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陶陶有仇必报,别人伤她一次,她必还以双倍。
虽然鹿陶陶偷拿别人的剑在先,但在鹿陶陶的道理里面,她没错,错的是男人居然敢打到她,害她肩膀疼了两天。
这两天鹿陶陶偷闯药房十三次,全都被无方毫不留情地拎出来,最后也没有摸到她想要的见血封喉的特毒毒药。
手臂活动正常后,鹿陶陶坐不住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毒蝎王在外蹲点,一个人悄悄摸到糖坊廊。正当她还在琢磨是不是把男人抓起来脱光了吊到街市口,还是先绑了浇一个晚上水看看能不能冻成冰雕,毒蝎王出现了。
这回他准备得更充分,鹿陶陶怎么看都逃不掉,眼看着就要丧命在毒蝎王手上,萧疏正好路过。
“然后呢,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个毒蝎王不追你改去追萧公子了?”房间里陆安然正在施救,春苗几个光站在外头瞎着急。
鹿陶陶比任何时候都安静,一张总是圆润泛红的脸庞此刻煞白,眼神有些直愣愣的,仿佛魂都不在身上。
春苗推了她一下,“你说话啊!”
鹿陶陶扭过头,神情格外阴沉,“闭嘴,不要吵。”
平时不管如何闹她,鹿陶陶都嬉皮笑脸地不正经,现在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让春苗有点害怕,顿时不敢再出声。
秋蝉走出来安慰众人,“大家别担心,萧公子不是都说小姐用毒厉害,小姐一定有办法。”
“不一样。”鹿陶陶转过身直接坐到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毒蝎王说了,他的这种毒无人能解。”
春苗和秋蝉对视一眼,互相握住手,眼里都被逼出眼泪了。
这时,一道凌厉的女声在院子里响起,“是你害的他,你为什么不去死。”
鹿陶陶豁然抬头看过去,看到是水白莲,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每一次都这样,你除了会祸害他还能做什么?”水白莲原本就跟着萧疏,只是她不会功夫没能跟住,等她跑过去的时候萧疏已经中毒。
不过水白莲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还不是萧疏拦在鹿陶陶前面替她挡刀!之后鹿陶陶抱着萧疏一路用轻功飞回吉庆坊,水白莲因此落在后头,这会儿才赶来。
鹿陶陶虽然心情不佳,然本性犹在,尤其是水白莲一直跟她不对付,容不得她欺到自己头上,当下拍地而起,扑过去的同时一把短刀抽出来,以行云流水的动作直接抵在水白莲脖子处。
“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水白莲以前会怕鹿陶陶,但是惊闻萧疏中毒,一路上的怒气累积到这个时候全部发泄出来,“鹿陶陶,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一个江湖女子,成日打打杀杀,要不是大家让着你,不然你真以为自己功夫盖世了?就说这个院子里,你也就欺负欺负我们几个不会功夫的,但凡你挑个功夫在身的,你打得过谁?”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为什么非要缠着公子,明明他都已经不耐烦了,你偏要跟着他。”
“如果不是你,白家会灭门吗?我知道公子留下我,只是因为对白家的事感到一丝内疚,可害了白家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所以我不明白,你这样一无是处,性格也不讨喜的人,为何公子和他们都要容忍你!”
这一番话里隐情太多,听得春苗和秋蝉一愣一愣,她们不知该怎么劝,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无方。
然而无方双手环臂,手中握着一把剑,只望着天,全然没有顾着这头。
“哎哟,哎哟哎哟……”前段时间带着玄清出远门给人家做法事的马旦刚从院子里出来,看到这幅场景,又拽着玄清往回走,“我想起来长垣县那边有户人家出了大价钱,我们赶紧收拾包袱出门!”
玄清摸着光头纳闷,“不用去那边劝一下吗?”
马旦一脸严肃地告诉他,“贫道算了一卦,劝不得,而且最近王都不平,府中不宁,我们在外云游为妙。”
玄清:“……什么时候算的啊?”
“天机不可泄露。”
回来住了一个晚上的马旦和玄清,又踏上了坑蒙拐骗……不,捉妖除魔的大道。
鹿陶陶的手动了一下,水白莲吃痛哼一声,她没看到鹿陶陶眼底闪过一抹杀气,还在说着:“鹿陶陶,你要杀就杀吧,反正公子已经被你害了,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心怀愧疚。”
鹿陶陶手肘轻轻往上一抬,在水白莲意识到她真的敢杀自己时猛地睁大眼睛,她仿佛听见利器割破自己皮肤喷出血液的声音,整个人像被定住了,脑海一片空白。
下一刻,鹿陶陶捂着手腕愤怒地看向无方,后者面无表情的收回手,一枚小石子从台阶滚下去。
“多管闲事。”鹿陶陶不满的说道。
无方:“不要在这里杀人。”
水白莲看着血迹滴落地面,不可置信地捂住脖子抬头,“鹿陶陶,你真敢?!”又看向无方,“你们就这样看着她杀我。”
鹿陶陶嗤笑:“刚才不是挺大义凛然,我还以为你真的一心赴死所以成全你啊。”
无方继续心无旁骛般看向天空,好像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春苗和秋蝉捂着心口,这样的发展太过刺激,她们心脏接受不了,秋蝉无奈出来劝说:“水姑娘,你还是别招惹鹿陶陶了,她现在心情不好。”
水白莲怒道:“她有什么好心情不好的,公子要是死了,她能偿命吗?”
