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泓入内前,便从部族大贤口中得知,每逢猎场开启,进入其中争夺榕灵果实的修士,并不只荒族一类,蛮荒中有不少人族修士聚居,这榕灵果实对他等而言,亦是颇为珍贵的宝物,值得前来冒险一番。
而荒族将夺下圣物者视为天命,无论种族皆以礼相待,如此敬告树神,求得庇佑。
虽说树神不定能瞧见此般诚意,但经年累就的习俗,却不是各部族能够轻易舍弃改易的。
每届猎场封闭后,即是荒族的天命祭祀,此乃族中第一大事,诸部大贤皆会亲临到场,供奉诸多奇珍异宝齐齐献与树神,以彰敬畏。夺得圣物者可在祭祀中站主祭位,若天命非是本族之人,则站次祭位。要知道,整场祭祀亦不过只有一百零八个祭位,能得一个都算是无上荣耀,更莫说万众瞩目的主次祭位!
祝泓今朝寿过百八十岁,一共观得天命祭祀三场,而无一例外,此中的主次祭位皆是从未交由过他族占据。
是以在她心中,天命若是落于他族之人头上,便是莫大屈辱,无有容忍之余地!
眼下见得赵莼实力非同小可,祝泓心头更是警铃大作,这两名人族修士,只怕皆都觊觎着荒族圣物!
当真不可饶恕,合该斩于此地!
她低低叫骂几句,不外乎是人族低贱,其心可诛一类的言语,赵莼未施用通语符箓,现下自然难以理解这般话意,但从这荒族女子面上神情却不难看出,如今已是不可握手言和,只能分出生死了!
赵莼横眉一扫,当即便祭出长烬在手,璨灿剑光走如白虹,在空中闪过几道,即向着祝泓斩去。
而对方却是冷冷一哼,只把身后大氅挥起,那驼兽皮毛制成的衣物便霎时延展变大,如同一张弥天大盖将祝泓笼了进去,其上隐隐泛着棕褐神光,剑气与之相接后,迅速就失了几分速度,数息内寻不到穿透大氅的法子,只得是消弭散去!
将这剑气尽数避去,祝泓又伸手抚过大氅上几处不浅的裂痕,眼内不乏痛惜之意。
这大氅乃是族内大贤以驼兽王的腹部皮毛炼制而成,本身便是一件极为强悍的护身法器,此番亦是千砂族看重于她,才会将此物赐下,作为进入猎场后的防身之物。有此法器在手,修为在血魄境这一层次的荒族勇士,几乎难以伤她半分,而今朝对一人族修士使出,却是被对方那剑气手段割开了寸余长短的裂口!
赵莼见庚金剑气未能穿透大氅,心中倒也颇为讶异此物的坚韧,但眼下绝非能够分神之际,即见她手腕一抖,长烬顿散出一声铮铮剑鸣,汹涌剑气凝就罡风狂卷八方,须臾间,只能瞧见水瀑漫天,万叶飞腾,徒以气势,便能震慑四野!
祝泓自也不甘示弱,抬手一拍胸膛,直从喉头出逼出一滴血珠,另手翻过,那血珠便浸入其掌心的骨质号角,几乎是眨眼间,那号角就散发出白玉一般的温润光泽,其上突闻若万兽奔走,隐隐还有蹄踏之声不绝于耳!
她端起那号角往嘴边放去,胸腹猛然鼓动一番,就从喉间催出一口清气,气入号角,顿时就扩散成音,其声若驼兽嘶鸣,惊得天地震颤,猎场内草木摇摆荡动,浅浅沼泽亦浮波千里。此声一处,临近此处之人立时哗然变色,只觉体内气机沸腾蹿走,几有逆行之危,若不赶紧坐定调息,恐就要爆体而亡!
柳萱赶忙从袖中取一翠色翎羽在手,迅速催引其上青辉镇在丹田,方才未受这巨声之扰,她护定己身,又忧思顿起,凝神看向赵莼,心头久久未定。那号角绝非凡物,落于祝泓手中更是相得益彰,发挥出来的威力几乎能够横扫同阶,便连附近之人都有殒命于此般手段的可能,却不知晓赵莼要如何招架。
轰隆巨声甫一入耳,赵莼便觉丹田灵基受得一震,更有躁动难安之相,好在她神
识强悍,自见得此状,立时就牵引真元平息下来,怎奈巨声不止,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而她体内真元本就浑厚无比,躁动沸腾后便更难以镇定下来,赵莼思索一番,心头亦是起了几分狠念,竟催起道台神像往丹田一镇,将真元牢牢缚住!
以她之能,不催真元,照样也有克敌手段!
赵莼拂袖一挥,一座金乌抱日的道台神像即现于身后,那神像经得一番修行蕴养,现下已然是凝实之状,一轮大日金红璀璨,散出耀目神光,玄羽金乌亦活灵活现,赤红双眸神采飞扬!
她毫不与那祝泓客气,只伸出手掌向前一推,就见道台神像裹就气浪滔天,生生向对方轰撞过去!
而祝泓少有和人族修士交手的经历,此刻见得那金乌抱日之相,一时也辨不出那就是人族归合的元神神像,只是其上气冲霄汉的强横势头,使她不得不有些发憷,心下衡量之际,道台神像已然是以凌绝之态镇压轰撞而来。祝泓手中号角坚固难摧,那道台神像却是如隔山打牛一般,径直将威力轰至她肉身之上。
巨声虽仍旧未止,祝泓握着号角的手臂,却是裂出道道血痕,瞧上去如同旱田开裂,一时间鲜血飞溅,分外慑人!
两人皆是气势无穷,只见祝泓纵然落至下风,心中愤恨却是被逼了出来,有道是穷寇莫追,眼见赵莼杀意浓浓,竟叫祝泓威势又涨几分,但赵莼却不再欲与之缠斗,以免对方再翻出什么底牌,使自身落于危险境地中,是以她心念一动,当即便催起了那《太苍夺灵大法》,霎时间,方圆数百里的灵气皆都叫赵莼汲取一空,堪称恐怖的灵气在其头顶形成一处涡旋,有若九天惊雷,轰然落了下来!
噼啪!
那骨质号角竟碎成两半,祝泓只瞪起双眼,连着头颅的半身,就被这浩荡伟力直接轰碎了!
亦如她先前想对柳萱所做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