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府,等到膳桌摆上来的时候,九阿哥也回来了,脸上还带着小得意。
舒舒多看了两眼,发现他的眼神飘飘的,老往膳桌上瞄。
舒舒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膳桌上有什么跟平时不一样的?
一份新菜。
看起来,绿绿白白的。
去皮去瓤的黄瓜肉,成了一个个小圆圈,圆圈里塞着桃肉。
这有些粗糙的刀工。
舒舒不动声色,心里有些甜。
她是带了欢喜,催促九阿哥道:“爷快擦手坐吧,今儿膳房有新菜了,看着就清爽。”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是么?那你好好尝尝。”
舒舒应了一声,却没有着急伸筷子。
等到九阿哥也在膳桌边坐了,舒舒才伸了筷子,夹了一块。
黄瓜的清香爽脆还在,外加上中间软糯桃肉,有些像吃香瓜。
九阿哥见她吃的认真,道:“味道怎么样?”
舒舒点头道:“搭得好,像吃香瓜似的,好吃。”
这种混合的吃法,使得她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帖子。
苹果片跟黄瓜片夹着一起吃,是哈密瓜的味道。
看来黄瓜跟水果还挺搭。
九阿哥嘴角上翘,舒舒道:“爷也尝尝。”
九阿哥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也觉得这侗味道好。
之前在膳房时,他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坏,有些熟悉。
听了舒舒的话,他就反应过来确实有些香瓜的味道。
“既是这新菜不错,那你给这道菜起个名字吧材。”
九阿哥有些激动,看着舒舒道:“后个儿小年,咱们拿着‘敬上’!”
礼多人不怪。
尤其是这种表孝心的,又不怎么浪费银子的,舒舒很是支持。
可是起名。
舒舒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倒是想要冲着高大上去,可是想不出,犹豫道:“醣黄瓜?”
九阿哥看着舒舒,鼓励道:“再想想呢?”
舒舒道:“凉拌瓜桃?”
九阿哥有些失望道:“没有旁的了?”
舒舒摇头:“最近脑子笨,说不出来。”
九阿哥想了想,道:“像‘福寿喜’那样的吉祥名呢?”
舒舒听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出现的是“群英荟萃”。
她看了眼那盘菜,“色香味”里,色没有,香也淡,只有一个味道是中上。
就是吃个新意。
舒舒道:“今年还做了糖水樱桃、糖水橘子、糖水葡萄。”
九阿哥明白过来,道:“那多添几样,颜色鲜亮。”
舒舒点头道:“那么多样的话,叫‘全家福’怎么样,或叫‘喜相逢’,或者群英荟’?”
九阿哥眼睛亮晶晶的,一锤定音道:“就‘全家福’,听着就好,过节也应景啊”
舒舒看了眼那黄瓜的刀工,有些不放心了。
她怕九阿哥切了手,也担心过犹不及。
要是女儿洗手作羹汤,孝顺长辈,那只有人人赞的;要是儿子这样做,说不得康熙就要训斥了,旁人也要说嘴。
毕竟现在讲究的是“君子远庖厨”。
舒舒就道:“爷别动手了,要不然的话,皇上说不得反而要训爷,就是娘娘那里也未必会觉得欢喜……”
宜妃聪慧,肯定会想到九阿哥在家琢磨菜,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儿媳妇,这叫人心里多不舒坦。
九阿哥想起《礼记》来,苦着脸道:“爷才想起来,汗阿玛还让爷看书呢,都给忘了!”
他就点头道:“好吧,否则汗阿玛以为爷不务正业,该瞧爷不顺眼了。”
等到夫妻简单用了膳,就叫小棠拿了几坛子的糖水水果过来。
每样捞出一勺放在一个素白深碟子里,看着还真挺不错的。
九阿哥犹豫道:“那还放黄瓜么?都是软的,黄瓜是硬的,看着也不搭。”
舒舒觉得黄瓜肉的嫩绿色很好看。
现在几样水果,桃肉是白色,樱桃是红色,橘子是黄色,去皮黑葡萄是紫色,加个绿色正好。
舒舒就道:“挑嫩黄瓜去皮,挖成瓜球,放在里面,看着就不突兀了。”
九阿哥听着,就觉得好。
舒舒就吩咐小棠预备了。
估摸过了一刻钟,小棠就端着挖好的黄瓜球回来。
放在盘子里,果然颜色搭配的正好。
九阿哥站起来,看了好几眼,十分满意。
他对舒舒道:“小年就只‘敬上’吧?皇祖母跟娘娘那边过几天再敬,要不然过年空手也不好,可是连着敬两回菜也太密了……”
“好!”舒舒点头道:“爷想的周全。”
饭后没事,夫妻俩就去了书房。
九阿哥想起一件事,叫人请了福松过来,道:“都忘了放年假的事了,旁人府上是怎么放假的?”
