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肯放过她了?
薛鹂深吸一口, 方才生出来的一同立刻消失了干净。
果然,即魏玠面上再如何温款款,手段是丝毫不肯留的。宁肯将她毒死, 也不愿放她一条生路, 还说什么喜爱她的话。
薛鹂越想越, 也不想再与魏玠多说,立刻冷着脸站起身要走。
魏玠没有起身拦她, 是语显得格失落:“鹂娘,陪着我如此叫你厌恶吗?”
薛鹂没好地回他:“你若真心喜爱我,应当是盼着我一切都好,怎能为了一己之私给我下毒, 宁肯我死也不能嫁与旁人,并非我无, 分明是你不懂得如何爱人,陪伴在你身边, 叫我日夜不得安稳。”
魏玠默了默, 说道:“我的确不如梁晏大度,能容忍你离我而去。”
薛鹂听他又提起梁晏, 心中愈发不耐,脚步走得更快了。然而不等走出门, 听到身后的魏玠淡淡开口:“无需解『药』。”
“什么?”她愣住了,脚步也停滞在原地。
“不解『药』, 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 何时解的?”薛鹂皱起眉, 不禁怀疑道:“你当真没有骗我?”
魏玠垂下眼,望着那碗甜酒酿,目光显得有分落寞。
“你服的汤『药』, 是替你解去香料所剩的余毒,三个月前无碍了。”
薛鹂眉头皱的更紧了,追道:“那你『逼』我五日一服的汤『药』是做什么的?岂不是又在诓骗我?”
“是桑根与赤豆,加上些皋卢茶煎煮,清热祛火,对你的身子并无害处。”
清热祛火,薛鹂觉得自己的怒火更盛了。魏玠竟一本正经地骗她喝了这样久,亏她每一回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迟了日毒发身亡,也不知魏玠每回见她喝『药』时如何在心底笑话她。
虽说没有下毒总是好的,然而想到自己戏弄了这样久,薛鹂仍是到说不出话来。
既然魏玠能说实话,是否说明了他愿意放手,与她就此散了。想到魏玠的品『性』,她又觉着心中不大安稳,愈发怀疑起来,道:“你这次说的是实话?”
若是她走了没有日,路上忽地毒发该如何是好?魏玠心肠狠毒,哪里是那样好说话的人。
“不是骗你。”他顿了一下,又道:“是我还有一事,想耽误你一炷香的时间。”
薛鹂见魏玠态度和软,再想到他近日深陷泥淖,风波不断,着实有些凄惨,犹豫片刻仍是头,也没有立刻要走了。
魏玠领着薛鹂去了他的寝房,而后有侍者托着漆盘送进来件衣裳。
层层叠叠的厚重罗衣,玄『色』衣袍上有绣有翟鸟纹,袍边是则是赤『色』云纹,金线绣成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如日光般耀眼的光泽。
魏氏循周礼,虽说如今盛行简朴素雅之风,男女老少多穿素袍,然而每逢庄重时刻依旧要穿着玄『色』深衣。
薛鹂一眼看出这是件女家的婚服。
甚至为了迎合她的喜好,绣了些花草和禽鸟的纹路,让这衣裳虽古朴庄重,却也更为精巧细致。
薛鹂望着这件婚服,不禁有些哑然,看了好一也没有动作。
“你何时备上的?”
这样的婚服,显然是许久前备好了。
魏玠答道:“约莫有半年的光景。”
那是她囚在玉衡居的那段时日,魏玠叫人着手去备下了。
薛鹂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愧对魏玠的,甚至她的过错远不比魏玠的所作所为来的恶劣。
魏玠是一厢愿罢了,她才不喜爱他,更不因此心软,一件婚服又能如何,是再有千百件,她也不改变自己的心意。
如此想着,薛鹂干巴巴的语说道:“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魏玠没有在意她略显不耐的态度,面『色』依旧和沐。
“从前想见你换上这件深衣,是一直没能寻到机。”
若是这次她不穿上给魏玠看一眼,怕日后更是没机了。
薛鹂想要硬些拒绝,显得自己并不他的小伎俩动摇,然而对上魏玠温似水的柔和目光,她竟一时间晃了神,冷漠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乎是随着本能说:“我换上是了。”
裙长曳地,配有宽大的帛带与各『色』缘饰,穿戴起来十分费力,薛鹂是站着,偶尔配合魏玠抬起手臂,任由他细致地系上衣带,替她将衣上的褶皱一一抚平。
薛鹂的走动都变得艰难了起来,她抬起手在魏玠面前转了一圈,道:“如何?”
