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蘅芜苑。
将近十一月,神京的天气也愈清冷。
晨起,霜雾满园。
整座大观园,都笼罩在白茫茫的薄雾中。
池子里的荷叶早已秋残,漫园的花草也已枯败。
唯有蘅芜苑内的异草,似丝毫没有受到秋的侵染,依旧郁郁葱葱,香气扑鼻。
因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贾环再次被禁止进入潇湘馆和云来阁。
这次可不是林黛玉和史湘云要求的,而是贾母要求的。
王熙凤转达最高指示:没见过就要成亲的人,还见天腻在一起的。
只一句,就让林黛玉和史湘云再不准贾环靠近她们二百步之内。
再让人这般说嘴,真真没法活了。
所以,贾环白天无事时,大多时候,都会在蘅芜苑内待着。
当然,他并不是色中饿鬼,整日里想着白昼宣淫。
说粗陋些,那种事,没做前,自然千想万想。
恨不得一天做二十四小时,每小时做三千六百秒。
可天天做,也就那样了……
整日里那般腻着,反而不美。
再者,很多时候,男方可以掌握“战争”开始的时间,但结束“战争”的时间,却不掌握在他们手中。
有时候,娇滴滴的“我还要”三个字,就如同催命魔音一般恐怖。
当然,对于贾环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生活中还有许多其他的事可以做。
所以,贾环在蘅芜苑内,多是与薛宝钗、薛宝琴姊妹俩聊天,甚至与薛宝琴聊的更多。
聊的都是些西域风情和人文趣事。
也有时,三人甚至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同处一室。
薛家姊妹做她们的事,或女红,或写字。
而贾环则躺在香塌上,想他的事。
虽然三人只是静静的处着,但空气中依旧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快乐。
这种气氛,让薛宝钗心里极喜欢,也极高兴,巴不得贾环每半年和那两个成一次亲……
“爷……”
蘅芜苑内间,坐在窗下做女红的薛宝钗忽然抬头唤了声。
贾环正双手枕在头下,躺在薛宝钗的拔步床上想事,听到唤声,也不答应,只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看过去……
若是林黛玉在这里,定然飞身上前,扯住贾环的嘴角,让他知道与人说话的规矩。
可薛宝钗却只能没好气的白贾环一眼,再瞪一眼在一旁偷笑的薛宝琴。
而后嗔怨道:“爷,你躺了这半天了,也不言语,我和琴儿说话你也不理,也不吱一声……”
“吱。”
“……”
“噗!”
薛宝钗怔住了,反倒是薛宝琴,听到这一声后,反应了下,就喷笑出声,然后一不可收拾。
后世二百年的段子,放到现在,的确能让一个枯燥无聊中的闺阁秀女笑的打跌……
“琴儿!”
薛宝钗笑了会儿后止住,拍了下身边连眼泪都笑出来的薛宝琴,道:“好了,不许笑了,都要笑疯了!”
其实她不说还好,薛宝琴差不多已经笑够了。
可她这般一说,薛宝琴又开始伏在几上,咯咯颤着肩头。
薛宝钗无奈,气道:“我不管了,都是爷,爱作促狭逗她。一会儿笑坏了肚子痛,我看怎么办!”
贾环其实很喜欢听女孩子的笑声,无论是温婉的轻吟浅唱,还是直爽的哈哈大笑。
薛宝琴的笑声很清脆动听,细腻而不嗲,入耳很舒服,不过薛宝钗说的也对,笑的太久了,一会儿怕要肚子痛。
更何况,这两天薛宝琴本来就肚子疼……
念及此,贾环无奈的睁开眼睛,先看了眼正盈盈看着他的薛宝钗一言,一笑后,对薛宝琴道:“琴儿,咱们什么时候办事?”
“呃……”
薛宝琴笑声戛然而止,大红着脸,再不出声了。
薛宝钗气笑道:“这就是你的法子?”
贾环眨了眨眼,道:“我认真问的。”
这一下,薛宝琴连坐都坐不住了,起身跑走……
她再与众不同,再喜欢四处走走看景色,也还没大胆到与心上人当面谈婚论嫁的地步。
迎着薛宝钗嗔怪的目光,贾环耸耸肩,道:“瞧,她不笑了。”
“噗!”
薛宝钗简直有些头大,可又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捏了捏眉心,道:“你还真是……就为了不让她笑才说的?”
贾环咂摸了下嘴巴,道:“也不尽然,我真有想过这个问题。
咱俩每日里蜜里调油般的亲热,只让琴儿在另一边听动静,也不大好……”
“呸!”