福松道:“正要找您说这个,其他府里是从二十九开始放,放假期间,大家伙再轮班过来当值,防着主子使唤,年后是初十上差,比衙门里要早……”
九阿哥点点头道:“侍卫、护军们还罢了,按照这个来,两位典仪从明天开始放,别耽搁了过小年,假期里也不用轮值,直接年后再来吧!”
福松只以为九阿哥体谅两位大人年长的缘故,点头应了。
反正他闲着也没事,过来当值就是了。
九阿哥看着他道:“你也放假,好好玩些日子,找找昔日同窗、小伙伴什么的,还有堂亲族亲……”
福松摇头道:“之前也往来不多。”
九阿哥道:“你是正四品官身了,衣锦还乡,也得让他们见识见识。”
福松笑着点头,道:“好!”
多休假几日也好,他可以多陪阿玛应酬。
他的“衣锦还乡”不必对那些无聊的人,却是可以陪着阿玛,使得董鄂族人少说些酸话。
今年下半年,下五旗都统、副都统调换了好几个。
皇上放出去好几个宗室侍卫去下五旗任副都统,就有人议论纷纷,猜测下一步会调换都统。
齐锡虽袭了伯,可是任满洲都统的伯,跟不任满洲都统的伯到底不一样。
尤其是董鄂公府那边,就有人说董鄂家的满洲都统要丢了,齐锡虽得了爵位,却失了圣心什么的·
舒舒在旁,听着两人说话,想起一件事来,道:“要是过年有人催你相亲,你乐意见就见,不乐意就推到九爷身上。”
适龄未婚小伙子,谁过年能避得开说亲呢?
福松没有点头,而是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爽快道:“听你姐姐的。”
“嗯!”福松这才应了,出去找两位典仪说话去了。
等到福松出去,舒舒才忍不住笑道:“就那么不爱学《礼记》?”
康熙刚说完让张廷瓒侍读,他就给张廷瓒放年假。
九阿哥咬牙道:“被汗阿玛盯上这门功课了,逃不掉了,可是爷也不想跟着他读,咱们俩一起学多自在……”,
现在毕竟是礼法社会。
守着规矩,怎么也错不了。
舒舒点头道:“那爷就好好教教我,小时候看过,当时不上心,都忘得差不多了”
九阿哥素来是好为人师的,听了来了兴致,摩拳擦掌道:“那一会儿就开始,你可要叫我先生。”
舒舒颔首道:“那要不要先敬一杯茶?”
九阿哥想要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急,明天再说。”
先看看福晋的《礼记》学的如何,要是也跟法兰西语跟意大利语那样快,那自己这老师当的不踏实。
还好,这次舒舒没有表现出异样的天赋来,也是跟自己似的,一句一句看着,对里面的道理一知半解。
“哈哈!”
九阿哥不知想到什么,大声笑了起来。
舒舒抬起头,看着九阿哥,有些气鼓鼓的。
是笑话她笨么?
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她这是特殊情况,脑子才不怎么够用。
九阿哥见她脸色不好,晓得她误会了,忙笑着解释道:“爷是想着咱们夫妻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不大爱看这种书,洋文学的快,数术也学的好,你说是不是一样一样的?”
舒舒也跟着笑了,道:“还真是。”
九阿哥又眉开眼笑。
舒舒道:“又想起什么好笑的了?”
九阿哥呲牙道:“爷是想起那句糙话,‘鱼找鱼、虾找虾’”
说着,他自己就没动静,下一句不好听。
他就改了口,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咱们就是一群的。”
舒舒点头道:“姻缘天定,或许就是这样的缘故,就跟阴阳盘上两个小鱼似的,凑到一起成了圆……”
九阿哥想了想,道:“就是你勾着爷,爷勾着你,咱们紧挨着……”
两人甜甜蜜蜜的,南苑围场第一场行围已经到了尾声。
木。
南苑围场。
十四阿哥骑在高头大马上,面上得意洋洋。
他的哈哈珠子策马跟在后头,拿着他的缴获。
他射了一头鹿,两个狍子,五只野兔,七只野鸡。
只是他掌旗的正黄旗侍卫营,好像有些丢脸。
十四阿哥的脸上一下子耷拉下来。
丢死人了。
其他两旗都没有发生事故,就正黄旗发生了!
一个侍卫是跑马时被颠歪了,大呼小叫的,被人救了下来,却是吓得尿裤子了!
这样稀烂的骑术,这样怂的胆子,也配做宫廷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