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命重兵把守议事楼馆,将军左右亦有心腹和医术精湛的神医守着。”事关将军安危,他自不敢有丝毫马虎。
“带我过去。”燕王正色道:“现下务必要尽快查明下毒之人的身份——”
秦五应声下来,又听燕王说道:“还请替本王寻一身兵服来,以方便出入。”
除了秦五之外,将军身边尚有其他可能认得他的人,而他无法保证这些人都像秦五一样可信,故而必须要谨慎一些。
而若要引蛇出洞的话,此时无论是秦五还是将军身边都不宜有身份不明的生面孔出现,以免引起对方的戒备,从而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王爷稍等。”秦五转身出了营帐,交待了心腹取了一套兵服来。
燕王换上之后,恰值刚将一应琐事安排妥当的姚净寻来,三人便一同离了军营往城中赶去。
次日,在姚净的安排下,平日里负责镇国公饮食起居之人也都从军营中调了过来伺候。
“将军究竟患了什么病,你们可有人知道吗?今日一整日都未曾进食了……”
“听说是染了风寒而已,许是胃口不好罢了,咱们将军能有什么事?昨日还亲手斩杀了那居心叵测的元副将来着!”
“对对,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丽族王都被震住了。”负责炊食的小兵不解地说道:“要不是将军及时赶到,那丽族王恐怕当真就被元副将给杀了,真若那样可就乱套了……你们说,这元副将打得究竟是什么主意?”
“这谁知道呢,但在咱们这儿,谁敢违背将军的军令,那便理应该以军法处置,管他是谁呢。”
这时一名士兵走了过来:“行了,都别在这儿瞎议论了——将军没有胃口,你们就不能想想法子做些开胃的饭菜送去?”
负责炊食的小兵一听也是,吐了嘴里的瓜子皮,起身净手去了。
正想着要做点什么时,忽然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将军睡醒了,让厨房多炒几个菜,饭也多煮几碗。
小兵听得精神一振——将军又想吃饭了,这他就放心了!
饭菜很快被送去了镇国公房中。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空了的碗碟便被撤了出去。
刘军医闻讯而来,恰遇到端着空碗碟的士兵从院中出来,不由问道:“这些都是将军吃下的?”
士兵笑着点头:“将军一整日没吃饭,实在是饿了。”
刘军医心生困惑惊异。
这士兵是守在屋外的,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
将军并非是染了什么风寒,而是中毒——昨日靳熠去军营中将他带来之后,他已经替将军看过了,情况分明万分凶险……
怎么可能突然醒来,且吃了这么多东西?
刘军医加快脚步来至房前,将房门叩响。
开门的是秦五。
“将军醒了?”刘军医刚踏进房中,便低声问道。
秦五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点头道:“将军已经没事了。”
刘军医眼神惊喜而又诧异,视线下意识地朝内间的方向看去:“毒解了?”
“嗯。”秦五转头看向一旁的裘神医:“多亏了这位裘大夫及时施救,才让将军得以化险为夷。”
第503章 出洞
刘军医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总算换了身干净衣袍的男人正坐在桌边吃茶——昨日他便见过此人,但并未有放在心上,此时听闻是他替将军解了毒,不由目露钦佩之色,拱手道:“阁下当真妙手回春,就是不知……”
“我不收徒弟。”裘神医淡淡打断他的话,随后将茶盏搁下,打了个哈欠。
“……”刘军医神色一滞——谁要问他收不收徒弟了?
他想问的是对方师承何人,什么来历,用的什么法子解得此毒。
但被这么一打断,对方又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他倒也不好再继续问了。
“阁下误会了。”刘军医此时的心思都在内间的镇国公身上,遂对秦五讲道:“我想去看看将军。”
秦五转身:“跟我来。”
刘军医跟在他身后进了内间。
内间之中,还留有着未完全散去的饭菜香气,半掩着的床帐内,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可见有高大的人影靠坐在床头。
见得那熟悉的人影轮廓,刘军医心底越发震惊,他在床前行礼,道:“听说将军醒了,小人特来看看。”
床帐内传出熟悉却带有些沙哑虚弱的声音:“嗯,已无大碍了。”
“不如小人再替将军把一把脉吧。”刘军医语气恭谨关切地提议道。
“也好。”那靠在床头的影子动了动,伸出了一只粗粝的大手来。
刘军医坐在床边的鼓凳上,认认真真地把看了脉象。
他眼中不由掀起惊惑之色。
毒竟然当真解了……
脉象则是剧毒得解之后的虚弱,但只需后续调理一番即可。
“如何?”秦五在一旁问道。
“正如将军方才所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刘军医舒了一口气,语气是安心之后的好奇:“这位裘大夫,当真本领了得,就是不知是用的什么法子替将军解了毒?可查清究竟是什么毒了没有?”