这边闹了一场,陆安然从房间里出来,大家一起围上去,陆安然看了一圈,看向无方,“我需要你出城一趟。”
陆安然神情凝重,让其他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还是春苗问出来,“小姐,萧公子的毒解了吧?”
陆安然摇摇头,“解不了。”所以,她才叫无方去将雷翁找来。
但是陆安然心里其实知道,论医术广白不及雷翁,但用毒却不是雷翁的擅长,如果广白还活着说不定会有办法,但她终究只继承了广白的手札,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全部领会,毕竟阅历摆在那里。
“怎么会呢?”水白莲扑通跪到陆安然面前,“你一定要救公子,如果连你都不行,这世上谁还有办法呢,我求求你了。”
陆安然挡住她要往下磕头的姿势,面色冷峭道:“他是我师兄,不用你求我,但凡我能救,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水白莲怔忡地坐到地上,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鹿陶陶一双大眼珠子缓缓转动了一下,问道:“真的救不了吗?”
“我用银针暂时定住毒不扩散,但是,只有三日,三日内没有找到办法,就会……”陆安然顿了下,后面的话艰难说出口,“扩散全身,无药可救。”
“是你!”水白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爬起来朝鹿陶陶冲过去,用脑袋顶到鹿陶陶胸口,全部的力气扑在她身上。
鹿陶陶似乎没有料到水白莲突然来这一下,身体往后倒下去,脑袋重重砸在院子里的泥地上,仰面朝向天空,连云朵都在她眼中颤了三颤。
“你该死,该死的人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中毒的是公子,该死的人是你啊!”水白莲语无伦次,像是野兽般哼哧哼哧地喘息,死命压着鹿陶陶,毫无章法的去掐她脖子。
无方不在,陆安然让春苗和秋蝉拉开两人,谁知水白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两人怎么费劲都扯不开。
还是鹿陶陶震晕后回过神,一把掀开水白莲,不管全身多狼狈,恶狠狠地说道:“好,我现在就去死!”
水白莲翻倒在地,不管不顾爬起来,声音都撕裂了,用力大喊道:“你死了又有什么用,公子,公子回不来了啊!”
然而,鹿陶陶已经甩开大门,迈步离开吉庆坊。
水白莲坐在地上捂脸嗷嗷大哭,哭得陆安然脑袋发涨,对春苗和秋蝉说道:“你们先把她带走。”
云起很快过来,在药房找到陆安然,问道:“怎么样?”
陆安然面色沉重,“毒蝎王以毒杀人,他每次下毒就没想过要让人活着,毒性很烈,我一时没有办法。”
云起安抚地揽住她肩膀,“一定有办法,再想想,听说你叫无方去找雷翁了。”
“嗯,毒蝎王的尸体处置好了吗?”
“还好毒蝎王选的那条巷子人迹罕至,而且我跟袁方打过招呼,放心,这属于江湖私仇,就算毒蝎王死了,官府也不会追究。”
萧疏为鹿陶陶挡下致命一击不幸中毒,本来鹿陶陶也难逃其手,幸运的是云起派去糖坊廊跟着男人的暗卫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看到是熟人立刻出手帮忙,才救下两人的命。
云起没能待太久,袁方那边传来消息,派去邓信老家的人回来了。
刚到京兆府,袁方提着官袍正往外走,“云世子,边走边说。”
“袁大人,你不是让人通知本世子,说是有新的线索?”云起狐疑地眯起桃花眼,“莫不是诓骗本世子。”
“哪儿啊。”袁方推着云起上了云府的马车,坐下后拍了拍坐榻,感觉柔软舒适,感叹道:“还是云世子您会享受。”
云起反手用手指骨节敲敲桌子,“说重点。”
袁方见马车已经驶动,压着声音对着云起道:“那边行动了。”
云起气笑:“所以袁大人你一声招呼不打把本世子诓骗来,陪你去抓贼?”
袁方正色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此案乃你我二人负责,如今好不容易有进展,自然头一个告知世子。世子您就放心吧,本官都安排好了。”
云起看看这个临时出门的阵仗……说实话,真的没那么放心。
袁方以为云起还在不爽,沉沉一叹,还来不及摆出忧国忧民的苦瓜脸,云起抬手做个停止的手指,“我懂,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