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八点。
陆北旌在回酒店小睡了一小时后,神彩熠熠的敲响了张编剧的门。
当然是梁导出来开门。
梁平:“回来了?拍到几点?”
陆北旌:“三点。下戏算早的,我又重新排了一下拍摄计划, 先把其他组的戏赶一赶。”
梁平让开让他进来, 说:“老张正写着呢,是吧, 老张。”
张编剧头都不抬,双手齐飞, 把键盘敲的咔咔响。
陆北旌:“我带了咖啡和三明治。”
张编剧看了一眼梁平,放下手伸了个懒腰:“那我就休息休息……”
梁平:“对,休息休息, 一起聊聊, 顺便吃个早饭。”
张编剧马上从桌子前弹起来,在窗户前伸腰拉腿发出引人怀疑的呻-吟声,跟死了似的。
梁平把窗帘打开, 让早晨的阳光照进来,再打电话给助理, 让助理过来收拾这一屋的垃圾。
助理很快带着早饭来了,一看几人已经吃上了,笑着说:“是我晚了, 都怪今天那个老板的动作太慢。”
梁平:“不晚,放着等我们中午吃。你把桌上收拾一下吧。”
助理把桌上的垃圾都收走, 把空调换气打开, 连浴室的换气都打开,才离开。不到一小时又回来,给冰箱补充了矿泉水和罐装咖啡,还有摆在外面的薯片、士力架、奇力高等高热量零食, 还有八宝粥等即食食物,然后拿走新的购物单。
助理全程轻手轻脚,仿佛男版的田螺姑娘。客厅中坐着的三人都没有在意此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都在专心谈论着关于陆北旌的“新想法”。
陆北旌喝完一罐咖啡,说:“乔野是有反抗精神的。他和秦青,都是对人贩子的反抗精神的凝结。乔野的报警,秦青的逃走和放火,都是反抗。整部电影其实是在对人贩子贩卖人口这种暴力犯罪的宣战。”
梁平和张编剧在静静的听他说。
陆北旌:“乔野和秦青的反抗是大众的反抗,是来自民间的自发的反抗和抗争。表示除了国家在对抗种暴力犯罪之外,民间也一直对种犯罪深恶痛绝。”
“有一些犯罪会习以为常,有一些犯罪则不会。”
“我们要表达的就是这种永不妥协的精神。”
张编剧:“可这跟男主角下-毒有什关系?让他下-毒就反抗了?他是知法犯法啊。”
当然女主角放-火-烧-山也犯法了。
他在写一段的时候已经有意把女主角干的事往轻了去描写了,就算样,他都担心不能过。
电影是一种公开的文化载体,跟文字一样。为什以前封建王朝老爱搞文字狱啊,为这种公开的文化载体它是公开的,既然是公开的,它就不能有一点宣传犯-罪的意思。
个世界上唯一能在公开的文化载体上宣传犯-罪行为的只有一样东西,它叫新闻。
新闻是个新生事物,工业革命以前就没它,所以以前的皇帝就爱搞文字狱,古今中外都有,中国皇帝爱把写反诗的人抓起来,外国皇帝爱把画反画的人抓起来。为那时的诗和画都是可以公开刊印发行的,画也是流水线制作的哦,一幅名画由画家的工作室画上几十幅上百幅拿走卖钱很正常,所以常有画家为画了反国王反上帝的画被抓去吃牢饭——讽刺也不行,你讽刺上帝讽刺国王肯定就是有反心。
各国都有新闻法,它是保证新闻这个载受到限制,也给了新闻与众不同的地位和报道方式。
新闻跟其他大众载体不同的一点就是它不能虚构,它必须是真实可信的。
电影不必遵守一切都必须真实可信的原则。
那要怎么保证电影在表达真实的时候,没有加入夸张、虚构的内容呢?
假如有人因为这些夸张、虚构的内容受到了伤害,又该怎么保护自己呢?
比如将小说或电视、电影的内容当成真实历史的大众。
比如姜姬。
是要指责大众太轻信,还是指责小说、电影、电视虚构内容呢?
对国家来说,是把所有人的认知都提高到一样的水平容易,还是管理些文化载体容易?显而易见。
国家在这方面就像是惯孩子的家长,人民就是他的孩子。孩子记错了,那肯定不是孩子不好,是有人把孩子带坏了。所以各种文化载体都觉得头上的紧箍咒越来越紧。
陆北旌:“为他在报完警之后就没有反抗了。”
张编剧:“什意思?”
