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奕凡这阵子很是焦头烂额,如果手机不关,几乎电话不停,熟悉的不熟悉的,纷纷打电话进来打听进展。仿佛包家忽然成了关系本地经济展的举足轻重的巨人。他只能关机,新买一个新号码的,方便随时联络需要的人。
即使到机场接人,他都俨然地戴上墨镜帽子,鬼鬼祟祟地掐着时间点出现在大厅。只是,他完全想不到,出来的竟然是四个人,而不仅仅有原先说好的死缠烂打的加一曲筱绡。包奕凡有些吃惊,不知道安迪打的什么主意,怕安全不够,多请几位保镖?还是别的什么打算?
曲筱绡出来就冲包奕凡大笑,“大明星范儿啊,包大哥。”包奕凡无奈地笑,拥抱安迪,接了行李的当儿,轻问:“另两位是……”“他们自家有大事,只是凑巧在飞机上遇见了。千万别问他们,回头跟你说。”包奕凡便与王柏川握手,客气地道:“我车子坐得下,先送你们回家。”王柏川忙道:“怎么敢麻烦包总。我们搭包总顺风车到市区就行。我还得在市区再找几个人。”
“哦,那我们赶紧上路,这边的人睡觉普遍比海市的早一两个小时。”
安迪见包奕凡以此话避开问题深入,舒口气。曲筱绡则是斜睨樊胜美一眼,心说此人这是干吗啊,放着个真神在面前不赶紧拜,难道还得等到天翻地覆了,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委托安迪找真神吗?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但王柏川不是樊胜美。王柏川上车后,跟曲筱绡道:“小曲,拜托你,今晚请你照看胜美,让胜美跟你住一起,行吗?”
“你们一路商量好的?”
“是他的主意。”樊胜美道,“可……不去看看我爸,我怎么放心。”
王柏川道:“我想来想去你哥目的就是要借打我把你逼出来。只要你不出现,你授权我不留情面地处理,显示你我没有联系,那么以后他也就不会抓我这个小辫子。同时我保证你爸爸安全回家。这件事只能这么处理了。”
“你的处理办法只是撇清你家而已,又不是根本性解决。”樊胜美不满。
曲筱绡熬不住,插嘴:“而且王总你也别想撇清啊。你今天叫几个兄弟暴力把人送回樊家,势必与樊大姐大哥拳脚来几下。但等你一回海市,你年老的爸妈一落单,你想樊大姐的大哥能不缠上你爸妈出气吗?你以为撇清跟樊大姐的关系就行了吗?”
“对啊,只会让我看清你急于为自家撇清的嘴脸而已。小曲,你看最好办法是什么?”樊胜美说的时候,王柏川脸色非常扭曲。
“有办法你也做不到,你这种只敢抽枕头不敢抽电脑的,放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连一个巴掌都甩不出去,有办法等于没办法。换我的话,找一根自来水管先打回家去,把电视机电灯玻璃窗凡能砸的都砸光,才把你爸接回去,一扔,告诉他们,要是再敢折腾一下你爸,你自来水管照他们脑袋瓜砸。但你敢吗?只怕你的细胳膊连抡自来水管都费力。”
樊胜美揪住一根稻草,连忙看向王柏川,但王柏川脸色铁青地道:“这种事除非你自己做。我陪你做,或者我单独做,不仅没用,还直接连累我爸妈。”
“王总这话是对的。”曲筱绡在樊胜美再度欲火前连忙肯定了王柏川,免得王柏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遭殃。王柏川在黑暗中与曲筱绡对个眼神,表示非常感谢。“王总只能帮你两个忙,一个是替你做苦力,把你爸搬来搬去。一个是替你出钱,养你们一大家子老小。”
樊胜美看看王柏川,又看看曲筱绡。但王柏川一声不吭。樊胜美急道:“王柏川,你说话啊。”
曲筱绡见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包奕凡在前面皱皱眉头。只有安迪面不改色。王柏川沉默了会儿,才道:“小曲说的第一条,我正准备做。第二条,与你一起养你爸妈是应该,但养你兄嫂,而且是被他们勒索着养,我做不到。可问题是,目前情况下,养你爸妈就得先养你兄嫂。我还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今晚先做第一条,看效果再接着下一步。”
