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太阴之气最盛的“黑月”时段,余慈在黑月环阵外围慢慢踱步,十数里外就是鬼池,那里铁阑和寇楮正在修炼,余慈本是和它们在一起,不过随着遥远的某地传来讯息,他必须要集中精力,应付一阵。
现在他有九成把握,能引得黑袍到那遗迹中去,摸摸所谓十方大尊的底,要是顺势再来个两败俱伤什么的,自然是最好不过。那样,对黄泉秘府,他会更有把握一些。
在僻静处停下,余慈倚在一棵巨木盘坐在地,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那边去。
如果说前面半真半假,还能把黑袍骗住,眼下实质性的阶段,还要让他不生疑,就比较困难了,余慈只能尽可能地掌控灵犀散人的意识,避免功亏一篑。
长生真人的脚程当真了得,带着灵犀散人赶路,上万里的路程,一天的时间就赶到了。通过灵犀散人的视角,余慈见到,那处通过新辟区域的矿区,真叫一个面目全非,自上回服离开后,起码又经过了几次大规模的冲突,断肢残 骸随处可见,原本的地形也有改变,那条甬道直接就被震塌了前半截。
这样也好,那些连土遁都没学会的小辈,就不用想着进去添乱了。
如今,新辟区域以及那里面遗迹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北荒,成百上千的还丹修士、步虚强者,正从四面八面赶过来,这种时候,哪一方势力都不敢搞所谓的“划地盘”的把戏,否则惹了众怒,那些无法无天的蠹修,可不会有任何顾忌。
黑袍和灵犀散人非常顺利地就进入了甬道,这时候,黑袍最后一次确认:“玄灵引在里面?”
灵犀散人苦笑摊手:“前辈明鉴,小子不敢保证,这地方稀奇古怪的……”
顿了顿,他道:“只能说,夺了玄灵引的那人,肯定来过这里,而且逗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然后,周围就没有别的痕迹了。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还留在这儿,一种是他用什么法子把气味抹消了……”
“你不妨求老天爷保佑是前者……”
灵犀散人显然是给自己留后路,对此,黑袍心知肚明,对其分辩也并不感冒,但仍未想到灵犀散人如今是满口胡柴,只是敲打一回,别让他懈怠了。
两人顺着甬道往前走,没有再交谈,灵犀散人脑子却是始终不停,便是想停,意识深处某股力量也不让他停下。他一直不停地在考虑如何让两边大战起来,战后又如何应对。
忽地,黑袍“咦”了一声,身形倏止。
灵犀散人心中有事儿,反比他超前一步,忙停下身形,回头去看。未看得真切,黑袍兜帽下已有两点火光燃起,一道无形波动排开,灵犀散人全无抗拒之力,被硬挤在甬道崖壁上,动弹不得。
黑袍并非是针对他,针对他也用不了这种架势。甬道温度在急剧攀升,灵犀散人只觉得脸上滚热,本是寒暑不侵的体魄,却有细汗渗出。
怎么了?
“原来这儿还有个了不得的人物……”黑袍嗓音沉了下去,气机却如同行将爆的火山,澎湃的力量足够灼伤旁观者的眼睛。甬道中并非只有他们两个,前前后后,数里长的线上,总还有十几个,黑袍气势一起,那些个倒霉蛋便稀里哗拉倒了一串,有的更是口喷鲜血,生死不知。
灵犀散人“呃”了一声,想说话来着,最终还是沉默。
“是个强敌!”
黑袍心念电转,他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一个与他同级数的强者,实力高下不好说,只因对方暂时还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相当内敛,但也更加深沉,他一时间有些有犹疑。
因为黄泉秘府的事,他已经和人争过一次“猎场”,结了仇怨,如今还没解决,他再怎么强势,再树强敌的话,也要仔细考虑考虑。
可玄灵引的下落……
念头百转之时,与对方气机隔空交锋对冲已不下千次,但没有一次落到实处。彼此都在试探。时间一久,黑袍就现,那一位气机运转间,还远远称不上圆融,但其中的味道,好生熟悉啊……
“天魔秘术?”黑袍心头一紧,心中念头一下子明晰,“同道啊!”
他可没有半点儿“他乡遇故知”的感触,魔门内部,倾轧只有更加残酷,他可从未听说过魔门各宗里,有这样一个家伙隐身北荒,想来所图甚大,如今被他识破了行藏,焉有不动杀机之理?换了黑袍,也必是如此。
那个灵犀小妖,还真会给老子添麻烦!两次了啊……
无聊的念头只一闪,便又消去,偏在此时,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黑袍师兄,哪有到别人家里,还剑拔弩张的?”