梁平懂了:“他追着车来到这个罪恶的村庄后除了跟踪之外什也没做。”
陆北旌拍桌子:“对。他什也没做。”
听到有犯罪就马上去报警了,那为什亲眼看到犯罪却什都不做呢?
张编剧也懂了。
主要人物的行为逻辑没有连贯!男主角的行为逻辑有了断层!
他也接上了,说:“可以让乔野有点挣扎,比如他一开始是想做点什的,比如给轮胎放放气啊。”
梁平目露欣喜的看张编剧,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
为什他爱用张书山?
为在大多数影视编剧中间,张书山是有点才华的。
他是真的有才。
就是人有点懒。
不拿鞭子赶着,他就给你应付差事。
你催着逼着,他可能就会冒出点才气来了。
不能让乔野上来就下-毒,也太吓人了,有个心理上渐进的过程,行为上也给他设计几个递进的环节。
接下来,梁平、陆北旌和张编剧就坐在一起给乔野编故事。
比如他刚到这座村庄,从小孩子嘴里听说他家猪圈里关着一个人。
张书山给乔野设计的第一个动作是:“尾随,偷窥,趴墙缝。”
翻译一下就是尾随小孩子到他家,趴人家家墙缝上偷窥,看到小孩妈妈洗澡之类的。
梁平点头:“行,挺好。”
陆北旌:“……”
陆北旌为了挽救自己的形象,做出努力:“洗澡那一节删掉,前面可以。”
梁平:“我也不会真浪费一个镜头拍一个女人洗澡,样,你到时表演出来就行了,看到一半跳下来跑掉之类的,脸再红一点。”
陆北旌:“……你是生怕不够糟蹋我的。”
于是,陆北旌经历了偷窥逃走,偷扎人家车胎以便搭话,砸人家玻璃好判断家里有没有人在,等等一系列小流氓行径。
张编剧:“样,你在这家门口画一个x,表示家有狗……”
梁平拦住:“等等,成小偷踩点了。”
陆北旌:“我没别的意见,我就是担心过不了审,你们悠着点给我安排。”
三人商量到张书山躲洗手间马桶上睡觉去了才暂停。
然后第二天继续。
柳苇只跟着陆北旌拍了一天的戏就发现陆北旌的戏也停了。
其他组的戏都没停。
两个组的工作人员补充到其他组,拼命赶配角的戏。
为各个点都有人,所以投资人请来的制片一直没发现梁导他们在溜号。
次显然不能像《武王传》时那样让整个剧组空等,现在也没过年啊。
等配角的戏赶完了,梁平就指挥各组空转。
就是每天人都去片场,装模做样的拍东西,事实上已经没戏可拍了。
张书山就每天疯狂改戏,只有梁平和陆北旌不在的时候他才能喘口气。
梁平和陆北旌为什不在呢?
