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赵月便与巡逻的卫士告辞,来到了大帐门口,冲着里面小声地问道:“请问华雄将军在吗?屯长赵月有事禀告。”
“进来说吧。”
平淡冷静的话语如同清风一样传入赵月的耳中,赵月这才敢撩起大帐入内。进来之后,赵月现这个大帐中并没有曹平想的那些取暖工具,而华雄身上也只是穿着战袍,披着铠甲,并没有戴头盔。
一排简单利索的兵器架,上面放着华雄的兵器,两把西凉制式的偃月弯刀;一张简简单单的桌案,上面摆着一些杂物和古书。华雄则伏在案上,执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在他的背后,还挂了一张布制的虎牢关地形图,年代可能有些久远,布有些破烂不堪,而且还微微泛黄。
“你有何事?”华雄察觉到赵月进来,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了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淡淡地问道。没有丝毫将军的架子,却有一派亲和近人的表现。
“华将军,我屯中有一士兵,名叫钱桧,今夜找到了我,说染上了病,想要告假回洛阳养病,我特来请示华雄将军。”赵月往大帐的一侧偏了偏身子,这样可以避过帐门处散尽来的阵阵寒意,也可以让进来一些微弱的光。
华雄听后,不由皱了皱眉,他记得,他在出征前说过,这次虎牢关之战,任何人不得告假,即便生病,也要在前线待着,眼前这个屯长,竟然还来找他说请假的事情。
“你回去告诉那个人,让他打消念头,如果再闹的话,就按军法处置。还有,你是怎么回事,我难道没有下过令吗?还是说你没有听清我的将令?”华雄说着,眼神逐渐聚焦在赵月的双眸上,散出了一种不满,让赵月有些不寒而栗。
“华雄将军,”赵月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然后说道:“在下认为,出征在外,自然要一切听从将令,只是手下士兵有难,也需要体谅才是,如果不顾士兵的情绪,又如何统领士兵,征战沙场呢?所以还希望将军宽恕我明知故问之罪。”
华雄看着赵月,心道眼前这个屯长虽然看着年轻,但却深谙统兵之道,更兼外面风雪大作,他心中不忍,也就没有追究赵月什么。不过,在华雄的心里,却是对赵月多了一些信任和青睐。
赵月立在帐中,在华雄思考的时候,他也默默地看着那张虎牢关的地形图,心里有些感悟:这虎牢关的地形西高东低,易守难攻,华雄将军似乎不应该把多出来的士兵屯于关东低处,而应该屯于关西高处吧……
只可惜,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并没有什么自信,也说不出想要这么做的道理,只是出于下意识的考虑。此时的赵月,并不敢在董卓军上将面前请缨献策,说出自己心中的见解,只能是看看那张图,自己心里想着玩儿。
华雄暖了暖他的右手,拿起刚刚放下的笔,继续书写,又在写之前抬头看了赵月,关切道:“外面风雪急,念你也是为手下士兵考虑,这次我便对你不予追究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是,将军,那我就先退下了。”赵月低头说完,慢慢退出了帐子。
迎着风雪,他返回到了自己的帐中。令赵月没有想到的是,钱桧不仅没有走,反倒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这让他有些束手无策,脸上浮上了些许无奈的表情。
曹平见赵月回来,一把从床上拖起了钱桧,怒道:“别睡了,别睡了,长皎哥回来了。”
钱桧揉了揉惺忪地睡眼,慢慢地睁开右眼的一条逢,看着赵月,口中迷糊道:“屯长,您回来啦,怎么样?我什么时候可以打点行李,回洛阳去啊?”