这下子,不管是黑袍,还是灵犀散人,又或是别的什么人,统统愣了。
伴着话音,一位男装打扮的娇俏美人儿负着手,笑眯眯地踱出来,正是翟雀儿!
兜帽下,黑袍眼睛,火光凝如刀刃,刺在来人脸上:“你跟踪我?”
上次见面是在数万里开外的绝壁城,灵犀散人送去传讯符则是在昨天,正常情况下,那传讯符应该还在路上呢,可现实就是,翟雀儿这个大活人已经到了眼前。
对此,翟雀儿笑吟吟地,矢口否认:“哪有,小妹只是在回返丰都城的路上,见了师兄送来的传讯玉简,才急急忙忙赶过来。”
黑袍哪有这么好骗,他冷笑道:“我让你去对付那个赵子曰,可没让你到这儿来截我的道!”
翟雀儿闻言就笑,同时摆动手指:“师兄这次可想得错了,要对付赵子曰,还真要到这儿来,只要你能说动此地的主人,将其拜把兄弟,交给你处置就成!当然,师兄你当年能驳一回师尊的面子,现在也不怕驳第二回——此地主人十方尊者,可是师尊亲敕,请来的外门长老、护法真人!”
略微一顿,这精灵古怪的美人儿便抚掌笑道:“这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哪!”
“开什么玩笑!”
看到这一幕,仍贴在岩壁上的灵犀散人,整个脑子全是乱的,也在此刻,他意识深处某份压力陡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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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倏地睁眼,万里之外的事态走向,刚刚激出心底的荒谬情绪,一种极强烈且危险的刺激,便从他体外刺来。
这一刻才见余慈的反应,他的身体比眼皮的弹动更快一分,在危机感袭来之际,他背靠巨木,偏偏猛地向后撞,身体便似消去了实质,直接穿过巨木,这是瞬的出有入无飞斗符之效,比五行遁术更胜一筹。
稍迟一线,他原来盘坐的位置,已是“笃”地一声响,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森然寒意,便是隔着合抱粗的巨木,也让他胸腹微凉。那个位置,正是刚刚他头脸所在,若他不及时闪躲,眼下脑子肯定碎成无数片!
余慈毫不停留,身形再闪,这时候,对敌人的感应才落到实处。他咧了咧嘴,手上燃起火苗。
一击不中,白线激闪,因其速度过快,已经扭曲了形体,只是在余慈连续闪身,时机把握得太多,它不幸判断错了方向,想着掉头的时候,忽地现身边有无数小若米粒的火光,像是千百飞萤,顺着它带起的恶风,倏然聚合。
“砰砰砰砰”一连串闷响,白影身上炸起一团又一团血光,尖锐的嘶叫声里,它落在地上,连滚了几滚,可这时候,刚刚炸入皮肉深层的火力,轰地一声爆燃,转眼将它裹在了高温火焰里。
眼看要将敌人烧成焦炭,余慈却没有半点儿喜色。
地上,赤焰熊熊,高温扭曲了周围的空间,可里面的影子却是支起身子,四肢着地,一金一蓝两只眸子映着火光,死盯过来,喉咙里出“呜呜”地的低吼。
“摩奴,停下!”
伴着话音,林子那边有人出来。那家伙姿势很怪,一手持剑,一手则高举过头,手中则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玩意,外壳火红,颇为醒目。最重要的是,他是倒退着出来的,似乎在和林子里的空气对峙。
余慈看不到来人的脸,但如今就是用膝盖也能猜出来了。
“两位道兄,话说敝人手中这枚六阳天火雷沉得很,万一失控,十里方圆尽化齑粉,大伙儿都不好过,不若暂且罢休,套套交情如何呀?”
隐在暗处的是铁阑,而持剑握雷、口若悬河的这位,余慈刚在万里开外听到他的名字,却是旧日相识。
余慈冷冷一笑:“赵子曰!”
话音落下,一旁合抱粗的巨木摇了摇,轰然倒地,火焰中白色狮子猫第一击,已经将其斩断,稍有点儿外力震击,就倾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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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迟又晚,真是抱歉。本周貌似断了一更,那么自然是周末补上,今天不好说,明天肯定有,如果没有临时任务的话……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