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婳很是诧异他的念头。
可恢复记忆的事情, 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即便没有梅襄,她自己也会想方设法去寻医问诊,让自己恢复记忆。
她固然为祝九风的事情对恢复记忆产生过迟疑, 可宝婳更渴望家人。
在她的内心深处, 她非常非常地渴望能够找回自己的家人。
不然当初, 她也不会轻易就被石头哥给骗了。
在这恢复记忆的过程中出现了失误, 她并不怪梅襄。
二爷从来嘴硬心软,他从来没有『逼』着她恢复记忆过。
他这样的人, 也从来不屑任何人任何事, 何须待她要到以命相赔的地步?
她记得他在无相馆中的眼泪,与那些话。
他若只是良心不安, 哪怕雇人照顾她一辈子又有何难, 一个人不够就雇两个人, 她知道他从不缺那点钱银的……
她如今恢复了记忆,亦是很感谢隗陌,因为她终于也记起了一些她想记起的事情。
她想到自己恢复的那些记忆, 脑袋里竟立马浮现出了祝九风的脸来。
她慌忙抛开这念头,那张眼底生着妩媚泪痣的男人才从她的脑海中消失。
宝婳抚了抚心口,竟有种说不出的怅惘。
所有的事情并没有特别复杂。
祝九风选中了宝婳做他的妹妹绣儿,在她背上刺了梅花胎记。
秋梨听到了这个秘密, 他便毒哑了秋梨。
那个时候, 她正努力地想要劝他回头,劝他不要同他的大哥自相残杀。
宝婳用尽了一切方法想叫他带着她与秋梨离开京城。
他那时在梅园分明已经松口答应了她。
可是后来……宝婳回去之后, 秋梨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哑巴。
宝婳便彻底地对祝九风死了心。
宝婳想到种种, 竟就在梅襄的怀里怔愣了下来。
她不看他,也不吱声,只是垂着脑袋, 蹙起白嫩的眉心。
落在梅襄眼里,却仿佛是某种心虚的默认。
梅襄呼吸微促,忽然掩唇咳嗽了起来。
宝婳缓缓回过神来,忙想要给他拍拍后背,又想起他后背上的伤,改为抚他胸口。
“二爷……”
她想起身去给他端茶水,他却死死地将她扣住,并不松开。
他闷哼了一声,宝婳疑心是动到了他的伤口,只得束手束脚乖乖地缩在了他的怀里。
“婳婳……”
他捉住宝婳的手。
“你若是真想离开,倒不如再伴我一些时日,待我死了,你再走就是了……”
他蹙着眉心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宝婳愣了愣,只是她暂且也不好将自己的那些事儿告诉他……
“二爷,你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宝婳双眸担忧地看着他,“二爷不会死的。”
梅襄却低声道:“你若是离开了我,只怕我便要同那泣血的杜鹃一般,慢慢抑郁而终了……”
他似羸弱不堪,面『色』苍白,那副血气不继的模样,真真惹人心口发疼。
宝婳用力地摇头,“不会的。”
他却问她:“那你从前说喜欢我的话,还作数吗?”
宝婳轻轻地点头,“作数的,二爷这样,婳婳心里可心疼了。”
他将她扣到怀里,眉心微缓。
“你没有骗我?”
宝婳发觉他这般不相信她,只好继续安抚着他,却触到他的体温竟好似烫手起来。
不怪说话越来越没有章法了,他竟又发热了。
梅襄却渐渐忍不住流『露』出心底的欢愉,亲吻她的鬓发,“你如今好了,二爷真的很高兴,二爷不要你恢复记忆了,也不要什么藏宝图了,二爷只要你,你信二爷……”
“是你让二爷又活了过来……”
宝婳脸颊慢慢羞红,点了点头。
“二爷,你先放开我吧。”
梅襄却轻声道:“婳婳,二爷要你。”
宝婳亦是轻声回他,“婳婳也要二爷。”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后颈,却又重复了一遍,“二爷现在就想要你。”
宝婳怔了怔,顿时羞赧地理解了他前后两句话的意思。
她忙要离开他的怀里,口中喃喃道:“二爷还在生病,身上还有伤……”
梅襄却动作轻柔地在她的脸侧吻了吻,“二爷总觉得现在就像是一场梦……如果不做一些什么,也许二爷始终都没有办法相信,这是真的。”
他原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一觉睡醒,老天却赐予了他最好的结果,把他完好无损的婳婳还给他了。
这是他连在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行,这样不行的……”
宝婳羞得看都不看看他一眼,他就用那样深情而沉溺的目光凝着她,仿佛目光所及之处,都能感受到宝婳的香甜。
他黑黢黢的瞳仁中仿佛燃着幽黑的火焰,唇瓣亦是亲昵地贴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轻蹭,似羽『毛』一般撩着宝婳微微颤栗。
宝婳才挣扎了一下,他就发出一声闷哼,似乎十分痛苦。
