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大半天的车，呕吐了好几次，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可这个地方，跟老板说的不太一样。
大是大，人也多，可是太偏僻了！
“老板，你这个地方……”
原本之前对戚楠客客气气的老板，突然大改脸色，冲着她大声嚷嚷：“叫什么叫，让你来是工作的！”
戚楠初出茅庐，被老板这口气给吓到了，瑟瑟发抖的站在右侧。
老板不耐烦的冲着旁边的人喊道：“你，带她去宿舍，放好东西立刻带她工作，多待一分钟扒了你们的皮！”
旁边的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走了过来，他提起戚楠的行李，低沉地说：“走吧。”
少年看起来很瘦弱，胳膊和大腿像竹竿一样纤细，可没想到力气不小，能提起她十几斤的行李。
戚楠跟上了少年，怯生生的问：“那个老板为什么这么凶，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你没做错事。”少年没有回头，提着她的行李埋头往前走：“他就是那样的，你别管他。”
少年朝着斜坡往上走，走到最顶端，是一排小平房。
平房都是土坯做的，少年提着她的行李走到了其中一件。
推开门进去，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房间大约十几平，里摆了四五个上下床架，显得分外拥挤。
“你就睡在这里，我把你行李放在这里，跟我下去工作吧。”
戚楠微微皱起眉头：“我不想做了，我想辞职，我想离开。”
她真是后悔死了，听见老板说工资高就跑过来，完全没有想过天上哪有白吃的馅饼。
这就是一个局！
谁知少年一听，立刻警惕的看着四周，告诫：“你最好别说这种话，这个地方，是专门来黑人的，你要是敢跑、或者敢走，他们会打死你的。”
“那我就去报警。”
“这方圆十里，你见过有人吗？”少年一再警告：“如果不想死，就跟我下去做事，什么也没别说、什么也别问。”
戚楠被他的警告给吓到了，再加上刚才老板说的话，震慑得她不敢言语了。
跟着少年下斜坡后，直接进入煤窑工作。
戚楠跟着少年一起挖矿，旁边还有人监督。
那时她第一天工作，就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因为受不了苦跑了，结果被人抓回来，狠狠地打了一顿。
当着他们的面，打的遍体鳞伤。
戚楠看着那个男人躺在地上不断的求饶、而周围的人一脸冷漠的嘴脸时，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自打那天起，她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少年做事勤快，从来不废话，有时戚楠没有完成指定的工作，少年还会帮着她。
“你叫什么？”戚楠忍不住问。
少年从来不回答。
戚楠连续问了好几次，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头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你别问了。”
“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
戚楠哑然失笑。
在那段最艰苦的岁月里，她因为有少年的陪伴，多了一丝的温暖。
少年话不多、做事却是最多的。
他整天蓬头垢面，脸上脏兮兮，只有一双眼睛明亮清澈。
戚楠猜想，也许少年来这，也是被骗来的，如果哪一天，他们能够逃出去的话，她一定要帮他找到家人。
午饭时间，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钟休息。
饭菜刚上，一群人就蜂拥般挤了上去。
戚楠身子弱，压根没见过这种情景，挤都挤不过他们，等到人群散了，锅里的饭菜也空了。
“喏，给你留了一个馒头。”
少年走了过来，手掌心里是白花花的大馒头。
戚楠饿的两眼发昏，哪里顾得上说什么，拿过馒头就往嘴里塞。
少年看着她狼狈的吃相，唇角竟然似有若无的扬起一抹笑意。
“谢谢你……真的，很好吃。”
戚楠没发现，原来一个馒头就能带来这么满足的幸福感。
少年看着她，摇了摇头。
戚楠将整个馒头咽下肚后，意犹未尽。
“这个馒头我记下了，等我哪天出去了，一定还给你。”
“不用。”少年回答：“等你出去了，也许都不记得我了。”
少年说话颇为伤感。
离开了这个地方，谁还会记得谁吗？
戚楠语气坚定：“我一定会记得你，你说你没有名字，那我就叫你白郁。”
“白郁？”
戚楠指了指他脚边生长出来的一簇白色的花。
少年看着那花，神色明显明亮了起来。
“你认识花？”
“不认识，但是这个白郁我晓得。”
少年颇有些意外。
这路边的野花野草谁都没有在意过，谁能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小花竟然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白郁……
少年清澈干净的眼里流出了些许激动：“好，那我记下了。”
白郁的性子沉闷。
除了工作，没有其他乐趣。
在那样黑暗的环境下，戚楠觉得自己的精神和压力都在受着折磨。
她每天都在幻想着自己能够离开这里。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发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都要耗在这个无穷无尽的黑煤窑里了。
白郁是她唯一的朋友，心情烦闷时，她就会去找白郁聊天。
“白郁，你在吗？”
戚楠警惕的看着四周，朝着门缝里喊了一声。
紧跟着，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白郁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凌晨一点钟，四周静悄悄。
戚楠把今天留下来的馒头放在口袋里，特意拿给白郁吃的。
可白郁却不敢看戚楠，头一直低着。
“我脸难看，别看我。”
白郁今天挨揍了，原因是他开了一会小差，挨了顿打，不偏不倚，那人一巴掌打的白郁半边脸肿了起来。
因为这样，连晚饭都吃不上。
戚楠心疼至极，故意留了一个心眼，把馒头放进口袋里保存下来。
“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啊，赶紧吃吧，别磨蹭了。”
戚楠把馒头塞进了他的手里：“你可别不吃，这是我废了老大功夫藏起来的。”
白郁双手捧着那个馒头，慢慢抬头看着戚楠。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里装满了偌大星辰。
怎么会有人的眼睛长得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