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她们
(1)
邓银河的二女儿逐渐逐渐地成长着。
与大女儿完全不像。
大女儿的需求很高, 要抱要哄才能睡觉。大女儿长大以后,邓银河常跟大女儿说他们个当年真被折腾心力交瘁。可小女儿天使宝宝,很乖, 几乎从来不吵不闹,只用她己乌溜溜的双眼睛望着他们。
幼儿园后同样。大女儿捣蛋鬼,老师每天都要控诉她今天又调皮捣蛋了,邓银河常对女儿说她小时候多么多么不听话与不懂事。可小女儿完全不,她样小, 就经帮助老师团结同学了, 俨然个小领导。
邓银河有时觉, 仿佛, 大女儿在重过遍不完美的她的人生。而这回呢, 她听话了, 懂事了, 再不叫父母『操』心,好像想赎己不能陪伴不能尽孝的份“罪”。
个女儿完全不同,又像有冥冥中的某种关联。
不过,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 随着小女儿渐渐长大,邓银河想起大女儿的时间越来越少。
许因为“时间”可以淡切, 许因为对小女儿的照料、教育花费了多时间与精力而他们夫妻俩的年纪又早经不小了,又许因为小女儿成长带来的快乐多少抹了些大女儿离世带来的悲伤,总,邓银河想起大女儿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这天,邓银河突然发觉,己经个星期都没想起大女儿了。
而过,她己天天、夜夜地念大女儿的。
怀着些愧疚, 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又掀开小女儿小胖脚上的裤腿,想再看看小女儿与大女儿位置相同的红『色』胎记。
掀开腿脚后,邓银河惊呆了。
因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块胎记正悄悄地淡化、褪。
现在,竟然只剩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了。
邓银河知道,很快,块胎记便消失。穆医生曾经说过的,胎记可能消失。
她的大女儿,好像只来陪着妈妈渡过最黑暗的段人生的。而后,觉妹妹不必背负多,她便又让出了魂魄,回到了天上,将这个小小的身体又让回给了她的妹妹,并且打算与爸爸妈妈好好道别、好好再见,起等着下辈子再真正地团团圆圆了。
邓银河轻轻放下小女儿的脚。
小女儿醒了。
她望着邓银河,咧嘴笑,哐哐哐地在虚空中疯狂蹬了顿胖脚。
邓银河哭着笑了。
她好像依依稀稀地听见大女儿在天上说:“妈妈,这回真的再见了。”
(2)
徐筱茵被顾客投诉了。
顾客外卖到晚了。
她的问题。
她『迷』路了。
这个小区好大好大,栋栋楼长样。
顾客个年轻女孩,她大声说:“我第次投诉骑手!”
她不非常清楚投诉骑手的流程,问:“你叫么名字?”
徐筱茵刚当骑手,同样不非常清楚投诉骑手的流程,便回答了:“徐筱茵。”
“日字旁的‘晓’?”
“不。上面竹字头,下面‘『性』命攸关’的‘攸’。小竹子的意。”
年轻女孩没get到,说:“我拿张纸你写下来吧。你爸妈怎么用了这么个生僻字啊。”
徐筱茵说:“我己取的名字,我很喜欢。”
“啊?”年轻女孩好奇了。
“我以前叫徐招娣。”徐筱茵说,“18的时候己改成‘徐筱茵’的。”
年轻女孩拿着手机记名字的手顿了顿,说:“算了算了,你不容易。你下次注意点儿吧。”
徐筱茵点点头:“不好意了。谢谢。”
她觉很神奇。人人都说她了不起,可她就只派出所改了个普通名字而。
而就在前几天,她的妹妹成功地改了名字,叫徐成英,“变成英才”的意,比她厉害。妹妹说,她过的五年里直都在努力学习,就等着己18岁生日的天改成这个名字、配上这个名字。
她做到了,她考上了j省大学。她直对她妹妹说,定要读书、读书,家里不供的话,姐姐供。凑巧,因为妹的事儿,家里父母没空管她,她远远儿在县里面上学读书,不相干。如今考上j省大学,家里头的对夫妻无论如何阻止不了了。
至于妹,手术经做完了。
没办,她出生时警察上门,全村皆知她女孩。家里头再不愿意,没办嘛。
希望妹好好的。
(3)
夏笛歌成功分娩了。
年以前她的医生终于宣布“临床治愈”,并且同意他们备孕。
她又回到云京院,移植回了她的卵巢。
仅仅备孕半年后夏笛歌就成功怀孕了,然怀孕。
五个月时夏笛歌做了个羊水穿刺,结果表明,她肚子里宝宝并不带有『乳』腺癌的基因。
现在,独生女呱呱落地。
在见到宝宝的瞬间,夏笛歌突然就觉,五年的漫长治疗只人生个灰暗的『插』曲。
她恢复了正常生活。
有工作、有事业、有老公、有孩子。
最后,她想要的她依然全都有。
她没有被命运抛弃。
(4)
李梦鹏注册了个知乎账号。
因为她看见了个叫作“石女究竟么?”的问题。
她回答了很长很长。
而后收获了上千个“赞”。
无数人说“你好厉害”“定加油”。
有个别人非常猥琐,私信她,『骚』扰她,李梦鹏就举报。
李梦鹏想:她哪里厉害了呢?
