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长身体,饿得快,嘴也馋,下次在他们书袋放些点心才好,免得饿坏了。
乔薇温声道:“娘去做饭。”
“啊!冥叔叔!”望舒一眼看到了也从厨房出来的姬冥修,一溜烟儿地扑了过去!
姬冥修含笑将撞进她怀里的小糯米团子举起来,往上一抛,望舒兴奋得大叫,整个院子都是她的笑声。
景云安静地进屋,把小木桌挪了出来,又搬出两个小凳子,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妹妹。
姬冥修看着怀里满头大汗的小家伙:“你怎么比你哥哥还重?”
望舒小脸一红:“哎呀,那个,那个是我吃得比较多啦!”
冥叔叔还记得他多重,景云很开心。
“冥叔叔冥叔叔,我给你看样东西!”望舒扭了扭小身子,从姬冥修怀中下来,迈着小腿儿呼哧呼哧跑进屋,从枕头下取出她藏好的宝贝,笑嘻嘻地跑了出来,“冥叔叔你看,我得的奖!”
姬冥修看着那个金光闪闪的小算盘,眉宇间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喜欢?”
“嗯!”望舒不假思索地点头。
姬冥修轻轻抚了抚她发顶:“喜欢就好。”转头看向一旁埋头练字的景云,这孩子长得可真像……
景云发现冥叔叔在看他,抬头唤了声冥叔叔,姬冥修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娟秀的字迹上:“字写得不错。”
被夸了,景云的心里暗戳戳地高兴了一把,面上却不显,十分正经地写着字。
姬冥修进厨房拿起罐子。
乔薇正在切菜,看了那罐子一眼,知道他是要走了,没有吭声。
“多少钱?”姬冥修看着她问。
乔薇切完了萝卜,拿出一条洗干净的五花肉放到砧板上:“不用了,上次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你都没收我钱呢。”
姬冥修扫了一眼她娴熟的刀工,挑眉:“真不要?”
“嗯。”
姬冥修也不与她客气了,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你今天……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乔薇瞪他:“哪儿有?”
姬冥修给了她一个自己看的眼神:“袖子都破了。”
乔薇低头一看,右边的袖子果真破了一道口子,应该是从二楼摔下来时在车顶上刮破的。
“在马车上挂着了。”她说得面不改色。
姬冥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灶台上,随后拎着罐子,迈步出了厨房。
乔薇看了看灶上的金疮药,埋头,继续切菜。
……
罗大娘去了趟镇上,回来便上山找乔薇,走到半路时见一个气度不凡、衣着华贵的面具男子从山上下来,他手中拎着一个罐子,管子上贴着一张日期,这是小乔装松花蛋的罐子——
罗大娘古怪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打身旁路过,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却并不是脂粉气,具体是什么,罗大娘答不上来,只觉得一个大男人,咋就这么好闻呢?
罗大娘上了山:“小乔啊!”
乔薇把切好的肉片放入锅中翻炒:“干娘,你来了。”
罗大娘指了指屋外:“那男人是谁呀?”
“是我冥叔叔呀!”小望舒扒在门口,小脑袋探了进来。
罗大娘意味深长地看向乔薇:“他来做什么?不说未婚妻了么?”
肉片已炒得差不多了,猪油都被炼了出来,嘶嘶地冒着热气,乔薇将青椒与胡萝卜倒进去,说道:“您别误会,他是来买皮蛋的。”
罗大娘点点头,乔薇的皮蛋确实卖得不错,回头客特别多,只是价格贵,老百姓吃不起,但瞧那公子不像缺钱之人,会大老远地跑来买皮蛋也说得过去。
翻炒得差不多了,乔薇淋上一层厚厚的卤汁,让红烧肉与萝卜在锅里烹煮:“你在外头坐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乔薇以为罗大娘是要与她银子的事,她抢了六爷一共钱袋,发了一笔小小的横财,足够买地了。
罗大娘说的却不是这个,罗大娘别有深意地一笑:“我今儿啊,到镇上找了媒婆,和她说了一下你的情况,我去的正是时候,有四五家在托她说亲,都是顶好的公子哥儿。”
乔薇笑道:“人家不嫌弃我带俩娃?”
罗大娘说道:“我与她提了,她说这个啊,包在她身上!那几人我的画像我都看过了,真叫一个俊,一个是秀才,一个是郎中,还有一个从商,在镇上开了一家猪肉铺子,你若是觉得可行,我明日便把画像借过来给你瞧瞧,顺便啊,也请个画师给你画一幅!”
王昭君也画过像呢,结果怎么着呢?被画成了大丑女。
画像这东西,和照骗一样不可信,任他肥头大耳,画师也有法子将他画得玉树临风,不过是多几钱银子的事罢了。
“哎呀这……”
罗大娘严肃地打断她的话:“不许拒绝!你不想找男人,俩孩子还想要个爹呢,我一听望舒一口一个冥叔叔,我这心窝子就疼!”
