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被个小姑娘当街压趴在地上,想想也是挺丢人,驮着景云的两个舞狮人鄙视地看了自家同伴一眼,在扶一把与离开之间选择了后者。
狮子迅速地将景云驮走了。
荣妈妈一见情况不对,赶忙嚎了一嗓子:“他把景云弄走了!你们愣着干什么?都去追呀!”
下人与侍卫们一窝蜂地追了上去!
冬梅把怀中的鎏哥儿给了守门的婆子,也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望舒其实还不大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大家都跑去追,她也去追。
荣妈妈伸手就去拽她,可惜没拽住,这小胖子也不知怎么跑的,比大人还跑得快,荣妈妈急得魂儿都要散了:“快!快去通知老爷!”
有下人快步跑向了桐院。
那伙人十分狡猾,一个用氅衣裹住景云,另一个用氅衣裹住狮子服,从背后看来,都像是怀里踹了个孩子,随后在岔道口,二人兵分两路,施展轻功飞上了屋檐。
望舒是第一个跑到岔道口的,她不知该往去追哪个,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自她身侧缓缓走了过来。
“望舒。”他笑着唤她名字。
望舒转过身来,就看见了一个和爹爹差不多大,但是没爹爹长得好看的男人,男人的脸上有一道从左眉斜跨鼻梁,一直划到右脸的疤痕,普通孩子见着这样的长相,许久给吓哭了,可望舒的印象中,陈大刀的脸上也是有疤的,所以这个男人在她眼里非但不可怕,还有一丝亲切。
她唤了声叔叔。
黑衣人笑意更深了,蹲下身,与她平视:“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好不好?”
大刀叔叔有疤,大刀叔叔是好人,这个叔叔也有疤,四舍五入一下这个叔叔也是好人了。
望舒点点头。
黑衣人没想到这个孩子如此好骗,连糖都省了,他还想着若是糖不行,就一棍子打晕了,先带走再说,果然中原的孩子就是好骗。
黑衣人吹了声口哨,一匹骏马奔驰而来,停在他身前,他打算将望舒抱到马上,然而一拎,拎不动;再拎,拎不动;第三次,他运了一股内力,总算将这个小秤砣放到了马背上。
就见那马的马蹄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太特么重了!
黑衣人于是也上了马,这回马彻底走不动了。
在黑衣人狠狠地甩了几鞭子,马除了腿肚子一阵打颤什么也做不了时,黑衣人放弃了骑马的计划,抱着望舒,施展轻功在小巷里一阵穿梭。
也好在他内功深厚,不多时便将姬家的护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他抱着望舒拐进了一条破旧的巷子,穿过巷子,就能到达与同伴约定的地点,男孩那边想来进展顺利,只等他与这小姑娘到了,便能回去向主子复命。
然而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就在他即将走出巷子的时候,一道白光闪电般地自屋顶飞了下来,一只尖锐的利爪毫不留情地挠上他脖子!
他后颈一痛,撞到了墙壁上,望舒从他怀里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衣人回头看向那个偷袭了自己的家伙,却只看见一只幼小的雪貂,雪貂的眼神充满了愤怒,扬起利爪,朝着他毫不留情地挠了过来!