“我要一起去,我只在远远看着。”
“你如果相信我,你还是跟小曲待着,你一起去,我怕是照顾不到你。半夜三更你落单在小街小弄里,很不安全。让你哥哥那边的人看到更不方便。他们只要知道了找到我爸妈就可以找到你,以后更没完没了。”
“我去我家楼下看着,不看见事情展我没法安心。你只管做你的。”“好。”樊胜美想不到王柏川竟然忽然答应,而且答应只用一个字,感觉有异。她看看王柏川,而王柏川则是拿出手机开始联络朋友在什么路口等候,没空再与樊胜美讨论。忽然,曲筱绡嗲兮兮地道:“王总,我也申请跟去。”“小曲,也不看看场合,别节外生枝。”安迪终于开了声口。“不是啊,我去帮忙。我假装是王总的女朋友,既然王总与樊大姐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不是可以帮王总家撇清了吗?只是……樊大姐,我劝你还是别去现场盯着的好,到时候我总得当众吃吃男朋友的豆腐吧?你看着多闹心啊。”王柏川感激地看着曲筱绡,“只是得大半夜劳烦你。”“嗯,先把你家撇清,很好。”大家听樊胜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都又闷声不响了。樊胜美对王柏川很失望,为什么总想着先撇清他家,而不是帮她的忙。毫无疑问,那有点儿变态的什么老婆与老娘一起掉进河先救谁的问题出来,王柏川肯定选择先救老娘,一点儿犹豫都不会有。要换作世上男人都是王柏川,那变态问题就不会成经典了。可见王柏川……
可曲筱绡才不管樊胜美的脸色,她就是得先撇清了王柏川,以免王柏川心思无法集中在生意上,顺道影响她的生意。等他们到了相约的路口下车,曲筱绡将行李扔给安迪,她也跟着跳下去凑热闹。
包奕凡等他们全下车了,才松口气,“我已经快忍不住了。放心交给王柏川去处理好了,王柏川做那么多年内贸生意,对付个无赖要是都没办法,可以改行了。那个小樊吧,看不起王柏川。也亏王柏川一直忍着。当众这么损王柏川,这两个人……”包奕凡摇头。
“我也快忍不住了。自己处理不行吗?就像小曲说的,拎条棍子去,豁出去了,赌谁先怕死。”包奕凡不禁笑了。“你这赌棍。也好,省得小曲总黏着你。我本来约了个朋友陪小曲,现在看来她自己找到更好玩的。今晚上她有戏。”“你瘦了点儿,看上去很没精神。”“这几天没怎么睡觉,事情生太多,想不过来,脑袋高度紧张。我们这两天住酒店,避开他们,只有我和你。”“你爸到底想怎么样啊。不是说交权给你吗?”“所以说他的话能信吗。他正轰轰烈烈地清理我妈安插在房地产公司里的人,哪舍得离开。我们不说那些烦人的。委屈你,我们从员工通道进酒店,我不想让熟人看到我住这儿,又没得清静。偷情一样。”
包奕凡显然最近很可怜,抱安迪下车后,还得取出车罩将车子罩住,省得被人看见他的车子停在那儿。本市就这么几家五星,撞来撞去都是认识的人。安迪抱臂看着,笑道:“我什么都不做,看你一个人忙忙碌碌,这感觉异常的好。”
“你总不给我机会。”“怕像小樊一样,全靠在王柏川身上,王柏川压力太大。”“男人嘛,为心爱的女人做事是很愿意的。只是别像小樊一样,既看不起他,又要他做。”“有没有既看不起他,又不要他做?按理,应该是这种逻辑才对。”“以后你要是总不让我替你担着,我就按这逻辑推理,你是看不起我。”安迪才刚想从逻辑上反驳,但马上想到前阵子生的事,她完全将包奕凡置之事外,不让插手。包奕凡显然有怨言。“我一个人惯了,几乎遇到事先自己冲出去了,等想起可以交给你,自己早有了计划,懒得再交给你。以后都交给你。我和小曲的行李都你拎着。”
包奕凡裹好车子,双手拎行李,身上还得挂着个人,他显然甘之若饴。安迪有点儿想不明白,合理分担不是更好吗?显然她还得适应这种男女相处的心理。
樊胜美一行乘王柏川朋友的车先到樊家附近,樊胜美虽然因为朋友在场而微笑挥手下车,但王柏川还是收到樊胜美的白眼。曲筱绡一边儿看得清清楚楚,吱吱乱笑。“老王,你真打算养起樊家一大家子?”
