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一看就这么厉害了,她上辈子剪了二十几年也才这个水平,啧,真是冰雪聪明。
几人将对联与窗花贴了,冷清的寝殿瞬间多了几分喜庆的气息。
站在院子里,望着门廊上红艳艳的对联,和卓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想到了什么,又对乔薇与姬冥修道:“你们娘自打去了一趟中原,每年除夕都要吃饺子,今日外公给你们露一手。”
和卓去了膳房,半个时辰后,膳房着火了,和卓顶着一头几乎被烧焦的头发冲了出来,他发誓他成亲都没跑这么快。
该是女婿表现的时候了!
乔峥挺身而出,扑灭了膳房的大火,并洗好了灶台、切好了肉菜、剁好了海鲜,恭恭敬敬等着老丈人再试牛刀。
和卓戴着帽子(烧秃噜了一撮毛),重新回了膳房。
这次有了乔峥打下手,一切进展得无比顺利。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一锅香喷喷的牛肉饺子与海鲜饺子出炉了,姬冥修与景云分到了牛肉的,海鲜的则进了乔薇母女与乔峥的肚子。
和卓是塔纳族百年难遇的天才,这世上没有和卓不会做的事,只有和卓不想做的事,所以尽管是第一次下厨,但和卓对自己的厨艺非常自信。
只不过,在接连被“我厨艺惊人”的塞纳鹰与塞纳夫人荼毒之后,众人已经对塔纳族的厨艺不抱任何期望了,众人拿着筷子,心有戚戚,全都不敢动,唯独乔峥英勇无畏地夹了一个饺子,吃了一口。
乔薇愣愣地看着他,只等他下一秒便难吃得晕过去,谁料他唔了一声,将剩下的饺子全都塞进了嘴里。
“味道如何?”和卓问。
乔峥一脸敬仰道:“比我做的好吃多了,父亲真的是头一回下厨吗?怎么这么有天分呢?”
和卓严肃脸:“别拍马屁。”
语气轻快!
姬冥修也尝了一个,味道确实可以入口。
乔薇将信将疑,抱着赴死的决心吃了一口外公的黑暗料理,结果大感意外,这顿饺子的味道不说比她的做的好,却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小包子与圣女也依次吃了几个,面皮劲道,肉质鲜嫩,咸淡适宜,又有那么一丝似有还无的甜味,爽口得让人大快朵颐。
乔薇一边吃着一边感慨,外公的厨艺真不错,塔纳族总算有个会做饭的了!
膳房中,几个洒扫侍女端出了另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一个侍女问:“不是端出去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呀?”
另一个侍女道:“外头是和卓做的,这一盘是乔老爷做的,来尝尝。”
几人尝了,结果难吃得差点吐了!
……
塔纳族没有焰火,燕飞绝现做了几个爆竹,两个小包子开开心心地去园子里点了。
夜里,圣女也住下了。
至此,乔薇才知圣女能留在贺兰堡过年并不是出于任何习俗,而是和卓的宠爱,在和卓心里,早已将圣女看作了自己的亲人,所以圣女才能进入贺兰堡,如入无人之境,早先乔薇还以为是她权势太大呢。
男人们去园子放爆竹了,青岩女官将乔薇领去了自己的屋子,这是一栋独立的宅院,上房住着贺兰倾,西厢是客房,原先住着贺兰倾的伴读,如今空置了。
乔薇的屋子是东厢,这与在四合院一样,两个孩子住北厢。
可南厢才是除了上房之外采光最好、面积最大、陈设最奢华的屋子。
路过南厢时,乔薇随口问了问:“为什么我不能住这里?”
青岩女官讪讪地说道:“这是圣女的屋子,和卓起先并不知道卓玛有了孩子,想着这间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便给圣女住了。”
随便给就给了间最好的,看来她外公不是一般地疼这个什么圣女啊。
“我外公挺疼圣女的。”
青岩女官笑道:“卓玛总是惹和卓生气,不如圣女贴心孝顺。”
乔薇看了她一眼道:“我娘再不孝顺,那也是亲生的。”
青岩女官忙道:“小卓玛所言极是。”
乔薇又道:“圣女经常住这边吗?”
青岩女官道:“这倒没有,圣女每日都要做许多功课、习武、诵经、接见族人……不像卓玛那么清闲,只逢年过节才来住上一晚。”
乔薇不咸不淡道:“说的好像我娘成天无所事事一样。”
青岩女官笑道:“青岩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圣女确实繁忙,所以很难得入堡一趟。”
她娘什么都不会,然后还来了什么都会的圣女,圣女又是神圣与正义的化身,可想而知大家有多嫌弃她娘,又有多喜欢圣女了。
只能说幸好这个圣女不是亲生的,若真是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还有她娘什么事?
乔薇不挑环境,也不介意圣女住进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屋子,只是想起青岩女官提起她娘与圣女时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就无端憋了口气。
乔薇打开了箱子,将一家四口的衣物拿了出来,一件件放进柜子。
青岩女官送来了点心、瓜果与上等的胭脂水粉。
乔薇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东西,眸光动了动,问:“圣女也有吗?”
青岩女官道:“圣女的已经送过去了。”
乔薇淡淡一哼道:“我有什么她就有什么?”
