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烟望了望门外,指着自己脑袋,低声道:“他不是撞坏脑子,连姚珺都不记得了吗?”
“画呢?”乔薇问。
傅雪烟将画卷拿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在桌上铺开,与乔薇一块儿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研究起了这幅画。
可这幅画着实没什么特别的,画功倒是还不错,可这种境界,傅雪烟也能轻松达到,姬冥修更不用说了。
乔薇不满地嘀咕:“鬼王到底是为什么要偷这幅画呀?是随便偷着玩儿的吗?”
傅雪烟道:“这些女弟子的姿色都不错。”
乔薇挑眉:“男弟子也不错。”
“……”傅雪烟睨了乔薇一眼。
乔薇眨巴了一下眸子:“怎么?他也有可能喜欢男人啊,没见他对女人都没兴趣吗?”
傅雪烟噎住。
“这个长得不错,这个也不错……这个……这个……这个……”乔薇伸长手指,一一地指了过去。
虽不愿承认,但论起姿色,画像上确实有几名比女弟子更有姿色的男人。
乔薇的目光落在了一道玉树临风的背影上,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但那清风霁月的气质,看得人灵魂都好似被洗涤了一番。
乔薇惊叹地哇了一声:“这男人是谁啊?”
傅雪烟凑了过来:“个子挺高的。”
“个子高……”乔薇的瞳仁动了动,脑海中灵光一闪,“不会是鬼王吧?”
如果这画像上有鬼王自己,那么他会将画像据为己有也说得过去了。
“我看看。”傅雪烟将画像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瞅了瞅,“嗯……个子挺像。”
乔薇由衷地叹道:“没想到鬼王年轻的时候这么俊,一个背影都看得人欲罢不能,哎呀,这得让多少姑娘念念不忘啊?”
鬼王走了进来。
乔薇看到了什么,又指了指画像道:“咦?他身边这块黑炭是谁?”
鬼王委屈脸。
呜~
他就是这块黑炭……
……
云夫人是在一阵诡异的歌声中醒来的,睁开眼便发现床前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睁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的小嘴儿微微撅着,仿佛在哼着什么小曲儿。
在她睁眼的一霎,小姑娘的小曲儿停了,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脆生生地问:“你醒啦?”
窗子里透进来的光,暖融融地落在小姑娘的身上,让她看上去,像个圣光中的小仙子。
云夫人的心头暖了暖,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你是谁?”
小姑娘半点也不认生,大大方方地说:“我叫望舒。”
云夫人喃喃道:“‘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真是个好名字。”
望舒只听懂了最后一句:“对呀对呀,我也觉得是个好名字!”
云夫人被这小姑娘暖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白嫩的小脸蛋,面上浮现起一丝回忆的怅然:“我原本也打算给我的女儿取这个名字的。”
望舒问道:“那你取了吗?”
云夫人哽咽着摇了摇头。
“你取什么了呢?”望舒无辜地问。
云夫人再次摇头。
“望舒。”乔薇端着一碗新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望舒扭过头,兴冲冲地扑向了自家娘亲:“娘亲!”
乔薇一只手将她拎了起来,免得这家伙撞翻药烫伤了自己:“你先去找哥哥。”
望舒乖乖地去了。
“云夫人。”乔薇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她还有个哥哥吗?”云夫人喃喃地问。
乔薇愣了愣,笑道:“是啊,龙凤胎哥哥。”
云夫人怔怔地说道:“儿女双全,真好。”
乔薇知道她失去过一个孩子,只是不知是流产还是……
“六个月了。”云夫人突然说。
乔薇惊讶地看着她。
她苦笑:“如果生下来,也会是和你女儿一样,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乔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顿了顿,问道:“怎么没了的?”
云夫人苦涩地说道:“我相公出了事,我太难过,就动了胎气……”
乔薇替她心酸了一把,将她扶坐起来:“别想这些难过的事了,先把药喝了吧。”
云夫人接过药碗,上下打量了乔薇一番,猜道:“你是……姬夫人?”