王柏川却道:“小曲,等下我跟朋友动手的时候,你机灵着点儿,自己躲开,我可能照顾不了你。”
曲筱绡大乐,“我说呢,你怎么会没有办法。没事,我等下车后面工具箱里翻只扳手拿手里。但你不怕樊大姐旁边看着,找你秋后算账吗?”
王柏川重重叹息。“她家的事不好办,只要她哥找不到工作,他们只能靠胜美汇回家的钱吃饭。原本三口人吃那些钱,变成五口人吃。最终委屈的肯定是二老。胜美怎么忍心。今晚不管怎样,先解决我家的问题,截断她哥的这条胁迫路径,我和胜美都能好过点儿,不用被抓小辫子。”
“所以说,最终你还是得养起樊家一大家子。”
王柏川沉默,没有回答。一直沉默到王家。王柏川下车的时候,曲筱绡在里面娇滴滴地道:“老王,给我开车门,我可是你的女朋友耶。”
王柏川才想起曲筱绡的临时客串,连忙将人从车里挽出来。王柏川的俩朋友忍不住起哄。但曲筱绡风情万种地挽着王柏川的手臂,客串得还真那么回事似的,一看见王母下来迎接,还飞扑上去拥抱,吓得王母倒退三步,靠墙肃立,不敢吱声。但曲筱绡喊着伯母勇往直前,直到被王柏川拎走。她早已笑得肚子痛,自顾自玩个痛快。
王柏川哭笑不得,又有点儿嫌曲筱绡太闹,可心里觉得这场戏的效果可能还真的好。而曲筱绡甚至冲在王家母子前面,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樊父究竟怎样了。才刚摸到王家的门,就见到樊父裹得棉被筒似的躺在简陋的担架上,看上去不像活人。王母一个劲地说,“不敢动他,一点儿都不敢动他,那家人真做得出来,就这么把人往门口一放走了,什么别的都没有,就把他靠门放着,坐这么冷的地上。我还以为他们闹够了人走了,想不到一开门他就摔进来,倒在我们屋里。幸好你赶回来。赶紧搬走他。他们家女儿呢?”
曲筱绡笑道:“还提他们家女儿干吗,过去式啦。现在是我。”
王母完全不信,下午的时候儿子还没提起另有女友呢。她鄙夷地看看举止轻佻的曲筱绡,认定这是儿子花钱雇来的戏子。王柏川也没解释,与两位朋友抱起樊父就走。肯定是有人在王家附近打埋伏。等王柏川一行将人送到樊家楼下,樊哥与樊嫂的几个家人也冲下楼来。曲筱绡一看大事不妙,对方也有几个男人,手中显然持着家伙,还有雪亮手电晃来晃去,阵容甚至比这边的强。这一仗,没把握。曲筱绡一看就尖叫着喊“ NO”。王柏川显然也看出这个问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将樊父往地上一放,车子几乎都没停,就紧急遁去。车子逃到大路上,一车人才松一口气,庆幸反应迅速,才得逃脱。原本打算的给樊哥一些教训,完全作废。
樊胜美提前埋伏在灌木丛中。她看到车来,但见到王柏川手忙脚乱地将她爸爸往地上随随便便一放,而车子几乎是擦着缓缓躺倒的她爸飞驰而去,她差点儿失声尖叫怒骂王柏川。可楼道里随即有人冲下来,那些人,她大多认识,除了她哥,还有嫂子的娘家亲戚,大多无赖。她吓得不敢出声,死死躲在树丛里,即使手机一直震动,提醒有电话进入,她都不敢轻易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