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丰生跟阿克丹吃饱了,就被放在炕上。
两人已经坐得稳稳当当的。
两人“伊伊呀呀”的像是在说话。
丰生好脾气地,每次都说几个字。
阿克丹则是勾着丰生就行,或是拉着丰生的袖子,或者伸腿压着哥哥的腿,眼睛也黏在哥哥身上,偶尔也像应答似的,“呀”、“伊”,都是单蹦的,很有惜字如金的架势。
舒舒就退了出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十福晋道:“丰生可懂事了,会哄弟弟,九嫂您就放心吧。”
舒舒点头,对十福晋道:“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劳烦弟妹了。”
十福晋笑道:“一点儿也不劳烦,多好啊,两个大宝贝。”
之前的时候,只以为能抱过来一个,谁会想到居然两个都抱来了。
她心里更看重丰生一些,是因为这半年来,每次过去看孩子,也是抱丰生的时候多;可是如今两个孩子抱过来,她就只能一块稀罕了。
看着乖巧可人疼的阿克丹,谁还能忍心不理他?
九阿哥还在门口等着,舒舒就跟十福晋告辞。
十福晋要送出来,被舒舒给按住:“不用折腾,马车还在前头,我们爷也在门口。”
十福晋依旧送出正院,才止了步。
九阿哥站在前头,脑子里都是阿克丹哭闹不休的画面。
这瞧着未免太可怜了。
要是实在离不开额涅,带阿克丹一起出门?
至于不出门这一条,是没有想过的。
好不容易出去放风,还能带家卷僚属,这皇子中也算独一份了。
他正想着,舒舒已经脚步轻快地出来,道:“乖乖的,跟在家里时没差别。”
夫妻两个回了九皇子府,舒舒就说了十皇子府里两个孩子做出的布置。
“摇车跟幔帐都是这边拆过去的,入眼的摆设也跟这边差不多,再加上都用苹果跟梨熏屋子,估摸着两个孩子真当自己家了……”
然后身边的奶嬷嬷跟保母也是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每天早晚过去陪他们玩一会儿的人从父母换成了叔婶。
九阿哥听着,放下心来,道:“老十他们盼了多久了,能不想的周全吧,叫人去跟岳母说一声吧,家里也能放心了。”
舒舒点头,吩咐核桃去了一趟都统府。
觉罗氏这里得了消息,也是没有法子了。
先头是五分担心外孙,五分担心舒舒。
她不想舒舒这个时候出门,怕身体没有调理好,入了寒气,往后遭罪。
知女莫若母。
她晓得舒舒是个有主意的,都要预备出门了,直接劝阻怕是不顶用,就拿孩子们说话。
要是舒舒不放心,说不得就改了主意,不跟着九阿哥出门了。
结果十阿哥夫妇那边,竟似比这亲生父母还靠谱呢。
觉罗氏也就放下此事……
到了晚上,舒舒跟九阿哥就有些睡不着。
明天就要外宿,还不知条件如何,今晚就多亲近一二。
结果就有些过了觉头。
九阿哥摸着舒舒的小肚子道:“怎么摸着还凉?”
舒舒道:“从御药房拿了暖宫丸,吃上半个月瞧瞧。”
这是生孩子之后添的毛病,不是从外因上得的,而是因内因。
按照中医说法,就是肾阳不足引起的宫寒,所以要温阳补肾。
九阿哥道:“也不能老吃药,还是要食谱才安全些。”
舒舒点头,道:“明天开始换桂圆红枣茶……”
夫妻两个说着话,外头响起了四更鼓声,两人才昏昏沉沉睡着。
睡也睡得不踏实。
五更过半,舒舒就醒了。
上行下效。
康熙身为皇帝,每次出入京城都是起早,就是为了不惊扰百姓。
皇子府这里出行,自然也按照这个规矩来,预定了卯正出发。
该起来准备了。
舒舒没有直接穿大毛衣裳,而是穿了好几层,这是备着马车里增减的。
九阿哥这里,则是看着小松收好的箭囊,有些懊恼。
他跟舒舒道:“爷忘了火枪了,当提前练练火枪,然后咱们带了火枪出发,到时候爷就能亲手射虎射豹。”
舒舒听了心动,道:“等爷回来练,下回咱们出门再带火枪。”
如今火器管制的最严,即便他们是皇子府,没有报备跟准许,也没有火器。
外头有了动静,何玉柱过来禀道:“爷,福晋,张大人跟曹大人都到了,十爷跟四爷也在……”
夫妻两个就没有耽搁,出了屋子。
宁安堂那边,昨晚夫妻两个就去作别了,眼下直接出门就好。
留了花生跟白果看屋子。
前头,侍卫、护军们也都牵马候着。
若是按照行军的规矩,路程远的,都要配双骑轮换。
可是除了侍卫是双骑之外,护军们多是以单骑为主。
四阿哥看在眼中,跟十阿哥说道:“自开国以来,划了不少马场,可还是马荒。”
十阿哥点头道:“就是驽马,也要十几两银子,数量少还罢,数量多了还买不着。”
护军跟侍卫的马,都是自己配的,要自己负担。
或者这也是寻常护军不配双鞍的缘故。
养一匹马一年的嚼用都不少,养两匹就是大负担了。
十福晋在旁,想要说一句阿霸亥有马,可是她眼下会思考了,想到了自己陪嫁的马匹,最后没有落在皇子府,而是折银卖给八旗。
可见,不但是外头缺马,军中也缺马。
张廷瓒跟曹曰瑛站在旁边,听着两位皇子说话,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是读书人,读史最多,大清对宗室,跟历朝历代都不同。
封爵而不裂土。
宗室都在朝廷,监管各部。
下五旗王公就罢了,皇子们也在六部,皇上就不怕养大了皇子心志?