宝婳忙又止住动作,岂料他缓过了那阵疼,竟又继续品尝她的香甜,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宝婳实在是无奈得很。
他分明就是仗着自己受伤,瞧她舍不得叫他疼,这才有恃无恐。
宝婳只好软下声音来劝他,“二爷,婳婳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婳婳从前不是觉得二爷是妖物么,二爷如今受了重伤,正需要采补采补才能恢复。”
他说话的功夫,没有受伤的手指反而已经甚为娴熟地解开了系带。
宝婳根本挡都挡不住。
“二爷实在想要,就……就让婳婳来吧。”
宝婳颦起秀眉,到底还是担心他的身体,羞耻而轻软地说出了这话。
梅襄顿了顿,那道幽深的目光才又重新凝在了她的脸上。
宝婳羞涩地转过脸去,“只许这么一回,二爷答应了,婳婳才愿意配合二爷呢……”
梅襄只觉得这个梦境愈发美妙起来。
他的婳婳从前除了第二回误打误撞主动地羞辱了他一次,之后竟再也没有过了。
都是他迫着她行事,才能尝到那等美妙。
现在想来,他发觉过去的自己果真是不识好歹,竟将那等好事当做羞辱。
他现在只恨不得宝婳肯多羞辱自己几次。
他将信将疑道:“只是你若撒谎骗我,半路跑了,那二爷就不活了。”
“二爷——”
宝婳语气微微嗔怨,发觉他竟像个怨『妇』一般。
好像自己是个外出好几年的丈夫,没能满足他这个妻子,若不能满足他一下,他就要学人家撒泼打滚不活了。
为了旁的事情也就罢了,为了这个事情不活了,只怕传出去都要被人笑死。
他目光殷殷地看向她,倚靠在床头,极是柔顺的模样,就等着她来羞辱自己。
宝婳忸怩了一下,到底还是轻轻地给他解开来。
她愈发羞涩,发觉他兴奋得竟十分惹眼。
他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二爷……”
宝婳的声音微颤,梅襄抵着她的额,喘息微促。
他真的要被她给折磨死了。
他仿佛就在失去理智的边缘,而宝婳却正在一点一点地将他理智吞噬。
他掐着她的肩,几乎都想将她这把细骨掐断。
他的嗓音都变得喑沉起来。
“婳婳,你才是二爷的心肝……”
他想到她抱住他的衣服依恋地叫着心肝的模样,心中时而剧痛,时而沉沦。
他那时看见这一幕,心中剧痛不说,更想做的是不管不顾,不再去顾忌自己会不会吓到她,只想将她手里的衣服狠狠地丢出去,然后贴着她的耳旁反复告诉她,她才是他的心肝。
“二爷的小心肝……”
他当下亦是这样做了,贴着她的耳边,不停地这样唤她。
唤得宝婳耳尖都滚烫粉红。
“二爷,你别动……”
宝婳眼角泪光泛滥,忍无可忍地提醒他。
她面颊绯红,羞耻得声音颤抖。
梅襄却好似将最后一缕理智也燃烧殆尽,他猛地将怀里的宝婳扣倒在枕上。
宝婳只觉视线一阵旋转,自己便仰倒下了,脸上的神情都还有些懵。
然而很快,上方那道阴影便缓慢而坚定地将她覆没。
黄昏时分,晚霞烧红。
宝婳拢着衣襟和鬓发,匆匆地将房门打开来,慌忙去拍隗陌的门。
隗陌见她眼角微红,脑袋上的簪子也好像是胡『乱』簪上的,倒像是才睡醒的模样。
“莫不是一觉睡醒之后,发现二爷不好了?”
他只能生出这样一抹猜测。
宝婳怔了怔,忙羞涩地点了点头,焦急地想叫他过去看看二爷。
隗陌过去,便瞧见梅襄双目阖着,背后也渗出了血……
他查看一番,竟啧啧摇头,“怎么会这样呢?”
宝婳轻声问道:“二爷他怎么了?”
隗陌道:“他这是崩了伤口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啊,他好好的躺着怎么会碰到伤口……莫不是迫不及待要去找祝九风报仇,摔了一跤?”
可即便如此,怎么会到晕了过去才被发现呢?
梅襄从无相馆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淌了许多血,身体本就血气不继。
再继续伤口裂开淌血,不晕也就怪了。
他正是犯着嘀咕,忽然就在床榻前闻到了空气里仿佛有股淡淡的气味。
是神医也是男人的隗陌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他的神『色』微微凝滞。
梅二这厮衣衫不整,明明这伤口只会叫他剧痛,他却偏偏还神情餍足。
忽然之间,隗陌就全都明白……
梅二这狗东西是真打算死在了宝婳身上不成?
“唉。”
宝婳听他叹气,忧心忡忡道:“二爷他还能好吗?”
隗陌见她都不敢与自己对视,分明也是心虚的。
他缓缓说道:“你还是暂时不要来照顾二爷了。”
宝婳微微不解,他却很是认真严肃地说道:“不然二爷能不能好我不知道,但你在这里,他肯定活不长了。”
宝婳听完他这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颊登时又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