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宁眼神很快恢复清明。
她对秦陆说:“这四个纸袋留下,其他的让你助理明天拿去商场退了吧。退的钱打到我的账户,我先替虞城保管着,万一他日后落魄了,这笔钱可让他过得不至于太窘迫。”
鞋、包衣服加起来要大几百万。
只要别挥霍,足以安度余生了。
秦陆道:“成。”
关上后备箱,二人上车坐好。
秦陆发动车子问:“想去哪吃?”
开了一天会,脑子嗡嗡的,肚子也饿得饥肠辘辘,但秦悦宁没什么胃口,想了小半天,说:“去麓园吧。”
麓园是元峻带秦悦宁去过的一家私房菜府。
隐秘性极好,不对外开放。
秦陆曾去那里招待过一些达官显贵,平时自家人吃饭不去那里,有压力。
他打电话预约了一下,输入导航。
半个多小时后。
车子驶至麓园。
停好车,兄妹二人走进去。
私房菜府庭院深深,移景换步,丝竹声声入耳,雅致低调。
行走间,秦悦宁眼神突然一硬,盯着前方,脚步慢下来。
秦陆也看到了。
三四十米开外,有并肩行走的一男一女。
男人衣着笔挺,仪态挺拔,身型英武板正,仅一个背影,便足以乱芳华。
女人着黑色套裙,盘发,身形高挑,细脖细腰细脚踝,穿一双细细的黑色高跟鞋,背影散发出一种精英女强人的优雅。
二人不时交谈,看起来十分和谐。
男人是元峻。
女人不认识。
秦悦宁伫足不前,心脏闷痛不适。
秦陆道:“或许只是熟人。”
秦悦宁极轻地摇摇头。
元峻平时很注意形象,除了家人和同事,很少和女人单独来往。
他的家人,她几乎见完了,没看到这个人。
至于他的同事,男性居多,现在又是周末休息时间,不可能大晚上约出来用餐。
秦悦宁随即耸肩一笑。
这是在干什么?
已经分手,就该放下,何必念念不忘,自怨自艾?
这还是她秦悦宁吗?
秦悦宁冲秦陆笑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拐弯的时候,元峻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背后看他。
他回眸,看到远处站着的秦悦宁和秦陆,英挺俊脸神色平静地冲他们略一点头,算打招呼。
他身侧的女人也回头。
优雅知性的一张脸,鹅蛋脸型,娥眉杏眼,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浑身洋溢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也冲秦悦宁笑着点点头。
低声和元峻说了句什么,元峻应着。
二人声音压得很低,离得又远,秦悦宁脑子嗡嗡的,听不清。
很快,他们拐了弯,朝包间走去。
秦悦宁脸上的笑容更浓。
她笑着说:“看,成熟男人就是成熟男人,他好淡定。”
秦陆推了她肩头一把,“别弄这死样,难受就说,哥哥替你去揍他,等会儿往他的菜里放苍蝇,恶心死他!”
“你幼稚不幼稚?”
秦陆道:“是很幼稚,但是解气,还要进去吃吗?”
“吃,凭什么他能吃得,我们吃不得?”
“就是!”秦陆从裤兜中掏出手机,“我等会儿就给爷爷打电话,让他给你安排相亲对象,从明天开始相,争取这个暑假让你成功脱单。天下又不只他元峻一个男人,那么挑剔事儿那么多,谁跟他谁累死!”
他没挑明,但是秦悦宁已经明白,那女人多半是元峻的相亲对象了。
让她生气的,不是他相亲。
而是冷暴力她半个月,昨天刚挑明分手,今天他立马和新的女伴相亲。
理智得近乎冷血,效率高得出奇,几乎无缝衔接。
想必送她衣服,帮顾家帮虞家解决问题,是补偿她了。
二人进了预定的包间。
点了三菜一汤。
本来挺美味的菜,因为心情不好,秦悦宁吃得如同嚼蜡。
正吃着,服务生敲门进屋,送来一盘葱烧海参和一份一品豆腐。
秦陆抬眸,“我们没点这个菜,是不是送错房间了?”