她只怕疼。
多么然、多么正常的个理由啊。
但以前,在遇到了应医生前,她不知道,她可以“怕疼”的。
(5)
叶纤竹当上了己舞蹈剧团的首席。
几年前,她放弃了全职治疗“不孕不育”这个“疾病”,回到剧团,用了整整年时间才再次作为主舞登台表演。
而现在呢,她升上了剧团首席。
剧团的历史上面前几名的年轻舞者。
她有时候想,几年的青春时光不被浪费了呢?如果没有辞职,她不可以当上“最年轻”的剧团首席呢?
但她不后悔。在另条路上,她全身心地努力过了、拼命过了。
回想几年,像做梦样。
但想到这几年,又像做梦样。
有的时候,她己都不清楚,她不直这样,从未有过黑夜当中无助哭泣的痛苦,又或者,她不依然样,此时的绚烂多彩只个美好的梦。
她又发现个事实,当她变足够“强”时,好像,当初些闲言碎语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仔细想想,最早,她不喜欢孩子,而随波逐流,被问问、催催,就开始了备孕流程。可后来呢,越来越固执,甚至越来越偏执。
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
(6)
泰泰、安安个小朋友起上幼儿园了。
这天,泰泰、安安起回家,纳闷儿地问爸爸妈妈:“今天幼儿园的老师们问我们名字的意。叫我们回家问爸爸妈妈,明天大家都要讲。周泰、周安,泰泰、安安,为么呀?”
冬辉笑了笑,由厨房里擦了擦手走了出来,带着个小男孩儿坐在餐厅的桌子前,说:“你们爸爸当过军人。前年才复员的。在云京的铁路系统工作以前呢,他个守卫国家长长的边境线的军人呀。你们名字加在起‘国泰民安’的意。”
说完,冬辉抱了相册出来,指着其中许多相片道:“看看?这个就你们爸爸。看不出来吧?大棉袄、大帽子,个地特别冷,可要些人站岗、守卫。”
“呜噫!呜噫!”个男孩兴奋了,他们抽出最最拉风的大雪的站岗照片,仿佛终于有了件可以炫耀的事情,说:“明天我们在幼儿园跟老师们,还有别的小朋友们,好好说说!!!”
冬辉只笑了笑:“嗯。”
当天晚上,个孩子甚至枕着相片睡觉的——他们生怕己早上就忘记了带这张相片。
样的话,等小朋友们讲“名字由来”的时候,就不拉风了。
冬辉见了,只笑笑。
她知道,其实现在的幼儿园非常有“攀比心”,大老板的儿女们、有钱人的儿女们好像总高人等。
但幸好,在这个时代,还有些其他职业依然在被尊敬着的。
(7)
凤大女儿的地中海贫血彻底治愈了。
这天,凤突然发现,二女儿还明明很小,个女儿有了叽叽咕咕的小秘密了。
凤夫妻比较忙,跟小女儿说话不多,基本只照顾着。可能因为知道己这个妹妹救了己,大女儿总对妹妹特别好奇,在小女儿岁以后主动承担“陪玩”任务,给妹妹念绘本。
这导致的结果就,小女儿有意识地讲出来的第个词不“妈妈”不“爸爸”,而“姐姐”。
天到晚“姐姐姐姐”,凤夫妻笑不行。
现在呢,小女儿上了幼儿园。凤突然发现,对于白天发生的事,她不讲给己听,更不讲给她爸爸听,而讲给姐姐,个女孩叽叽咕咕。
凤完全可以想象,以后,就上小学后、上中学后,甚至上大学后、进公司后,甚至结婚后、生子后……个女孩有了事情,可能优先选择与另个分享、商量。
比如,喜欢某个男孩子啦,追求某个男孩子啦。
还有被老师批评啦、甚至被父母批评啦,或者与同学们产生了冲突矛盾啦。
再或者,互相倾诉她们学习、工作、生活中的不如意。
家长毕竟家长,有家长的身份,又有年龄的代沟,她们没倾诉,可能并不想到父母的么意见。而且,孩子们么,总报喜不报忧,不想年迈的家长过于担心。
而个同『性』别的兄弟姐妹许可以帮很多忙。她们直在起,最知道彼此、最了解彼此,认识对每个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朋友和老师,知道的对成长中的每件事。