她总觉着自己穿上这样的礼服,应当是有些怪异的。
乌云叠鬓,娇柔柳腰,薛鹂穿上这身庄重的衣袍,却半不端庄沉稳,反而更显得她容『色』艳丽,一颦一笑都是娇媚十足。
“很好。”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觉着莫名词穷,最后又重复道:“你穿着很好。”
薛鹂低头看着垂地的裙摆,心上莫名一酸。她想到了回长安的路上,魏玠给她堆雪老虎,陪着她去打落枝头的冻柿子,一起去看漫山遍野的花草,虽说她
对魏玠心中有怨,却也有过忘记忧虑的一段时日。待她离开洛阳后,兴许就很难再回来了。
薛珂的意思,既然魏氏无法攀附,钧山王又大败齐军,还不如借她的名义,再去求赵统网开一面,日后让她继续做谶言中的吴女。
薛鹂快步朝魏玠走去,然而裙摆太过厚重,将她绊得踉跄了步,魏玠伸手扶住她,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薛鹂也没有抗拒,踮起脚,攥着他的衣襟送上一吻。
魏玠的沉静在此刻打破,方才的和沐转瞬间消失不见,他将薛鹂抱起来抵在墙上,方才他仔细系好的衣带,又渐渐地松了。
深衣垂落在地,与苍『色』的长袍交叠在一起,薛鹂赤足踩在衣物上,有些站不稳,能无措地攀紧他的肩背。
“鹂娘……”他自言自语般唤着薛鹂的名字,唇齿堵住她欲出口的哭『吟』。
魏玠扶着她的腰肢,冰凉的发丝垂落在她脊背上,似蜿蜒而过的冰凉毒蛇,那些含欲而变得轻而哑的嗓音,也变得意味不明。
“鹂娘。”他唤道:“你爱我。”
“爱我……不好吗?”
往日魏玠说话,总是冷静的,不容置疑的,甚至总有分命令的意味。如今却像是在好声好地恳求,再无半分清傲,眼眸水润,连眼尾都泛着一抹红,似晕开的胭脂。
薛鹂心跳的愈发快了,却又不知如何应答,于是能凑上前吻了吻他。
荒唐了许久,薛鹂顾忌着再不回去姚灵慧要来找她,届时场面不大好看了,于是也来不及安慰魏玠两句,连忙穿好衣物,还不等她将凌『乱』的发髻整理好,侍者前来通报,,说道:“蕴娘子在玉衡居前,请薛娘子回去。”
魏玠慢条斯理地替薛鹂系上衣带,说道:“让她先进来。”
“让她进来做什么?”薛鹂不满道:“若是魏蕴看出你我……”
魏蕴若看出她与魏玠仍厮混在一处,心中必定是要鄙夷她的所作所为。然而想到自己即将要走了,府中人也对她与魏玠的旧也是心照不宣,似乎也没了遮掩的必要。
薛鹂叹了口,也不好说什么,魏玠却幽幽道:“你已经如此嫌恶我了吗?”
她不由心虚。“表哥多想了。”
“是吗?”
——
薛鹂再出去的时候,勉强挽了一个像样的发髻。魏蕴在庭中等候,见到她的第一眼,面『色』立刻沉了下去。
她记得薛鹂日里的发髻并非这个样式。
魏蕴的手指暗中收紧,掐得掌心发疼,
也不知为何恼火不已,乎想要甩袖离去。
然而她仍是强忍着,压下了翻涌的绪,冷声道:“你明日要走了,我想起还有话未曾与你交代。”
“姐姐但说无妨。”
魏蕴盯着她,想好的话忽然间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是听闻薛鹂来了玉衡居心中放心不下,想来带她回去罢了,然而似乎是她自作多了,薛鹂哪里像是需要她照看的样子。
魏蕴也不知为何,忽地烦躁了起来,不悦道:“薛鹂,你同我说实话,你对他究竟是什么心思?你知晓他如今是什么身份吗?”
魏蕴的声音拔高了些,厉声道:“你既然对他无意,若受了他的『逼』迫,尽管与我说是,无论如何我都护着你,绝不让他再欺辱你。”
薛鹂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说道:“姐姐放心,我明日走了,不再纠缠不清。”
“那你为何还要与他……”魏蕴面『色』涨红,再说不下去。
她眨了眨眼,忽地笑了一声,无奈道:“因为我舍不得他。”
“下贱也好,没骨也好,我对他的确是有了意。”薛鹂也没想到自己对魏蕴说出这番话,似乎对着旁人总是更加能轻易地说出口,反而在魏玠面前忍不住『露』怯,说完后好似沉甸甸的心也轻了许多。果不然,魏蕴的面『色』立刻变了,从惊讶到愤怒,最后索『性』愤道:“随你如何,我日后再不管了。”
一直到魏蕴走了,薛鹂还站在原地,好一才挪动脚步。
回到屋里的时候,魏玠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书案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鹂叹了口没说话,走到他身前坐下。与他胡闹过后才觉得有些饿了,此刻才想起桌上的甜酿,伸手要拿来。
魏玠挡住了她的手,说道:“凉了,我让人重新做一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