服务生恭敬道:“是峻少让送的,二位请慢用。”
把菜放到桌上,服务生掩门离去。
秦悦宁盯着那海参和豆腐,更加没胃口了,胸口堵堵的,像塞了二斤沙子。
她噌地站起来,抄起盘子就要出去。
秦陆喊道:“你干嘛?”
秦悦宁头也不回,“把这盘菜扣到他头上!让他嘚瑟!嘚瑟个鬼!”
秦陆哭笑不得,“自古民不与官斗。这盘菜扣到他头上,你是舒服了,咱们家公司要倒大霉了,还是偷偷放死苍蝇吧。放死苍蝇,貌似也不妥,会连累到服务员和厨师。等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想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整整他,你先吃饭。”
秦悦宁端着菜返回桌前。
喊来服务生,让把那两盘菜,还给元峻。
服务生照做。
秦悦宁再也无心吃饭,筷子握在指间一动不动。
秦陆给她夹菜,抬手拍她后脑勺一下,“看你那样儿,不就是失个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是喝酒买醉,又是魂不守舍的,丢不丢人?从前活泼洒脱的小悦宁哪去了?之前咱爸妈拒绝你和虞城交往,你说散就散,也没见你这副死样!”
“那时年纪小,又忙着读书,懂个锤子!”
秦悦宁握紧筷子开始夹菜,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直把嘴里塞得满满的,像个嘴里塞满松子两腮鼓鼓的小松鼠。
秦陆端起茶杯递给她,“出息!”
秦悦宁接过茶杯,猛地喝了一口,将食物吞咽下去。
吃完饭,二人离开。
去停车场取车时,又碰到元峻和那位优雅熟女。
他们也来取车,没带司机。
元峻脸上依旧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隔着十米的距离,冲秦悦宁淡淡一笑,接着拉开后座的车门,请那位优雅熟女上车。
一始既往的绅士,礼貌。
秦悦宁想到虞城曾说过的话。
元峻高深莫测,玩人心跟下棋似的,只要他出手,任何一个女人都能被他拿下。
相同的招术,已经用到这个女人身上了。
秦悦宁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拿得起放得下,感情是个屁,要洒脱要洒脱。
身体却不听脑子指挥,气到胸口起伏。
她低声对秦陆说:“哥,把后备箱打开。”
“干嘛?”
“把衣服还给他,膈应!”
秦陆按动车钥匙。
后备箱打开。
秦悦宁走到车尾,从里面拎出元峻送的四个纸质购物袋。
大步如飞走到元峻的车前,把购物袋往他手里一塞。
秦悦宁挺直脊背,嗓音硬声硬气,“还给你!以后别有事没事送我东西!”
想了想,她又从兜中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扔到购物袋里,“卡也还给你,还有你送我的那条蓝裙子,明天洗干净寄你家去,鞋子我回头去买双新的还给你。”
元峻盯着她气到泛白的小脸,淡定道:“何必这么生气?气大伤肝。”
秦悦宁深呼吸一声,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没生气,既然分手就分得干干净净,别藕断丝连!我们顾家人从来不爱占人便宜!”
元峻深邃如墨的眸子安静地望着她,看了一秒钟之久道:“行,你看着办。”
他拎着东西,拉开车门,倾身坐进车里。
秦悦宁转身飒步流星走到自家车前,坐进去。
关车门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秦陆嗔道:“臭丫头,拿你哥的车撒什么气?我的车又没得罪你!”
秦悦宁声音闷闷的,“开车!”
秦陆发动车子。
等他们的车开远了,元峻才发动车子。
车子后座的优雅熟女笑着说:“小姑娘气得不轻,应该是误会了,要我帮你解释一下吗?”
元峻修长手指握着方向盘,眼睛像一潭深水,漆黑不见底,淡声道:“不用。”
“故意气她?”
“小丫头年轻气盛,性格太硬,固执己见,需要好好磨一磨。”
女人忍不住唏嘘,“你们元家的男人啊,个个都有毒,沾上了是福,也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