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深开着车驶入禾洲。
这座城市距离他们不算远,但是戚楠从未来过。
驶入市区后,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不小心,思绪飘远。
孟景深开着车,绕着禾洲市中心一大圈,再驶进一个偏僻的巷子口里,远离了人群。
“你爸现在住在三弄口的一楼,你从这里直接进去就看见,我在这里等你。”
孟景深想把所有的时间留给戚楠,可戚楠却摇了摇头:“你陪我进去吧,我害怕。”
“好。”
两人一道下了车,朝着前方走去。
巷子口很狭小,孟景深把车停在外面就进不来了。
两人靠着那条甬道走进,走到了三弄口时,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从另一侧的巷子口走过来。
他穿着皱皱巴巴的白衬衣和西装裤,有意思的是,下面配了一双布鞋,衣服和裤子看起来是经常洗的,可能因为穿了有些年头了,所以衣服看起来并不太干净,白色已经染成了灰色。
男人手里拿着个袋子,一边走,一边喊:“收破烂了,有破烂的赶紧拿出来卖咯!”
现在已经跨入了二十一世纪,网络信息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谁还会去收破烂呢?
男人的声音反倒把戚楠带入了上个世纪的感觉。
走到一半,男人突然停了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衬衣,拍干净后,又拿起地上的东西继续往前走。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是在谈生意,而不是在捡破烂。
男人缓缓走着,走到了戚楠和孟景深跟前。
孟景深很有礼貌的问:“现在生意可好?”
男人见孟景深有礼貌,长得也英俊,也就停了下来,笑着说:“还行还行,混口饭吃,你有没有破烂,我收。”
“有。”孟景深点了点头:“车后备箱后,待会我去拿给你。”
“不用,我跟你过去。”男人笑了笑:“有生意上门,哪有让顾客自己去拿货的道理。”
孟景深倒是善谈,跟男人闲聊了几句后,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香烟。
不贵,就几块钱的货。
孟景深不抽烟,却还是抽了一根出来放在口袋里:“您有去过别的地方做生意吗?感觉您的口音不像是禾洲这边的。”
孟景深用‘您’来称呼对方,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像是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尊重过了。
“早年没在禾洲,在南城那边做事,做得无非也都是混饭的生意,不讨巧。”
“南城那地方我也熟。”孟景深笑了笑:“您是南城哪儿的?”
“南城的西区。”
“您妻子儿女在身边吗?独自跑这边来,她们不担心?”
一提到妻子儿女,男人脸上的笑容微微消失,垂下眼眸:“我记得他们,但是他们不记得我,也就不回去了。”
说着,男人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神态略显沧桑:“不说了,去拿货吧。”
孟景深点了点头,领着男人去停车的方向。
而戚楠怔怔的看着男人的背影,眼泪无法抑制,缓缓流了下来。
她听得出这个男人的口音,也看得出这个男人和陈泽希那张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靠着捡破烂为生的男人。
她咬着唇,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孟景深领着男人走到了后备箱,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纸皮都拿了出来。
男人一看到有这么多的纸皮,脸上露出了笑容。
“您看着给就行,随便多少。”
“不行不行。”
男人拒绝,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老式的杆秤,很严谨的把那些纸皮拿起来称。
“你不能亏,我也不能亏,该是多少钱,就多少钱。”
男人的经济情况看起来并不好,可即便如此,他也坚持要把货物一分一毫的称好,算钱给孟景深。
其实那些东西根本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对于男人来说,那是吃饭的家伙。
“总共是二十二块钱。”男人称完后,把杆秤放下:“二十二块,你要不要自己称称看。”
“不用了。”
男人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大多数是一块和五块居多,一百只有两张。
“给你的二十二块。”
孟景深接过钱,问:“您每天都在这附近转悠吗?我有个朋友在附近开产,他每天有很多的废弃纸皮,您要是要的话,以后专门去他那里收就行。”
“真的!”男人一听,眼睛放光:“这是好事啊!你把这么好的事介绍给我?”
孟景深笑了笑:“也不算什么好事,您就是不要,他们也会把那些东西给扔了。”
“行行行。”男人点着头:“那麻烦你给我个联系方式。”
孟景深把联系方式给了对方,他拼命的道谢了好久。
离开前,男人笑着说:“你是好心人,你妻子也是好心人,祝愿你们幸福美满。”
戚楠就站在一侧,怔怔的看着男人,拼命的忍耐着自己情绪,哽咽:“您应该多回去看看自己的妻儿,也许他们很想你,不希望看到你在外面流浪。”
男人怔了怔,没有接下戚楠的话,只是点点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直到他走后,戚楠才忍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
孟景深抱着她,轻声安抚道;“好了,别哭了,乖。”
“景深,你说……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我,是不是讨厌戚灵慧,所以不愿意回来?”
“没有的事。”孟景深轻轻擦拭着戚楠的眼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爸很喜欢你,从未讨厌你们。”
“那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让戚灵慧大着肚子不娶她?”
孟景深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头:“人人都有苦衷,你爸确实跟你妈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