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九阿哥就去了畅春园里的值房。
畅春园总管得了消息,过来请见。
九阿哥看着他拘谨的样子,道:“没别的事儿的,圣驾在园子里,怕有事情耽搁不方便,往后爷隔日在这边办差。”
畅春园总管道:“奴才晓得了,这就叫人给九爷预备冰盆。”
九阿哥想了想,道:“头午就算了,往后这边的冰盆也是隔一日一送,中午送过来就好,省得下午闷热。”
提到这边的冰,他少不得多问两句,道:“冰窖的存冰富足么?妃母、嫔母她们日常用冰还宽裕么?还有西花园小阿哥那边,不许疏忽了!”
那总管忙道:“九爷您放心,都足足的,只是阿哥们的冰在无逸斋,池畔四所那边早晚不用冰。”
这是因为阿哥们年岁小,那边挨着西花园的荷花池早晚凉快的缘故。
九阿哥点点头,道:“御药房那边有不少驱蚊虫的药,在荷池四所那边多撒些,叫人也常捞捞蛙卵,省得蛙太多,叫声扰人。”
那总管也都老实记下了。
九阿哥想到董殿邦,道:“园膳房的新总管选了哪个?”
总管道:“由副总管汪三格委署……”
九阿哥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摆摆手打发总管下去。
他手中拿着毛笔,觉得自己开始想得多了。
御膳房也好,园膳房也好,都没有戚属人家的子弟了。
董殿邦是最后一个。
膳房重地的缘故么……
这些戚属人家,多是汗阿玛一手提拔起来的包衣心腹,现在也要隔了一层,似乎生了防范之心。
防的是这些人家,还是这些人家之后的皇子……
胡思乱想了半刻钟,九阿哥想起了正事。
今天还要派请帖。
他就提笔写了几个请帖,吩咐何玉柱道:“按照长幼挨家送……”
如今送帖子倒是方便,上头的阿哥爷们不是住在南五所,就是住在北六所。
何玉柱双手接了请帖,往各处送去了。
九阿哥拿着一张纸,将哥哥跟弟弟们的“借款”写了一遍。
大哥,二十万两,其中五万两是惠妃的。
三哥,十五万两。
四哥,二十一万两,其中六万两是私下的。
五哥,二十万两。
七哥,十五万两。
老十,十三万两。
十二……
九阿哥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派帖子落下十二了。
他就补了一张,放在书桌上。
等到下午十二阿哥过来送公文时,可以给他。
写完了请帖,他就继续看自己的小账。
十二阿哥,两万两。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各一万五千两。
这其中还各有五千两银子,是十四阿哥跟乌雅家要的孝敬。
想到这个,九阿哥觉得十四阿哥有些不厚道。
这要银子的时候可没嫌弃外家,现在外家有麻烦了就不喜。
回头自己得说他两句,得厚道些,皇子外家跟外家还不一样,也不能一棒子都敲死……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已经到了南头所递帖子。
门房太监见是眼熟的,道:“等我去禀告主子。”
去年夏天的时候,九阿哥也住在这边,常打发人往头所送吃食。
何玉柱客气道:“劳烦哥哥……”
那人就往前厅禀告去了。
大阿哥今日休沐,正打算回城去看几个女儿,就被三阿哥给堵住了。
三阿哥也不好直接说担心九阿哥给的利润比例,就绕着圈子说话。
他想到了查抄富察家、董家、尚家涉桉人等的私产,道:“要是旁人,我也犯不着说这个,可谁让您是大哥呢,几个侄女也大了,也该到预备嫁产的时候了……”
直郡王府的大格格是嫡长女,又是皇长孙女,一个郡主跑不了的,即便要抚蒙,选择余地也多,要是大阿哥舍不得,可以求了恩典,在京城的蒙古王公子弟中择选。
那样的话,少不得要预备嫁妆。
大阿哥听了,果然上心,道:“那些私产,内务府怎么处置,是要往外卖么?”