眼下已经有个大阿哥在,皇上居然还不引以为戒?
这往后朝廷,会是什么格局……
两人心里都在犯滴咕,就见九阿哥打着哈欠出来。
九阿哥身上穿着大红缎面的斗篷,头上是金貂貂帽,脚下是小牛皮靴子,也是带了貂毛镶边的。
看着就是富贵中人。
九福晋跟在后头,没有九阿哥这样招摇,穿着夹棉的袄,外头是红色银鼠皮马甲,头上是钿子,但是跟寻常的不一样,是一种一寸半高的矮钿,乍一看像包头似的,显得没有那么富贵繁琐,上面就是两朵珊瑚团花,简单大方。
等到舒舒跟四阿哥与十阿哥见了礼,十福晋拉了舒舒的手,仔细打量了两眼,道:“九嫂,这个钿子头好看。”
舒舒道:“就是比寻常的钿子头短一截,好改,你若喜欢,打发人顺安银楼定就好。”
寻常的钿子头高,有四、五寸高,再加上旗鞋,就要比九阿哥显得还高不少。
九阿哥每次见了哀怨,舒舒就叫人改了,结果还挺好看的,比高钿头的显得年轻活泼。
十福晋点点头道:“那我一会儿就叫人去定两个……”
眼见着卯正时分,四阿哥就催九阿哥上车,道:“走吧,别再耽搁了。”
九阿哥应着,扶了舒舒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了。
大大小小总共是十几辆马车,在侍卫跟护军的环绕下,浩浩荡荡地出发。
四阿哥与十阿哥不约而同地望向八贝子府。
八贝子府门口悬挂着灯笼,大门紧闭。
四阿哥见状,抿了抿嘴,有些不满。
九阿哥夫妇出门,没有大张旗鼓的,可是挨着住着,是不是也当晓得了?
八阿哥这里却是全无动静。
这往后兄弟之间,连面子情也不顾了?
十阿哥挑了挑嘴角,那是因为八阿哥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好像,八阿哥留在外宅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真是公务繁忙的缘故?
还是另有故事?
十阿哥觉得,还要关注着,省得八阿哥贼心不死,什么时候又要拉扯九哥……
车队出了城门,外头就剩下车轮声跟马蹄声响。
马车里温暖如春,这是改造过的马车,下头有水箱跟炭炉。
里面也宽敞,人可以平躺下。
夫妻两个坐着,也并不觉得拥挤。
这样的马车,总共有四辆。
张廷瓒跟曹曰瑛各分了一辆新的,是这几日从内造办加银子改的。
还有一辆是舒舒的,作为夫妻两人的备用马车,现下是核桃、小松、小棠三个坐着。
至于何玉柱、孙金两个,则是寻常的马车,没有改造过的,不过也装了熏笼。
还有四辆马车,是跟着的灶上人与扫洒人。
再就是装行李的马车十二辆,其中四辆车装的是舒舒与九阿哥的东西,剩下八辆,装的是其他人的行李。
舒舒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也少了乏力。
终于出来了。
九阿哥则是挑起马车帘,看着外头。
黎明时分,天色将白,天边朝霞缥缈。
九阿哥转过头,跟舒舒道:“想不想骑马?”
舒舒摇头:“眼下路正好,等到颠的时候再骑马。”
马车是改良过的,虽没有减震,可是上头的坐垫很厚。
两人的坐骑,这回也带出来四匹,都在后头跟着。
九阿哥看着眼前的路,道:“这出京的御道,年年修整,就挨着京城这段好,过了密云就不行了。”
舒舒则是想着这一路行程,怀柔有山,密云有水跟长城,这回自家出来,没有跟着大部队,路过的时候可以仔细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