有那么严重吗?
乔薇瞄了一眼罗大娘,为了给她找个男人,干娘也是够拼的。
“怎么?你不同意?”罗大娘的表情很受伤。
乔薇一笑:“同意,同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只要同意,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乔薇就道:“我不看画像,也不听媒婆瞎吹,我要见本人。”
罗大娘怔住了,哪儿有人相亲是见本人的?这不成体统啊!城里人讲究多,男女之防严重,不像村子里,谁家的姑娘都下地干活儿,与小伙子打照面是常有的事。
乔薇舀了一瓢水倒进浓稠的酱汁里:“你要不同意这个,我就不去了。”
罗大娘赶忙拉住她:“同意,同意!我同意还不成吗?”
相亲的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但事后乔薇其实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相亲呀?她才多大?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该多嗨皮两年才是。
罗大娘又去了一次镇上,与媒婆说了,因她给的钱够丰厚,媒婆喜滋滋地应下了。
乔薇从集贸市场买了几斤新鲜豆腐,又去山林里摘了点野苋菜,先把苋菜除去叶子,只留较为粗壮的茎杆,再切成手指长的一段一段,洗好放入坛子内,铺满干净的清水。
待到它发酵后,就能成为制作黑色臭豆腐的母液了。
这边乔薇将坛子盖上,放到太阳下暴晒,那边,罗大娘上山了:“小薇呀,快快快,张夫人把人都约好了,在酒楼里等你!”
张夫人?哦,媒婆。
乔薇不大想去,眨了眨眼道:“我和村长说好了,今天去衙门办手续的。”
罗大娘拽住她的手:“手续哪天都能办,放心吧,这块地跑不了!”
乔薇被罗大娘拉到了镇上,说是酒楼,其实就是一家卖早点的铺子,眼下已过了早饭的时辰,渐渐临近正午,也有零星几位客人,吃着面条包子。
张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身上散发着一股廉价的脂粉香气,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身白衣的乔薇,心里乐开了花。
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姑娘,哪里像两个娃娃的娘啊?说是雏儿都没人不信,那眉目间的青涩,分明就是未经历情事的样子,气质却又十分稳重,一看便是个会过日子的。
做媒婆半辈子,头一次遇见这么极品的姑娘。
这姑娘合该是坐在家中,等提亲的人把门槛踏破才对。
“听说你自己做生意呢?”张夫人笑眯眯地问。
“她自己种了十几亩地,又在容记酒楼做生意!”罗大娘与有荣焉地说,“是不是啊,小薇。”
乔薇笑笑:“一点小生意,养家糊口罢了。”
不仅会过日子,还能发家致富,说话也好听,透着一股官家千金的做派。这样的女人,真是难得一见,看来今天自己是捡到宝了。
张夫人垂眸喝了口茶,压下心头的激动。
三人坐了一会儿,第一个相亲对象来了,是学富五车的江秀才。
江秀才今年二十三岁,长得眉清目秀,早年定过一门亲事,无奈对方病逝,后面家里人又给他物色了几个,却都不是十分满意,今儿张夫人上门,告知他与一个姑娘相看,他原是不乐意的,什么样的姑娘居然提出与男人相看?想来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可眼下,他不这么想了。
江秀才对乔薇十分满意。
至于乔薇对他——
“江公子是哪年的秀才?”
“文帝二十七年。”
“那是六年前了,之后江公子可有再考?”
“咳,家事繁忙,不曾。”
乔薇莞尔一笑:“秀才三年一审,不过或不考便要摘除秀才的身份,也就是说,江公子如今……已不再是秀才了。”
江公子涨红了脸。
乔薇继续套话,套到最后发现这个姓江的根本没有参加过任何科考,只是在私塾念了几日书罢了,乔薇让他题首诗,字还不如景云写的好!。
罗大娘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张夫人捏了把冷汗,笑道:“还有下一个,下一个!”
第二个是年轻有为的郎中,与江秀才同岁,穿的是仙风道骨,模样嘛,普普通通。
“男人好看不顶用,最重要的是能干。”罗大娘小声说,大概心里,对这位仁兄的容貌也不是十分满意。
“姑娘的气色虚浮,可是昨夜没有睡好?”郎中问乔薇。
乔薇勾了勾唇角:“是啊,最近总是起夜,劳烦郎中帮我瞧瞧。”
郎中端着架子,神态很是清高:“请姑娘拿出手来。”
乔薇把手放到了桌上,看着那截白皙的皓腕,郎中狠狠地吞了吞口水,三指搭上她脉搏。
乔薇笑呵呵地问:“什么脉呀,郎中?”
“姑娘是……”郎中纠结措辞。
乔薇噗嗤一笑:“你不会连喜脉都诊不出来吧?”
张夫人呛到了,喜、喜脉?
郎中像见了鬼似的站起来:“你既已怀了身孕,又为何出来相看?不知羞耻!”
乔薇无辜地挑挑眉,问向张夫人:“他还不知我有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