薛宝钗面红耳赤的啐了口,道:“这叫什么话?她哪里能听到……”
贾环闻言,哈哈一笑,看着娇羞的薛宝钗,冲她招了招手。
薛宝钗见之,杏眼登时多了层水意。
以她的性子,自不愿在大白天里做出格的事。
可是……
她更知道,贾环极不喜欢女人在这方面违逆他的意志。
其他的都好说,他不似其他府上的大老爷那样,在妻妾面前也端着身份架子。
寻日里与他打闹顽骂都不相干,唯独在这事上,他很是霸道。
她若敢扭捏拿乔,贾环就能抬脚走人。
再想让他回来,还得自己放下身份去哄……
这种尴尬经历薛宝钗有过一次就够了,再不想体验第二回。
她还知道,别说是她,就连姊妹中最小性的林黛玉,在这方面都会顺着贾环来。
在贾环跟前,论灵性,论眼缘,论受宠,她都不如林黛玉。
若是连柔顺也比不上,她不知道还有何资本在贾环身边立足……
所以,薛宝钗还是红着脸靠上前去。
果然,看到她听话的过来,贾环眼神柔和了许多。
不过他这次并没有作怪,只是轻轻拥着薛宝钗入怀,又低头亲吻了下她额前的头,方轻声道:“就喜欢这样抱着你,一直抱着你。
即使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直到慢慢变老,也喜欢这样抱着。”
这句话,大概是薛宝钗,或者说这个时代的豪门女性,所能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
现今不是后世,女人可以依靠打玻尿酸维持容颜,七十多看起来跟二十差不离。
在这个时代,女人最好的年华,就是十四五到二十四五,甚至更短。
过了二十六七,尤其是过了三十后,等眼角长了鱼尾纹,就算是老妪了,是可以自称“老太婆”的年纪。
尤其是在豪门中,当家主妇过了三十,剩余的年岁,便大多都是在吃斋念佛中度过。
而家中的男人们,或许为了名声,不会讨一房又一房的妾室,但却可以宠幸很多很多的通房丫头……
妾室还需要名分,不好随意卖,但通房丫头,甚至是没名分的丫头,腻了就可以换。
可以一茬接一茬的换,比如贾赦,再比如贾珍……
他们才是这个时代贵族豪门的主流代表。
而对于当家太太,还需上下里外都敬着,家主也需给几分薄面。
可对于年老色衰的妾室……呵呵。
贾母那一辈,又何尝没几个妾室?
如今也有活着的,可除了除夕祭祖的时候,能出来透个气外,平日里活的跟活死人差不多。
这才是妾室的卑贱之处。
所以,贾环的话,在薛宝钗听来,是那样的动听。
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等到他们都头花白时,还这样抱着……
这一刻,哪怕以薛宝钗的冷静睿智,能想到这只是哄人的情话,还是感动的落下泪来。
她表达感动的方式可特别,颤巍着手,解开了衣襟领口上的纽扣,然后握住贾环的手,放了进去……
到如今,她太了解贾环的喜好了。
这个姿势,是他最爱的。
只要他喜欢,她就愿意做。
哪怕被人骂不知廉耻,也在所不惜!
贾环的确被薛宝钗的举动给镇住了,不过微微讶然之后,就顺手握住了一团软香腻脂,看着俏脸红晕,还在流泪的薛宝钗道:“钗儿,别那么容易感动流泪。我这还有一肚子真心情话没说呢,你这样老落泪,以后怎么办?”
薛宝钗杏眼痴痴的看着贾环,道:“就算天天流泪,我也心甘情愿。”
“哈哈!”
贾环大笑两声后,在薛宝钗润润的唇上狠狠亲了两口,手又不规矩的捏了捏,才道:“好了,不许再朝林姐姐方向变了!
我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一个爱哭包调理好,你这边要再变成了见天落泪的,我还不头疼死?
对了,刚才你唤我,可是有话要说?”
平时贾环在想事时,薛宝钗从不会打扰他的。
因此才有此问。
果不其然,听贾环相问后,薛宝钗脸上的娇媚之色敛去大半,抿了抿红唇,对贾环道:“爷,宫里大姐姐归宁都三天了,可你只在她回来那天去露了一面,就再没去过大观楼。
这两日我和三妹妹她们去大观楼探望时,大姐姐总提起你。
连宝玉都靠后了些。
你看,你是不是……”
薛宝钗越说声音越小,贾环不是其他人,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儿,总是和姊妹们嘻嘻哈哈。
可是他的主意极正,也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连贾母与他说事,都带着商议甚至是请求的口吻,至于贾政,早就放弃了和这孽子谈事的心思,由此可见一斑。
看着贾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放在她怀里的手也不再动弹,薛宝钗的呼吸都有些不展了。
就在她越来越紧张时,却听贾环道:“你说,她为何念叨我,比念叨宝玉还多?