“这么短的时间,拿什么去查?”秦五说道:“裘大夫身上带有一颗可解百毒的药丸,只那么一颗,给将军用了。”
“可解百毒的药丸?”刘军医奇道:“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奇药……”
“管他呢,反正将军的毒解了,自也不会亏待他。”秦五说着就开始赶人:“行了,既然将军没事,你也回去吧,莫要打搅将军歇息。”
刘军医便起身,向帐中人行礼:“将军好生休养,小人就先退下了。”
“嗯,秦五也出去吧。”帐内的身影欲躺回去,不知想到了什么,撑着身子的动作一顿,对秦五交待道:“对了,无需推迟回京日期,老夫养上一两日即可。”
秦五显然想劝,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敢多说,只应了声“是”,与刘军医一同行出了内间。
“将军的毒虽解了,但身体还十分虚弱,按说至少要养上十日半月,岂能着急回京之事?你方才也不劝劝。”刘军医叹着气低声说道。
“你怎么不劝?你又不是不知道将军的性子,谁能劝得住?”
他家姑娘倒是劝得动,但人在京城呢。
“身体之事不可硬撑逞强……”刘军医道:“至于动身回京,还是待将军先养上两日再说——对了,可给将军开了调理的方子没有?”
毒是解了,后续调理亦不可少。
“裘大夫给开过了,已经吩咐人去煎了。”
“那便好。”刘军医道:“那我明日再来看将军。”
秦五点头,他没有跟着离开,而是守在房外。
刘军医离去后,原本姿态散漫的裘神医便立即从椅中起身,快步去了内间。
他一把撩开床帐,将刺在床上之人手腕上方与颈后的银针取出。
边问道:“可觉得哪里不适?”
这是可以暂时改变脉象的办法,但到底是在违背人体经脉的运行之道。
对方微微摇头:“无碍——”
送走了刘军医之后,秦五走了进来,脸上再无方才的半分轻松之色。
到了这里,戏差不多已经演全了。
接下来,就看究竟有没有人会因此而稳不住手脚了。
换茶水的仆人走了进来。
仆人退去外间后,裘神医同先前察看饭菜一样,仔细检查了茶水可有异样之处。
对上秦五询问的眼神,他摇了摇头。
并无异常。
秦五渐渐开始心焦。
旋即差人去问了靳熠那边的情况,同样没有什么进展——他盯着将军身边的情况,靳熠负责的则是盯着楼馆内外各人是否有异动。
约是两刻钟后,有一名士兵端了煎好的药过来。
士兵将药送至内间,来到床前:“将军,药煎好了。”
“且慢。”
裘神医走了过来,将那药碗从士兵手中的托盘内端起。
士兵不明所以,只见裘神医走到桌边,拿起调羹,舀了三四勺药汤,放到了一只空着的珐琅茶碗中。
旋即,摸出了一颗木珠,丢进了茶碗的药汤里。
扮作小兵模样一直垂首守在一旁的阿葵,悄悄抬眼看过去。
木珠落入碗中,起初看起来并无异样。
但片刻之后,木珠周围却渐渐浮现出褐色泡沫。
木头入水,浸泡片刻,出现些细小气泡倒也正常,但阿葵认得那木珠,因此见有泡沫出现的那一瞬,几乎是眼睛都不敢再眨一下,一直紧紧盯着那颗珠子——
直到气泡越来越多,竟像是药汤被煮开了一般。
阿葵心中彻底有了答案,她凝声道:“这药中掺了毒!”
裘神医取出木珠,道:“没错,是剧毒。”
且分量不小。
秦五闻言脸色大变,立即看向那送药的士兵。
士兵先是惊诧于阿葵的声音竟是个女子,然而待听清了她的话之后,却再顾不上去思索其它——将军的药里……怎么可能会有毒?!
秦五豁然抽出腰间长刀,指向士兵身前:“说,你是受了何人指使!”
“属下……属下不知!”
士兵脸色煞白地跪了下去,慌乱地道:“秦副将,属下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