赵月冲他笑了笑,然后略带遗憾地对他说道:“钱桧,我刚替你询问过了主将华雄大人,他说本次出兵早有言在先,任何士兵不得告假,你还是安稳地待在此处吧,恐怕后天,十八路诸侯一到,就要开战了。”
钱桧听后,不太乐意地瘪了瘪嘴,挠了挠身上的痒处,嘴上磨磨唧唧的,就是不愿意走,赵月看得出来,这个人心中有一千个不愿意,不过,那也没办法,毕竟这种事不是由他做主的。
钱桧死留在赵月的帐中,还想要说些什么,让赵月去找华雄求求情。刚啰嗦了两三句,曹平就在一旁怒了,钱桧怕曹平揍他,不得不识时务的离开了大帐,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去了,虽然如此,可他的心中却还是觉得不满。
“这个钱桧,真是让人头疼。”待钱桧离开之后,赵月整了整自己的床铺,摇头感慨道。
可是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清晨的太阳刚刚照在满地的白雪上时,赵月就听见了一个消息,说钱桧带着平日里和他赌小钱的几个人连夜逃走了,好像是往东边去的,估计是去投靠联合军了。
赵月闻言,大吃一惊,连忙跑到钱桧所在的帐中去看,果然现空空的大帐里早无一人,更是连行李都没了。赵月的心中瞬间慌了神,他自当屯长以来,第一次碰到这种手下人临阵叛逃的事情,而且还不是单纯的逃兵,而是投靠敌军!
赵月自知有罪,踩着深深地积雪,一路留下两排脚印,赶到华雄的帐中,禀报了情况。
华雄听后,并没有怒,也没有惩罚赵月,而是安慰他道:“两军对阵,多有逃兵叛卒,你不必太放在心上,那人逃便逃了,反正身上也没有掌握什么机密军情。不过你需要警惕的是你手下一百号人的军心问题,千万不要再出现类似于这种情况的事情。”
“是!”赵月跪在帐前,恭敬地回答完,然后站起身,告别了华雄,向自己屯中士兵所驻扎的几个大帐跑去,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当天晚上,赵月将自己屯中剩下的人都聚集到了雪地里,面对着皎洁的月光,周围吹来了阵阵寒风,士兵们都在雪中颤抖,他们的倒影也在白雪上微微摆动。
赵月来回走在皑皑白雪上,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对剑眉倒竖,脸上多了几分严肃的神色。队列里,曹平也在乖乖地站着,一言不,等待赵月说话。
夜幕里,地上的白雪被照着亮,四处风声不断,这些人有些站不住了。赵月这才慢慢地开口道:“我,不知道各位兄弟们为什么选择加入汉军,成为汉军的一员。我只知道,我当初选择入伍当兵,是为了照顾自己。将来出人头地,能够赡养家中的老娘……”
站了这么久,终于见到屯长开口讲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集到了赵月的身上。
赵月继续动情道:“可在从家乡昆阳到洛阳的路上,我经历了很多,伍中的老伍长邢翼,尚未抵达洛阳,还没看看洛阳的样子,就被黄巾匪寇杀害了,他的家中,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再看看你们,你们跟他相比,多活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些日子的军粮,心里难道就不觉得幸运?就不觉得有亏欠吗!”
赵月越说越激动,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行走在雪地里,却好似走在熊熊烈焰中。
“我知道我的年纪尚小,而你们当中也有很多人比我大,我自当上屯长以来,也没有怎么训过人吧?可你们看看自己!”
赵月伸出手指,指着站在冷风中的百人,怒斥道:“你们哪里有点士兵的样子!明天就要开战了,还有功夫赌钱、装病。”赵月掰着手指,一笔一笔的算着,“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丢人的是,竟然还有人投靠敌军!”
“你们的军侯刘征大人,为了尽忠,在大殿上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有好利索,可现在呢?又来参战了,他的家里也有个孩子,他为什么没有告假?”
赵月越说越气,他从来没有以一个领导者的身份训斥过别人,此时,他早已不知要再说些什么,只能是陪着这群人在风中站着,一句话不说。
半响之后,队伍里传来了些许微弱的声音。
“我们知道屯长大人的意思了,我们明天一定努力,不当逃兵……”一个人说道。
“是啊,我一定多杀敌人,不做逃兵,也不背叛汉军。”另一人也跟着附和道。
听到士兵们的逐一表态,赵月心中的怒火这才渐渐的平息,冻红了的脸上也逐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慢慢地走到士兵面前,挥了挥手,让他们散了。
原地里,他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他终于知道了身为将领作用,那就是振奋军心。
赵月的心中有所感悟,他觉得将心中的意志传达给手下的士兵,会得到一种满足,更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让别人充满信心是一种莫大的好事。
看着手下的百人慢慢地散去,回到帐中,他开始慢慢喜欢上这种感觉,他想以自己的能力去渲染更多的人,去率领更多的人。
夜里的风声不息,赵月却睡得很沉,因为他的心中清楚,明天将会有一场恶战,十八路诸侯的手下,能征善战的人绝对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