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天域不可能真正安静,但声光sè调的强烈对比,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余慈出了什么妖蛾子?
众人第一念头即是如此。而眼前,玄黄杀剑的力量,就在那瞬间消失了,子午磁山继续下坠,没有了血海托举,速度快了何止一倍。
宋公远出尖啸,以师门秘术出jǐng讯,眼下看似往最好的局面上去,可情形如此古怪,为安全计,肯定要有所防备。
顾执突然开口:“或是被收伏了吧。”
诸万象冷瞥他一眼,却没有回应。若按着近些rì子的传言,那个余慈早在剑园时,就曾执玄黄杀剑御敌,也不是不可能。
但诸万象认为,这事儿压不住秤砣,谷梁老祖的意志和手段,也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宋公远示jǐng之后,受磁山阵势的影响,却是感应不到玄黄杀剑了,便扬声叫道:“明初老弟,在还是不在?”
此时最敏锐的,就是稳立于磁山上,— cāo控磁山符法的马明初。他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还在!”
诸万象和宋公远对视一眼,都点点头,宋公远喝一声:“明初老弟为我掌眼!”
他终于放出玄璃剑,通过马明初,加以定位,只一刹那,又是一声尖锐的震鸣,但这次,明显不比上回干脆,刺耳的摩擦之音,还有偏移的冲击波,让磁山都有些震动,显然是被消卸了不少力道。
不管宋公远那边战果如何,诸万象心神安定,默默计数,此时,距离地面已不足五十里,可以看到大地模糊的影子,在斑驳的sè彩中,则有一个不断涨大的光环,招人眼球。
那是作为辅助的两仪圈,是谷梁老祖一位朋友的本命法宝,单是请那一位出山,其代价便是不菲。
当子午磁山和两仪圈成功对接之后,诸万象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马明初和宋公远还要为谷梁老祖卖命,而他则可以拿着丰厚的报酬,甩手走人。当然,如果他想,完全可以继续做下去……
这时,他数到了七,阵旗再挥,磁山上的各位步虚修士重新换位,恰与地下预设的阵势,以及两仪圈相应,子午磁山竟然是缩小了一圈儿,坠速更快了数成。
饶是如此,照这么个体积、速度砸下去,方圆千里,都要被冲击波夷为平地。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无声无息,
子午磁山直接纳入光圈之中,光圈在扩大,山体则再次缩小,两边甚至没有任何接触,只见到一圈瑰丽的光环,自下而上,转眼漫过山顶,然后又倒了回去,同时也开始回缩。
便在这一过程中,子午磁山的坠落速度骤减,就像被人小心翼翼举着,然后慢慢放落。这时候,虚空中才响起颤鸣声,磁山上的步虚修士,还有马明初都纷纷飞起。
在他们脚下,子午磁山终于接触地面,地面土石受到无形的磁力作用,围绕磁山,层层垒起,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形成一座庞大的山丘,但很快又压平、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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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座缩了两三圈,但仍有数百尺高的山峰,就这么陷进了地表之下,且肯定仍在持续下沉。
“一举建功,jīng彩,jīng彩!”
顾执倒持折扇,鼓掌赞叹,旋又一叹:“如今玄黄杀剑被镇压,在下虽蒙老祖和几位真人厚赐,但在此间,已没了用处,三阳劫火也是烧人……若诸位真人没什么吩咐,晚辈这就要告辞了。”
马明初等人哪还有闲和他客套,况且他流露出退意,也算是比较知趣,故而当即便允了。
顾执也干脆,叫上不远处的江上雁,两人划空而走,却是往内陆方向去。诸万象看他们的背影,迟疑一下,但最终还是留下了。
此时,天空中rì影渐分,青、白、红三rì分化,与真正的太阳一起,并行在天空中。
不管是谁,站在这个区域内,都觉得心口隐隐热。宋公远暂时还顾不上这个,见不远处有预先安排的人在,便唤人过来打听:“如何?”
“已沉入地下三十里。”
“三十里?”宋公远看向诸万象,要听他的意见。这位阵法大家没有离开,很多事情都省了心力。
诸万象倒是很享受这种地位,细眼习惯xìng地眯起,略一计算,便道:“现在这情况,大约要到地下百五十里的位置,才能暂时隔绝三阳劫火。那时候,全面开启阵势算是正好。”
“好,我们也下去。”
宋公远对玄黄杀剑的沉寂还有些担心,可决断下得极快。毕竟余慈再怎么能出妖蛾子,也只是区区一人,而他们这边,却是规模超过百人,长生真人便占了一成的强势团体,更有师尊谷梁老祖坐镇,计划周密齐备,若那余慈知道轻重,也还罢了,若是顽固不化,化为齑粉,便是唯一的下场。
当然,他也不忘下一个命令:“打开水镜,我要看山下的情况。”
看那余慈,究竟使出了什么手段!
余慈还能用什么手段,只是一个“坚决”罢了。
驾驭玄黄杀剑,绝不能用他最擅长的半山蜃楼等剑意,只能跟着玄黄的节奏走,真是十分别扭。可要真是悟透了,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关隘。
他既然已经做出了舍弃一具分身的决断,就不会鼠两端,要舍就舍得干干净净,不搞什么妥协。
此时,除了被天龙真形之气护着的分化念头之外,他从主体上分离出来的剑意,被玄黄剑意吞没;那具三方元气塑造的分身,被血杀之气浸染、扭曲和异化。
这是一个被迫的过程,但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故意纵容的结果。
有玄黄剑符为基础,他有了和玄黄杀剑沟通的渠道,而且还在不断地修正,以提高效率。
玄黄杀剑的剑意,没有什么雾化、虹化之分,有的只是纯粹之杀意。这样反而更好把握:用什么样笔触,去描绘,余慈这里的投影分身不用去想,自有主体调整,他要做的,只是适应这种改变,然后利用它。
也就是说,已经严重异变的分身肉躯,仅是一个“工具”而已。
这倒让余慈思路大开,因为,他想到了辛乙辛天君——那个以阳神成道,却给自己生生造出一具血肉之躯的大宗师。
辛乙的“肉身”,乃是真形法体的级别,眼下余慈做不到,但以炼器、祭炼的思路,照葫芦画瓢,绝无问题。
放纵玄黄杀剑,以血杀之气异化分身肉躯,这可谓之“炼器”;
在此基础上,拿出当年jīng研玉神洞灵篆印时,学出的本事,自然就是祭炼。
他实实在在地将自家分身肉躯,炼成了一件专门与玄黄杀剑配合的法器。
然后就是等待,等一个更好的机会。
所以,此时呈现在水镜上的,就是一个木然如死尸般的余慈,抱着玄黄杀剑,平躺在子午磁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