雪貂速度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拔出匕首,就被那一爪子挠翻在了地上!随后那雪貂跳到了他的身上,对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黑衣人被咬晕了。
“小白,你怎么来了?”望舒哒哒哒哒地跑过去,把小白从黑衣人的身上抱了起来,看着被小白咬伤的黑衣人,内心涌上一股抱歉,叔叔这么好,带她去找哥哥,知道她不喜欢走路就一直抱着她,可是她的小白却把叔叔给咬伤了,“叔叔你放心,我会救你的,大白也把红杏姐姐咬伤过,我知道我娘亲是怎么给红杏姐姐疗伤的。”
娘亲是神医,她是神医的女儿,四舍五入一下,自己也是个小神医了。
“首先,你需要躺倒病床上。”
附近没有病床,倒是有一家无人居住的院子,大门虚掩着,望舒将黑衣人拖进了院子,找了间屋子,将人抱到了床上。
“然后,我需要用剪刀剪开你的衣服。”
望舒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剪刀,一把撕了他的领子。
他的伤势全在脖子上,几道抓痕,与一道咬痕,咬痕较为严重,汩汩地冒着鲜血。
“现在,我需要给你止血。”
望舒记得娘亲给红杏姐姐止血时用的是一条白色的纱布,娘亲将纱布缠在了红杏姐姐的腿上,红杏姐姐的腿立马就不疼了呢。
望舒在黑衣人的身上撕下了一片布条,缠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勒,黑衣人生生地疼醒了,醒来的一瞬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喉咙被卡得死死的,呼吸口不顺畅了,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痛苦地摸上喉咙,瞪大眼珠。
望舒哇了一声:“果真有效呢,叔叔醒了!叔叔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好……好个屁呀……快解开……老子呼不过气了……
望舒软软糯糯地说道:“小白不是故意咬你的,你不要生它的气,它其实很乖的。”
乖个毛啊!
快给老子……解开啊……
黑衣人的脸都紫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再一次华丽丽地晕了!
望舒无辜地托起了腮帮子:“小白,我都给他止血了,他怎么还是晕了呢?是不是他真的伤得很严重啊?那该怎么办呀?”
望舒坐在台阶上,苦恼极了。
想到了什么,望舒的大眼睛一亮:“要不我们去找外公吧?外公一定能治好他的!”
望舒觉得这个办法真不错,于是将黑衣人从床上拽了下来,抓住他的领子,将他从小巷子,磕磕绊绊地拖到了灵芝堂,一路上,黑衣人的脑袋在墙上撞了五次,胳膊在柱子上撞了八次,腿被马车轧了一次,屁股自台阶上嘟嘟嘟地磕下来,大概百八十次,等抵达灵芝堂的门口时,黑衣人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了,最凄惨的是屁股上磨了两个大洞,白花花的肉露在外头,还火辣辣地痛。除了认真找路的望舒,行人全都看到了。
黑衣人不知自己该捂脸,还是该捂屁股。
乔峥刚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正打算关门,就听见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外公!”
乔峥惊喜地走了出来:“望舒!”话音一落,目光便瞟见了望舒身后的,被望舒一只手拽着的,已经狼狈得瞧不出人形的黑衣人,他神色就是一怔,“这是……怎么了?”
望舒把好心叔叔带自己去找哥哥结果被小白挠伤的经过说了一遍,乔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家伙根本是和那几个舞狮子的人一伙儿的,他们都是冲着望舒与景云来的,望舒阴差阳错的把人给制服了,真是谢天谢地!
就不知景云那边怎么样了。
乔峥将望舒抱了起来:“小白,珠儿,快去找景云!”
小白与珠儿跐溜溜地跑了出去,两小只对景云与大白的气味都十分熟悉,兵分两路找了一阵子,总算在一个菜市口找到了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的景云。
黑衣人约莫有十来个,凶残的大白已经放倒了六七个,小白张开血盆大口,呲着小尖牙,也朝着那伙人扑了过去!
一个朝景云飞来的黑衣人迅速被小白扑倒了。
珠儿随手顺了个小铁锅,飞快地跳到景云肩上。
被小白扑倒的黑衣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又滚回了景云的脚边,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哪知尚未站稳,便被珠儿一铁锅闷晕了!
有了小白与珠儿的加入,现场的战况几乎成了一面倒的局势,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菜市口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然而没过多久,四面八方忽然飞来了数十道暗影,每个人的武功都在那群黑衣人之上。
他们的加入,让局势有了突破性的逆转。
大白凶残,却到底不足两岁,而小白更不过只是个没发育的幼貂宝宝,对付寻常高手或许不在话下,但这群人,不论体质还是武功,都远不是中原的高手能够匹敌的。
大白与小白渐渐被牵制住了。不远处的马车内,有人看了一出好戏。
“真是想不到啊,愚蠢的姬家人,仇家还挺多。”教主大人勾起比女子更嫣红的唇瓣,邪魅的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阿达尔看了看那伙黑衣人,神色古怪地说道:“大人,后面出现的那伙人招式很熟悉,不像中原高手,似乎是……那边的人,姬家怎么会招惹他们?”