为《武王传》进入宣传期了。
特效快做完了,宣传也开始了。为了省钱,宣传只预留了半年的时间。半年就是疯狂烧钱的时候。
发行公司打算搞一个全球上映。
当然,个全球上映是指除了中国之外的地区,能再带上一个外国,就可以吹全球上映了。
发行公司的发行计划上把对中国文化认同度较高的日本、韩国、越南、新加坡四个地区都给包括进去了。
当然那些国家不可能全都大力宣传,肯定只能定一到两个重点花钱,剩下的就买点路广完了。
国内也是如此,北京、上海、广州、南京、西安等十九个城市的地广已经买好了,央视新闻联播开屏也买了,不过到最后一个月的时候才轮到央视——没钱,太贵。
各个网络媒的开屏也都买了。
七月一日起,只要打开手机或电视,只要出门,就不会错过《武王传》的宣传。
陆北旌的大头开始在街边所有的广告牌上出现。
是一个需新鲜刺激的时代,任何新闻的寿命只有在下一个新闻出现之前。
所以《武王传》一铺开广告宣传,陆北旌的个人新闻开始刷屏,他以往的功绩开始在各大网媒、论坛上连番滚动。
当然不是网友的功劳。
第一波全是水军。
是为了让网友们想起陆北旌个人来。
在广告投放和水军的努力下,第一个宣传周期过去,“陆北旌”个名字的搜索率已经提高到了百分之五六十。
表示大众开始想起“陆北旌”是哪一号人了。
路露跟央视谈好了,此时开始重播陆北旌以前最受欢迎的几部电视剧,虽然都是在空白时间段,拿这些电视剧来填时间。用哪部剧填不是填?用陆北旌的电视剧填时间,观众偶尔打开电视机,就会看到一个年轻的陆北旌,就会联想起他现在有一部电影将上映。
第二个宣传周期显得平静无波,似乎人人都开始关心起过年看什电影来。
七月时,今年春晚的名单也开始陆续公布,都有什节目,是什人主持的,等等。虽然还有半年,过年除了看春晚,去电影院看一场商业大片好像也不错。
陆北旌上次故意泄露的丑照此时也被利用了起来。
“黑粉”故意说陆北旌颜值下降了,引发网上的大讨论。
陆北旌不上综艺,平时好像生活在深山老林里。除了今年要上映的电影之外,他上一回出现还是娱记偷拍他坐地铁出行,糙的没眼看。
时宣传片放出来了。又是央视买的广告时段,八点半一次,九点半一次,全是黄金时段。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剪的全是陆北旌的个人高光镜头。
在黄沙漫天中厮杀,脸上溅的全是血,一脸疯狗样。
疯归疯,还是帅的。颜值没下降。
配合电影名字《武王传》,大众终于想起来这部电影是讲什的了。
那女主角肯定是姜姬了。
姜姬是谁演的?
《武王传》立项是五年前,去年一年拍完的,今年完成特效制作。媒和网友和各种营销号把当年立项时遛过的女演员都拉出来数了一遍,一个个对行程看去年谁失踪了至少三个月,网络上一片狂欢,网友们发挥出了一百个福尔摩斯的实力,逼得被点名的女明星不得不出来澄清自己没有演,段时间是有什工作或是在家咸鱼或是带孩子,等等,避免被翻到不想暴露的东西。
此时已经过了八月中旬,终于有一个“业内人士”出来爆料,说《武王传》选的是个新人。
怎么可能会是新人?陆北旌什时候合作过新人?哪来的新人?
全网再次炸锅。
陆北旌和梁平坐高铁回去参加宣传,在路上翻网上的各种言论。
陆北旌:“我怎么没有合作过新人?有很多新人啊。”柳苇就是个新人啊,他怎么可能会不跟新人合作。
上面还有说他求特别高,只跟老戏骨合作,谁谁谁演技不好被他当场骂哭。
陆北旌毫无记忆:“有吗?”
梁平很震惊,他也吃过个洗脑包:“没有吗?”
路露给柳苇买果汁也给他们俩带了两杯,过来说:“有。不过那个哭的人很快就走了,你不知道而已。”
陆北旌完全想不起来:“是我骂哭的?”
路露:“不是。剧本里他就该哭。”不过拍的时候没哭,下来的时候哭了。
柳苇坐在前面,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转过来说:“那个……有人骂我没有?”
她被禁止上网看评论,手机和平板竟然都设了家长锁!只有唐希他们的才能解锁,没有他们,她连网都上不去。
不过游戏倒是可以继续玩。
梁平、陆北旌和路露异口同声:“没有。”
柳苇才不信:“怎么可能没有?我一个新人拍你的戏,肯定会挨骂。没事,我有准备——到时不会有人用鸡蛋砸我吧?陆哥你的粉凶不凶?”
陆北旌笑着说:“放心,我没有粉,我的粉全是你大露哥买的。”
高铁到石家庄,路露拿手机给陆北旌看:“你看,我就说不能坐飞机,你看都是在机场蹲你的。”
手机上是机场上一大群粉丝,没有挡住出口,为人数太多,乌泱乌泱的,有一点点让人腿软。
柳苇就有点腿软。
就是他们坐高铁回来并在石家庄站下,然后开车进北京的原。
大热的天,风沙也很大,陆北旌包得像个粽子。
柳苇包得比他好一点,像个苞米棒。
梁平和路露就比较爽快了,短袖短裤,最多加个墨镜。
梁天南他们先一步回来了,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几人坐上车,一路向北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