸子的?”李小囡随口问了句。
“那当然。连绸子都不是怎么像样?”晚晴给了李小囡半个白眼。
“你说,这细布能不能做出比绸子好看的衣裳?”李小囡又拎起那条裙子。
“能肯定能。这细布不像绸子光亮,有点儿寺绫的味儿,讲究清雅的就喜欢这份不奢华。可这个不奢华不能是真正的不奢华,得是顶尖儿的奢华才行,那就得在针线上下功夫了。我不喜欢这种不奢华。”晚晴撇了撇嘴。
“你能不能帮我弄一身这样的衣裳?”李小囡看着晚晴问道。
“你喜欢这种?你不是这样的人啊!费劲得很,真犯不着,我告诉你,还是绸子好!”晚晴语重心长。
“我知道,我是为了我的细布生意。”李小囡叹气。
收上来的细布增量很快,卖出去的细布数量还跟去年差不多,大阿姐和尹嫂子上火的不得了,她更上火。
“噢!”晚晴恍然悟了,“那得动用针线房了,针线房一年到头忙得很,我可指使不了针线房,这事儿你得找我们世子爷。”
“你们世子爷今天回来吗?”李小囡折起那身衣裳。
“应该吧,不是我该知道的。”晚晴摊手。
“去你们家等着,正好我要看书。”李小囡包起那身衣裳。
“那赶紧走!昨天船娘捞了一筐老藕,都是七孔藕,王嫂子说做糯米藕最好!”晚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