要知道,之前在宫里生那出事后,我将那蠢妇圈了起来,老太太的话能瞒得过别人,却绝瞒不过她。
可是她却……”
听贾环这般说,薛宝钗顿时就明白贾环不待见贾元春的缘故了。
可这缘故却让薛宝钗觉得有些……苛刻。
因为在贾环看来,以贾元春的立场,不该向着他,至少,不该这么巴结他才对。
毕竟亲娘被人圈了,她还这样巴结,显得太过势力难看些。
薛宝钗脸色忽地一变,她又想到,若贾环这般想贾元春,那她薛家又算什么?
论起来,薛姨妈还是王夫人的嫡亲妹妹,当初更是因为王夫人的关系,薛家才得以落户贾家。
薛宝钗仰起头,看着皱着眉心想事的贾环,咬了咬唇,轻声道:“爷,我觉得,你可能想差了……”
贾环闻言,眉尖轻挑,道:“怎么说?”
薛宝钗正色道:“这几日我们与大姐聊天,皆以为,大姐是个极明事理是非的人。
姨娘的事她自然是清楚缘由的,她还同我们说,姨娘那日在宫里太不该……不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拿是她亲母。
但她对幼娘却极客气,连连赔礼道歉,还送了好些珍玩。
那些珍玩不算什么,难得的是这份心。
这是其一。
其二……
大姐的确有别的思量,那是因为她明白,小皇子日后真正能依靠的是哪个。
为母则强,她如今再不会去想其她有的没的,一心只盼着小皇子能平安长大,更希望小皇子日后不会受委屈,受欺负。
但她知道以她如今的处境和能为,是没法做到这一点的。
这个世上唯一能护着她和小皇子日后周全的,只有爷!
正是明白这一点,她才这般想和爷见面说话。
爷,妾以为,大姐这般想,是没有问题的。
一来姨娘确实做差了,不止是大姐姐,就连我娘和我,不也一样没法跟你求情么?
不是我们不想,是我们知道是非轻重。
二来,她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富贵,她现在,只是一个娘亲啊……”
贾环闻言,缓缓的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是有些想左了。
这人啊,有的时候是容易想偏了……
不过老太太没同她说吗?
我早就承诺过,不会让她们娘俩受了委屈。
不管怎么说,她母子身体里都流着贾家的血脉。
一个是我贾家的大姑奶奶,一个是我贾家的外甥,不用她多说什么,我们也能护得她们平安。”
薛宝钗苦笑道:“大姐正处于最不安最无助的时候,没有你亲口保证,她哪里能安心?”
贾环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去见见她,毕竟当初她入宫,是为了贾家……”
薛宝钗闻言,面色再微微一变,这句话可不是什么好话,这意味着,贾环尤未放下当初贾元春做媒一事,否则,他就该说,毕竟,贾元春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薛宝钗带着笑脸,心里却有些不安的问道:“爷,你还在记恨当初那件事?
大姐她不是好心吗?”
贾环低头,淡淡看了薛宝钗一眼,道:“你娘就没有告诉过你,当初那件事,是王氏和她一起商议过后,王氏才进宫说服了贵妃,才最终做到的吗?”
薛宝钗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脸色煞白,一手捂住口,眼神惊骇中带着恐惧的看着贾环。
无论再怎样美丽的女子,作出这幅神色,都不会好看。
然而贾环却笑了笑,放在薛宝钗怀中的手又不规矩的动了动,道:“你怕什么?我都说了,这件事我已经揭过了。
至少,我能判断的清,姨妈做这件事的动机并不坏,甚至是在为我着想。
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一个失怙庶女,能嫁给一亲王为正妃,并不算坏事。
她是想替我寻一强援,尽管我并不需要。”
薛宝钗脸色并没有因这句话而变好看多少,依旧霜白,她道:“爷,我真的……我真的从不知道这事啊……”
贾环哈哈笑道:“这说明姨妈担心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往我这里拐,才没告诉你。
好了,不说这些旧事了。
那件事,除了王氏心有不良,想借此让我难受外,宫里大姐虽也有私心,但并无坏心。
若非彻查清楚这点,我也不会接她回家。
既然你开口了,那等晚上,我就去看看她吧。
毕竟是一家人。
不过现在你得好好谢我!”
狞笑着,“撕拉”一声,薛宝钗身上的裙裳竟被贾环生生撕裂,露出一身白的耀眼的肌肤。
薛宝钗惊呼一声,没等反应过来去遮挡,贾环就翻身上马,跃马扬鞭。
外间门帘处,一道娇俏的身影站在门口边上,看到这一幕,呼吸登时急促起来,想转身就走,但双脚却怎样都挪移不动。
这是一个关于小姨子的美好故事……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