“谁知道姬家又犯什么蠢了?”教主大人对姬家的私事不感兴趣,姬家纵然招惹再多的仇敌,也与他没有一文钱的干系,他把玩着手里的金珠子,意态闲闲地说道:“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那对可恶的两口子到底去哪儿了?”
阿达尔抱歉地道:“据说姬家少主去闭关了,他夫人下江南参加亲戚的婚礼了。”
“据说?”教主大人的语气很冰冷。
阿达尔道:“外边都这么说。不过,据我查到的情况并不是这样,南楚使臣离京那日,有一队姬家的马车自北驶出了京城,我跟踪那辆马车到达了一个庄子上,有一个丞相打扮的男子进了庄子,我追过去一看,却发现只是穿着他衣裳的替身罢了。我即刻赶回京城,想去看看姬家少主究竟去了哪里,但是已经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狡猾的姬家人!”教主大人冷冷地勾了勾唇角,“那个女人的呢?”
阿达尔又道:“那个女人的行踪就更奇怪了,乔家派去江南的马车里没有她的影子,我们的人看到她在南楚使臣离京的那日去了庆丰街的一个四合院,可是她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后来,我亲自去那条街,挨家挨户地打探,也没发现她的踪迹。这两个人,就像是突然之间消失。”
教主大人冷冷一哼:“一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从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他人侵姬家,摧毁姬家的一切,杀光姬家的男人,抢光姬家的女人,卖了姬家的孩子,让他们永世为奴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呢,就已经逃了两个,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气愤的是,他没有时间等那两个人回来,因为阿达尔以及其余手下的时限差不多到了,他们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不适的状况,需要尽快返回族里。
可是白来一趟,什么都没做成不说,还丢了他最宝贵的黄金面具与黄金匕首,他不甘心!
他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家伙的身上,愚蠢的姬家人,理应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既然杀不了大的,就卖掉这个小的,让愚蠢的姬家人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打定主意后,教主大人阴测测地一笑,从怀中抽出了笛子。
阿达尔见状,赶忙从垫子里抽出两团棉絮堵住了耳朵。
悠扬的笛声自马车内飘了出去,那片被月光照得清亮的雪地上,暗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虽然很抱歉,但本座看中的猎物,只能是本座的。
乔峥牵着望舒的手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时,刺客们已经全被打倒了,景云站在菜市口的空地上,柔软的小手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牵着,男子一袭黑袍,戴着一张半脸面具,肌肤如雪一般白皙通透,微微翘起的唇瓣却如四月樱一般嫣红。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似投射在雪地的一抹重彩,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说不出冷艳与华丽。
乔峥的眸光就是一愣:“你是……”
景云说道:“外公,刚刚好多坏人来抓我,是这个叔叔把坏人打跑了。”
乔峥怔了怔,走上前说道:“多谢这位公子救了我外孙,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我也好亲自登门道谢。”
教主大人没理他,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小姑娘身上,又来了一个,啧啧啧,他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
一刻钟后,乔峥与五小只全都乖乖地坐在了马车上,同样也在车上还有胡子吧啦的阿达尔,以及戴着一张半脸面具的教主大人。
小白已经认出了对方就是上次给过他糖糖的帅叔叔,不知多兴奋了。
大白上次都毒傻了,愣是没认出这家伙是谁,不过刚刚听到对方的笛声,十分熟悉,有一股家的味道。
望舒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道:“帅叔叔,真的是爹爹让你来接我们的吗?”
教主大人勾起嫣红的唇瓣,无比温柔地说道:“当然了,不是你爹爹让我来接你们,我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呢?”
“我爹爹去了哪里呀?”望舒好奇地问。
教主大人笑意深长道:“你爹爹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比我罗奶奶的家更远吗?”
“嗯。”教主大人含笑点头。
“哇!我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那……那那里好玩吗?”望舒兴奋地问。
教主大人慢悠悠地道:“好玩,当然好玩,比你之前去过的地方都要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