青岩女官愣了愣,不待自己开口,又听得乔薇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龙绡衣。”
乔薇曾在飞鱼镇见过不少龙绡纱,说是出自鲛人之手,实则是寻常渔女所织,塔纳族的龙绡可比飞鱼镇的龙绡漂亮多了,轻薄柔软,色泽鲜亮,穿在身上像是笼了一层云彩,光照四射,明艳动人。
青岩女官看得移不开眼睛了:“真美。”
乔薇照着镜子,也觉得自己美得冒泡,当下也不脱了,穿着龙绡衣去了小花园。
花园中,姬冥修与和卓执子对弈,乔峥十分狗腿地给泰山大人端茶倒水。
爆竹已经点完了,小包子开始了新的游戏,十七抱着望舒在屋顶上飞来飞去,景云没有爱的抱抱,只能自己挂在十七的小腿上,珠儿也想飞飞,于是挂在了景云的腿上,大白抱住了珠儿的腿,小白又抱住大白的腿……
十七带着一长串的“珠子”在夜色里飞来飞去,那场面其实是有些滑稽的。
侍女们笑作一团。
十七飞上了贺兰堡最高的一处屋顶,最下方的小白率先砸在了瓦片上,紧接着,大白、珠儿、景云,咚咚咚,像下冰雹似的全都砸在了瓦片上,虽然砸得好痛痛,可是能坐在这么高的地方看星星,也非常值得了!
星空像是铺在了眼前,伸手都能摘下一颗。
五小只定定地看着,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不知看了多久,望舒困了,眼皮子耷拉了两下,闭上后便再也没睁开了。
十七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眼睛亮得像是聚拢了一片星河的光,他从宽袖里拿出一个红绳编的小海贝镯子,戴在了望舒肉呼呼的手上。
这个镯子是从高月族买来的,卖镯子的人说,给姑娘戴上这个镯子,只有她不拒绝,就代表一辈子都是你的了。
十七看着望舒熟睡的小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嗯,没拒绝。
小跨院的后方是一排供侍女居住的屋子,女子静坐在床头,燕飞绝将药碗放在了桌上,面无表情道:“你的药!”
说罢,转身就走。
“燕大哥。”女子叫住了他,“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燕飞绝冷声道:“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
女子哽咽道:“我知道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背叛你、不该背叛大家,我道歉再多也没用,你不会轻易地原谅我……这两日躺在病床上,我想了许多,我孤苦无依多年,从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过,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燕飞绝的心口抽了一下:“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女子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眸中蓄满了泪水:“燕大哥……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什么权势名利,什么荣华富贵,我统统不想要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下辈子,耕耘山间也好,隐姓埋名也罢……燕大哥……你难道不想吗?”
燕飞绝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语毕,拿开她的手,逃一般地冲出了屋子。
塔纳族每年的初一都会有个祭天的仪式,由圣女主持,仪式的主要目的是告慰真神,感激真神赐予了风调雨顺,同时也祈求来年的五谷丰登。
这项仪式早先是由祭师完成的,祭师的传承湮灭在历史的长河后,便由历任圣女取而代之了。
圣女穿着冗繁的祭祀长袍,站在庄严肃穆的祭坛上,祭坛外,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圣女殿的信众,和卓与诸位领主自然也在其中。
今日除了祭神之外,还有一项十分重大的仪式,那就是以真神的名义,接纳乔薇成为塔纳族的小卓玛,只有得到了真神的接纳,才有资格将性命写上族谱。
乔薇询问了青岩女官,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得到的答案却是所有塔纳族的族人都必须得到真神的接纳,他们一出生便被抱到圣女殿,接受洗礼与祝福。
乔薇是身份特殊,不必跑一趟圣女殿,在祭坛便可完成仪式。
乔薇在场外翘首以盼,场上圣女已经完成了献祭的仪式,接下来是祈福仪式,祈福完了便轮到她的洗礼了。
圣女手持长剑,一步步踩着木阶,踏上了一丈高的高台,她双手捧着剑,对着天边,深深一福,所有塔纳族的人虔诚地看着这一幕,右手贴上左肩,纹丝不动。
乔薇后背厚点痒痒,想挠,刚一动,青岩女官便瞪了过来!
乔薇悻悻作罢,这什么洗什么礼来着,也太麻烦了!
圣女在并不宽大的高台上翩然起舞,气势恢宏,如振翅的青鸾,在高空展现着她的英姿,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无比虔诚,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她会顺利结束的一刻,脚下的高台忽然塌了,她像断了线的风筝,从高台上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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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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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乔妈驾到(二更)
塔纳族每月初一都有一次祭祀活动,以正月初一最为隆重,因为它是新年伊始,正所谓辞旧迎新,这一年会否是个丰年,全赖这一日了,所以这一日的祭祀万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之所以如此谨慎,并非没有缘由的,早在塔纳族迁入无名岛之前边有过一次失败的祭祀,那一次祭祀发生在天启皇朝隆丰年间,那时塔纳族所有族人都居住在凤阳城,凤阳城的城主便是塔纳族的和卓,那一任和卓失德,触怒了神明,导致神明在大年初一这一日,破天荒地降下一道雷电,劈死了正在祈福的祭师。
祭师从高台坠落,鲜血溅了一地,过后不久,凤阳城便爆发了难以控制的瘟疫,十数万塔纳族人一年内死伤过半,一直到那一任和卓暴毙,新的和卓继任,疫情才得到了控制。
因那次的事故发生在凤阳城,族史上又将其称之为凤阳之乱。
凤阳之乱,塔纳族又发生过几起大年初一的祭祀事故,事后,多少都发生一些不够愉快的事情,譬如有一次,一个祭师的剑从手中脱落了,一个月后,塔纳族地震了;又有一次,一个圣女的祭品腐坏了,五个月后,塔纳族大旱,全族颗粒无收……诸如此类的事故不胜枚举,所以塔纳族人最怕的就是大年初一的祭祀出乱子。
可眼下,不仅出了,还出得十分严重,圣女自丈余的高台跌落,摔在冰冷而坚硬的地板上,当即吐出了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