乔薇点点头。
云夫人十分配合地喝了药。
乔薇接过被喝得干干净净的药碗,还算满意地嗯了一声,随后又说道:“厨房备了早膳,感觉还有些力气的话就起来吃点东西。”
云夫人惊讶地看着乔薇,仿佛在等她向自己询问什么,可乔薇什么也没问,给她重新把了脉,留了十颗药丸叮嘱她饭后半盏茶服用,随即转身出了屋子。
云夫人拽着袖口的手指紧了紧,在乔薇跨出房门的一霎,艰涩地开了口:“我相公……一直都很想光明正大地回一趟圣教,他生前,没有完成这个心愿……他其实闹一闹,吵一吵,也是能回去的……可他从来都不愿意这么去逼迫自己父亲……”
乔薇深深地看着她道:“云夫人,不论当年发生什么事,你相公都是无辜的,只要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圣教就会承认他。”
云夫人想起昨日的惊险,胆寒地吸了口凉气:“你们……你们斗得过圣教吗?”
乔薇道:“我们斗不斗得过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证明你相公是云清教主的骨肉,他的遗体、他的牌位,统统都能回到圣教。”
……
在休养一日后,云夫人的精神状况稳定下来了,她收拾好东西,与姬冥修、云珠一道去了圣教。
她并不关系云清与云珠之间的恩怨,也不关心究竟谁才是圣教真正的主人,她只要她相公能回去,这便够了。
圣教知道姬冥修与云珠会再回来,可没料到回得这么快,这才两日功夫,莫非就有新证据了不成?
比起第一次稀稀拉拉的几个护法与大执事,今日的大殿被圣教的弟子们挤满了,所有护法、大执事、执事、有资格挤进来的大弟子,甚至早已“解甲归田”多年的两位老尊主也让子孙后嗣们用滑竿给抬过来了。
早在鬼帝还是教主时,二人便已是尊主,当年圣教出事时,二人恰巧在外游历,错过了那么重大的变故,事后,二人自觉有愧,辞去了尊主的职务,自此隐姓埋名地生活了起来。
这次,还是曾护法找到二人家中,向二人询问当年的状况,二人才惊觉圣教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二人早不是圣教的弟子了,自然不会干涉圣教的内务,今天之所以前来,无非是想弄清当年的真相罢了。
要说二人会偏袒任何一方,并不存在。
一些元老级的人物认出了二位尊主,纷纷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二人婉拒,示意自己只是以云中城百姓的身份前来旁观。
二人最终坐在了几位护法的下首处。
离开圣教又回来看热闹的可不止这二人,只不过,其余弟子没这等身份,只能站在院中,宽敞的院落眨眼功夫便被挤得水泄不通。
胤王神色威严地走了进来。
这几日,莲护法忙着养伤,月华忙着搜查,教中庶务全都落在他头上,倒是叫他好生刷了一把脸。
他抵达圣殿后,被众人行了礼后,才将姬冥修、云珠以及莲护法请了进来。
莲护法的状态比上次还要糟糕,但她是个坚强而坚韧的女人,纵然自己再难受,也不会在人前表露出太大异样。
她杵着拐杖,神色倨傲地进了大殿。
她阵仗庞大,跟着近百名银湖岛的女弟子。
反观云珠,身边却只有姬冥修。
可饶是如此,她却依旧比云珠要孤单。
姬冥修护着云珠的架势,就像是护着一个孩子。
莲护法的眸光暗了暗。
云珠扭头,看见了她,淡淡地说道:“你来了。”
莲护法杵着拐杖走了几步,先朝胤王行了一礼,又给两位老尊主见了礼,随后才望向云珠,不卑不亢地说:“你们又想做什么?污蔑我一次不够,还要继续污蔑我第二次吗?”
“污蔑?你还有良心吗?”云珠没被她牵着鼻子走,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已经找到你与云清珠胎暗结的证据了,我今天来,就是要让你亲口承认你对我和我父亲犯下的罪行。”
莲护法眸光微妙地看着云珠。
云珠自姬冥修的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了,拿出一个精致的银色长命锁道:“这个,是从月华的身上搜下来的东西,是云夙的吧?”
莲护法给一旁的女弟子使了个眼色。
女弟子走上前,自云珠手中拿过长命锁,递给莲护法。
莲护法看了上面的生辰八字,泰然自若地说道:“是有怎样?你们把月华尊主如何了?”
云珠说道:“你先不要岔开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和云清的事。”
莲护法的手指紧了紧。
云珠又从姬冥修手中接过了第二个盒子,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长命锁。
莲护法的瞳仁就是一缩!
云珠道:“这个长命锁才是你儿子的,你儿子比云夙要晚出生两日,上面的生辰八字是,辛卯,十月,十九,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