三阿哥点头道:“应该是吧,都在皇城外,还有南城的,归在内务府也不好管理,多是要官卖的。”
大阿哥点点头,道:“那谢谢你知会一声了,我会叫人预备银子。”
三阿哥听到银子,来了精神,道:“大哥,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银子,老九那边的银子收拢的差不多了,昨天说了一嘴,说是准备请客还银子。”
大阿哥赞道:“不错啊,这才半年的功夫,老九在经济上还真有两下子。”
原本还以为那一笔钱要压上三年两载的。
小汤山的事情,都是他们看着进行的,二月底的时候还去帮着抬了一回轿子。
不过老九那脾气,占便宜跟吃亏似的,还送了不少太湖石跟石料、木料过去,远超过买地时的溢价。
想到这个,大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
开府的这些兄弟里,老三跟老八都没有买地。
八阿哥当时跟九阿哥关系尴尬,自己府里又出了漏洞,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顾不上情有可原。
三阿哥可面上都是热热乎乎的,可当时却没有跟着大家一起抬轿子。
三阿哥继续说道:“老十四性子急,问几分利来着,还问有没有一成、二成,老九神秘兮兮的,说等到开席的时候再说……”
大阿哥听着,不由皱眉,道:“什么利不利的?兄弟之间借银子,还提这个,那不成了放贷了?这叫什么话?”
三阿哥不由噎住,看着大阿哥,带了不可思议道:“大哥,不往多说,就按两成算,一家十万两银子,就能多两万的利!”
“那又如何?”
大阿哥不以为然道:“谁手里缺银子不成?庄子、铺子都有进账,一年下来也是两、三万,还有爵俸……”
三阿哥觉得牙疼,一股火起来了。
他看着大阿哥道:“大哥,这分红是老九自己提出来的,没有人逼他,再说了他自己也说的,好心当有好报,是晓得小汤山稳赚的,才拉着咱们兄弟跟着分润一二……”
大阿哥依旧蹙眉道::“他想给是他当弟弟的恭敬,谁还能真收不成?”
三阿哥还要再说,门房在门口禀告:“主子,九爷打发何玉柱过来送请帖。”
大阿哥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何玉柱进来,恭敬地给大阿哥与三阿哥见了礼,而后才双手举了帖子道:“我们爷打发奴才给王爷送帖子,五月二十在五所宴客,请王爷出席……”
大阿哥点点头,道:“撂下吧,跟你主子说,我到时候过去。”
何玉柱躬身应了,而后看着三阿哥道:“三爷,您的帖子是现下呈您,还是给您送到北头所去?”
三阿哥还急着劝大阿哥,道:“行了,直接给爷吧,省得你还多绕一个圈子……”
何玉柱就双手奉了三阿哥的请帖,而后就告辞,往南三所送帖子去了。
三阿哥看着大阿哥,道:“大哥,您可是大哥啊,到时候您真要辞了这利,不是将下头的兄弟们架住了么?到时候大家是随您行事,还是不随您行事?弟弟晓得,您手头宽裕,爵俸也多,可是这样的话,下头的弟弟们就难了,就是老九,怕是也不自在,那成什么了?拿着咱们的银子,赚他自己的利,然后毫毛不拔,这汗阿玛怎么看呢?”
大阿哥看着三阿哥道:“只当借钱,欠个人情就行了,回头补上人情就是;要是分润利钱,怎么分才对啊,多了少了的,都有人叽歪,反倒影响兄弟情分!”
三阿哥觉得大阿哥意有所指,可是他才不会对号入座。
他就道:“本来就不是合伙做买卖,这分多分少,全凭老九良心,谁还能挑理不成?”
大阿哥眼皮耷拉着,看了三阿哥一眼。
原来在这里等着。
他就轻笑了一声,道:“凭良心做什么?也不是佛祖圣人,凭关系远近更好,不用人人满意,处不好的,往后少处就是了。”
三阿哥看着大阿哥,道:“大哥,您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吧?同样的兄弟,在他开口的时候帮了,为什么这还钱送谢银的时候,还分三六九等?”
大阿哥撂下茶杯,看着三阿哥道:“老三,你这记性是不是不大好?四月底做什么你忘了?御史瞎几把弹劾,汗阿玛也不好白护着老九,让他停了内务府总管,你就眼巴巴地过去求了委署,这是哥哥当做的?外人使坏,你跟着落井下石?”
这些话,他早憋着了,就是这阵子三阿哥为了会计司的官司早出晚归的,兄弟没有打上照面。
到了今天,三阿哥送上门来,又是这么一副算计弟弟的模样,大阿哥就直接教训了。
“怎么的?总管抢了不说,这回还惦记老九的利了?赚多赚少那是他的本事,我就是出个面,代表大家说一句不要利,汗阿玛还能教训我不成?”
三阿哥涨红了脸,道:“大哥误会,什么抢不抢的?我当时听得稀里湖涂的,不知老九是停职,外头传的是革了内务府总管,才跟汗阿玛自荐,这有什么的,咱们兄弟在六部行走,也是轮着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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