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婳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
她从与梅襄结下孽缘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把他影影绰绰的背影当做了梅衾来认。
一直到今日,她还『迷』『迷』糊糊地没能反应过来。
倘若能剖开肚子来给梅襄看看,她定然会满怀真诚的告诉对方,自己肠子都悔青了。
“二爷……我,我错了。”
宝婳泫然欲泣道。
“宝婳,我如今是真的相信,你是真心实意地在贪图我这身体了。”
梅襄拎着她的领子,心中邪火肆虐。
想来任谁有他这般遭遇,就是泥人都会火冒三丈。
更何况他不是。
宝婳连忙摇头否认,“二爷,下次你别戴面具了,我看着你的脸,定然就不会认错了。”
梅襄气笑。
她这是在告诉他,她有多熟悉他的身体,熟悉到不看他的脸,她都会第一时间把任何人都当做是他?
他松开手指,将宝婳方才想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又给扣回去的面具慢慢摘下,捏碎丢到一旁。
他看到宝婳又偷偷迈出一只脚去,也不阻拦,只冷笑道:“你今夜坏了我的好事,就想这么离开?”
宝婳听到这话,顿时头皮发麻。
那只脚,又趁他不注意偷偷地缩了回来。
她是尝过梅襄手段的。
宝婳忍下泪意,往街上好多漂亮姑娘身上扫去,转头对梅襄道:“我给爷再找个一样的行吗?”
“呀,这么聪明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梅襄说这话时阴沉的脸上一丝欣喜都没有。
反而更显得十分渗人。
宝婳抖了抖鸡皮疙瘩,甚是讨好道:“那……那爷想要一个什么样的?”
梅襄闻言,忽地一笑,柔声问她:“你可知道方才那个女子是何人?”
宝婳忽然就生出一股极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就听见他说:“她是你家三爷的未婚妻,我未来的弟媳『妇』。”
他的眼睫似月,声线温柔,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宝婳,你今天晚上要上哪里去给我再找一个弟媳『妇』来?”
宝婳懵住了。
她很确定,他说的不是媳『妇』,而是弟媳『妇』。
她怔怔地看着他,先是消化了三爷有个未婚妻的消息。
再是梳理一遍三爷的未婚妻是二爷弟妹的伦理事实。
最后再得出他的需求。
那么他的需求是……
他要的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子,也不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女子。
而是想要勾引自己的弟媳『妇』?
宝婳小嘴微张,复杂的脸上竟然都说不出是震惊还是麻木。
这……这哪里是人干的事儿?
她看着梅襄今夜招摇『惑』人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他身后九条雪白的尾巴妖冶摇摆。
宝婳捏起的掌心又生汗了。
他果然是个妖孽……
她忍着害怕,甚是心虚道:“二爷,你方才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清……”
她知道大家族里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可她不想英年早逝。
梅襄揽住她抖抖瑟瑟的娇躯,低头轻笑一声,凑到宝婳的耳旁将她方才的话咬牙重复:“无妨,你只要记得,今晚我是你的。”
路人见之,无不羡慕这对宛若爱侣的男女。
宝婳听到这话,更是肝胆俱裂。
她被梅襄挟带着离开了人群。
一直到长街尽头,一棵大槐树背后。
宝婳想到了自己同梅衾的约定。
这是这街上最老的树,枝干粗长,周身壮硕,居在京城之人,无人不知。
往年听人说老树入夜会成精,是以天黑之后,很少会有人到这地方来。
宝婳被梅襄抵在树干上,看着他方才人前还装得温和的表情,这会儿俨然透着一丝森然。
宝婳一时怕他情急之下掐死了自己,一时又怕三公子赶来误会了什么。
宝婳连忙将自己要离开府里的事情告诉梅襄。
生怕他不信,将自己对三公子有恩的事情也一道说出。
那桩三个月前梅衾被绑架的事情,又被拿出来说了一遍,梅襄竟隐隐觉得有些耳熟。
他望着她,眸『色』甚是不明。
“那信物呢?”
宝婳掏了掏怀里,掏了掏左边袖子,又掏了掏右边袖子,尴尬地发现她今天忘了带信物出来。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么说来,她要是真见着了三公子,岂不是也不好与对方相认了……
“我……我忘了带。”
她终于感到了一丝难为情。
梅襄想到桑若对自己说过相同的话,竟发觉这件寻常的美救英雄事情忽然变得十分有趣。
他稍稍后退几分,宝婳以为他要离开,竟下意识地捉住他的衣摆。
“二爷,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勾引三爷的媳『妇』?”
她极小声、极怯怕地提出这个请求。
梅襄脚下微顿,忽然发觉她狗胆变大。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他的语气竟有些危险。
宝婳着实害怕他幽黑的眸子,却仍是没有松手。
“我……我就是觉得……”
觉得三爷那样美好的人,能有一个美好的女子来匹配他是个不容易的事情。
她不想让恶毒的二公子去欺负三公子。
可这样的话说出口来,她一定会死得很惨吧?
宝婳像是冷了一般,又打了个寒颤。
她紧张地『舔』了『舔』粉嫩的唇。
“我就是觉得,我才睡过二公子没多久,这么快就让别人睡去不大好……”
至于是梅襄不大好,还是别的女子不大好,这完全要看个人的理解能力了。
倘若是梅襄不大好,那意思就是暗示他她其实心里爱慕着他,话里暗暗嗔怨他移情别恋太快。
倘若是别的女子不大好,那意思就是说,她才用过的东西就让给别人用,可能会有点对不起别人。
梅襄自认为自己对旁人的理解能力十分卓越。
但听到宝婳这句话时,但仍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瞬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