因为有共同的父母、共同的其他亲戚,能共鸣的就更多了。
凤甚至可以想象,个女孩青春期时,她己和她们爸爸可能变成她们俩的“共同敌人”,时不时被说说坏话。
然而这样很好。
凤觉,比起“儿女双全”,可能,个同『性』别的孩子成长过程更舒服些。
(8)
赵鹤升职了。
儿女断『奶』以后,赵鹤回了外资银行。
夫家当然又不高兴,然而这回没有子。他们儿子出轨新闻甚至上了微博热搜,总归亏欠于她。
“爱”或多或少不大靠谱。
万某天她真的没有子再忍下……
虽然“真的没有子再忍下”的天大概永远不出现。
而且,虽然当年觉累,可这几年,看着当初的同学们个个陆续升职,有的当了大公司的总监、经理,有的当了大学里的副教授,有的当了医院里的副主任,赵鹤又有许多羡慕。
她当年第名啊。
于,她又上班了。
依然没有多么开心。
但,怎么说呢,“上班”还多多少少地叫她由“全心全意围绕着丈夫、孩子”“全心全意为丈夫家培养公司的继承人”的状态中出来了点。
确实,多多少少地……出来了点。
(9)
欧阳玲输了官司。
孩子判给了龙跃海,她失了她的孩子。
欧阳玲不懂,庭上,她拿出了她们当初“形式婚姻”的协议,可官似乎依然把他们当作普通夫妻。
欧阳玲气不过,登录龙跃海的微博——她无意中知道了密码——给龙跃海的朋友们全发了遍“龙跃海同『性』恋,还骗女人”的私信。
龙跃海气不行,拿回己的账号后,只发了条“我的前妻又发疯了。大家知道我的人品”的微博。
欧阳玲想象中的“龙跃海身败名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龙跃海大老板。
他的朋友照样奉承、照样拍马。
没人在乎个失了爱情、失了孩子、失了切的可怜女人。
(10)
石玉做了几次试管,终于怀上个宝宝。
她付出了很大代价,同时呢,她的母亲似乎没有从前样强势了。
做试管时,石玉几次崩溃大喊:“不能属羊不能属羊!!!”“你看看,你看看,我都变成么样儿了!!!”
第次、第二次失败时,石玉妈妈尚且嘴硬:“你不就做个试管吗?就你娇气!”
然而,到第次,看见女儿再次腹水,石玉妈妈嗓门变小了。
她知理亏。
虽然『迷』信,可石玉妈妈其实知道“不能属羊”非常缥缈,她前没有料到石玉真成“老大难”了。
怀孕后,石玉终于勇敢了些,对母亲喊:“你别总管我了!!!”
妈妈其实不敢管了,但她的气势还要足,于又喊回:“谁愿意管你哦!不识好歹!”
于,次试管后,石玉终于有了点呼吸空间。
(11)
薛惠惠给个表姐打了电话,问了情况,最后说:“我能不能打工?”
“啊?”表姐有些惊讶。
她知道薛惠惠的情况。
村里都说,薛惠惠狠心的妈。
她生下了傻孩子。可呢,生下了傻孩子,薛惠惠竟离婚了,郑峰家特别可怜。
“你……”表姐觉家表妹好像不样的人,问,“你跟郑峰……究竟怎么了?”
薛惠惠不敢讲黑诊所里发生的事,只好咬牙:“不样……不样。混蛋的郑峰家。他、他爸,还有他妈,都混蛋!我现在待不下了,只能换个新的地。”
“哦……”表姐同情薛惠惠,道,“我给你留意留意吧。”
“谢谢!”
个月后,薛惠惠离开了她生活了二几年的老家。
(12)
孙红、吴天桥,再没有新的小孩,日子还照常地过。
偶尔,他们伤心地想起己失/送养的孩子。
林春还在己老家。虽然严重智力障碍,不过每天倒开心。
唐果边带小孩,边又花200多块跟了个最最便宜的旅游团。
应笑曾经接诊过的被强-暴的小姑娘刚考上了重点高中,说,她的目标依然p大。
林月、池中树与小孩子家口非常幸福。
张小溪。
(13)
每个女人都可能在某个瞬间突然明白,么生活。
但日子还要过。
春天还来。
(番外.《她们》 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