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自有决断,青栀亦不好再言其他,只说自己会继续打探些消息,赵莼二人在岛上若有所需,凡事都来寻她就是了,倒也不曾多问大帝宣见之事。
此之后,柳萱便不去关心长缨的事情了,只告知赵莼与青栀一声,就索性闭起门来修炼神通,大帝允了她参悟大日天光图一事,柳萱却觉得不必急于一时,待到需要之际,再请进入神日宫便是了。
赵莼亦放下心来,趁着血池开启之前的一段时日,将功法血耘壶在体内运转了一番。伏星殿号称正统魔门,这一门由髌飏魔祖钻研得来的邪功,若是被歹心之人得了去,却不知要造就多少无辜冤魂。此事并非没有先例,魔门与邪修亦不过一念之差,便说静山鬼域之内几处名头响亮的邪宗,其传承之中的功法神通,最初也是自上古魔门中得来,随后受有心之人用在旁处,即就成了毁害生灵的邪功。
这一门血耘壶大法,便是取修士体内一滴精血,炼作一只拳头大小的血壶,这血壶非是实物,而是一团汇聚了气与血的东西,如不用以炼化血液增补自身,也能够梳理通身气血,使之更为凝练,以达到壮益躯体的目的。
自然,与其真正的用处相比,此倒可以忽略不计。
亥清曾言,髌飏魔祖修无尽血河身,至少在明面之上,并不曾大肆采补他人血液为己用,一路修行至今,靠的是炼化妖兽之血,汲取其血液增补法力。便不说妖兽精怪与人族之间关系如何,这妖修看重血脉肉身,素以血肉之身强大者为尊的特性,就与髌飏魔祖这类修士的需求相符合了。
可以说,一只外化修为的大妖,其血中力量将远胜真婴,但一只血脉纯正的天妖,便哪怕只有凝元境界,珍贵程度也将胜过千百只寻常妖兽。而天妖之中,也不是每一族都如龙渊日宫般强大,幼弱者行走在外,为人捕杀亦从不鲜见,便看得坤殿炼器宝录上,那些以龙筋凤骨为材的法器,就能窥得一二。
其中道理,不过是个弱肉强食罢了。
亥清将这血耘壶大法从髌飏魔祖手中要过来给她,正是为了血池修炼之事,有此法在手,日宫大帝所定下的十年、五十年之期限,赵莼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且这法术的适用之处也十分广泛,她待修习一番,往后亦可拿来用之。
有此念头,却是赵莼发现血耘壶炼化后的血气,所壮大的不只是肉身体魄,而又有精元法力一处。想来也是,若只增补了前者,此法当更适合体修来用,便连同法力精气一起增养了,才堪称一门用处无穷的上乘功法,不怪那髌飏魔祖能借此跻身伏星殿诸洞虚修士前三之列。
她向来不是个迂腐之人,亦不号称作正人君子,当真行事由心,不拘小节。
此法该用便用,却不可忌此为邪功,就因噎废食了。
便说赵莼在洞府中静修了半月,就有人前来告知,说血池已经打开,若她想要取用,当是尽快前去为好。因这血池是受金乌血液而成,多年以来岁月变迁,又让不少族人入池修行,其中力量便难免有所减损,为保血池长存,其所在的禁地常年闭锁,每过千年便重新投入灵药与血骨来养。
平日里,血池为平静之状,直待开启前,方才会由外力激发,重新作沸腾之态,到这时,池中药力便不被修士吸收,也不会继续留在水中,而是逐渐逸散消失,所以对方才会告知赵莼尽快前去。
赵莼答应一声,道自己会立时动身,便见这前来传话的侍女眉头微松,显然是平了些心绪。待看她眉眼熟悉,乃是先前拜见青栀之际,留在对方身旁的几位侍女之一,就知道这是对方的好意了。
像自己这类异族之辈,又是人族道修出身,曜日岛上看她不惯的自然不在少数,此等紧要之事,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多此一举提醒于她,便只有与青栀亲近的人,方才会怀有好心。
赵莼站起身来道了句谢,便问她:“我修行这段时日,柳萱可有出门?”
那侍女摇头称否,赵莼便知柳萱还在闭关潜修,见此,她也不欲打扰了对方,遂道:“往后她若出关,你便说我到血池之处修炼去了,至多十年就会归来。”
侍女自是满口应下。
此后,赵莼去讯一封告知青栀,便遂侍女径直前往血池禁地。
侍女引她至禁地之外,却就无法继续往前了,接引赵莼入内之人,便换为一玄衣男子,赵莼看不透此人修为,只觉对方身上气机如渊如岳,沉重非常,即晓得这男子要越过自己一个大境界去,至少也是通神期的修为了。
“到了。”
其声音有些喑哑,语气更是冷沉,赵莼微皱眉头,本觉此人寡言少语,应当是性情使之,如今看来,却又隐约有些敌意。
然而血池在前,自身修行方为第一要事,赵莼也不好细究此事,便将之记下,迈步向里行去。
等见人影消失在眼前,这玄衣男子才冷笑一声,挥手落下一道禁制,随后转身唤了禁地看守前来,与之言道:“此中修行之人紧要无比,决不许有人前来打扰,尔等守好此处,一个人也不准放进去。”
这般吩咐全然在理,看守之人亦听不出有何不对,便都点了头应下,看得玄衣男子心情大好,暗笑道,你杀我儿,我便在此报复于你,倒也是你赵莼罪有应得了。
竟是那赤须大汉的生父。
赵莼对此虽有所察,却还不知其中根由所在,她顾自向前行去,眼前便豁然开阔起来,下等血池在十三处血池中当属最小,然而如今所见,至少也是处长宽半里有余的池子,形状几如正圆,岸边堆积的卵石也滑腻而圆润,似玉非玉,倒如琥珀一般。
站于原处望去,池中深红一片,邻近处却有一个泉眼般的涌流之地,将池水汩汩向上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