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泽强行喂她吃完糖后, 撂下这些话就走了。
许随过后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下午2点半,烈日当头,许随和同事坐完车累得神『色』恹恹, 他们试图跟基地的负责人沟通,希望能把原本3点的拍摄时间提前到现在。
他们一致认为早结束早完成任务。
基地负责人吴凡一脸的为难:“其实吧,我就是个负责接待的, 这儿管事的人不是我,机长,空乘人员还在总部那边,我也法沟通不了, 要不我叫我们老大跟你们说?”
“先进来休息吧。”吴凡说道。
许随和几位同事走进休息室, 许随放眼望过去, 对面墙壁的正中央挂着 一副世界地图,上面有贴着几块红白『色』的吸铁石。
旁边挂着一面小小的五星红旗。
这看起来像是谁的办公室, 布置简陋, 只有一张办公桌, 黑『色』长沙发, 一架白『色』的落地扇。
吴凡给他们倒了一杯茶, 笑着说:“你们辛苦了,他马上到。”
同事拉着许随的袖子轻声抱怨道:“好希望快点上完课和拍完这些东西, 我晚上还要约会呢。”许随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因为她晕车后遗症实在太严重。
顷刻, 门外走进一个人, 许随握着一次『性』茶杯刚想喝口水, 在看清来人后,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到裤腿上。
周京泽走进来冲他们一一点头,食指上拎着一串钥匙, 轻轻地晃动着。许随的同事见是个大帅哥,人都精神了。
其中一位同事说了他们的想法,周京泽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水,放在茶几上,他坐下来拧开冰盖喝了一口,抬眸问:“想提前拍摄?”
女同事点点头:“对,能不能通融一下?”
周京泽把水放在茶几上,手指在瓶身扣了扣,视线看向屋内的所有人,在掠过许随恹恹的苍白脸『色』时停了一下,收回,抬起眉骨,语调慢悠悠的:
“不行。”
“啊,为什么?”同事问道。
“因为场地不到三点不开放。”周京泽撂下一句话。
一旁的吴凡擦了擦冷汗,他想不通周京泽为什么会拒绝,再说了,开不开放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非得这么不通人情。
傻子都听得出这是搪塞的鬼话。
果然是出了名的冷酷大魔王。
“各位休息。”周京泽起身,拿起桌面的冰水走了出去。
室内又归为一片寂静,同事小声说道:“哎,他怎么这样啊,不近人情。”
许随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周京泽为什么不肯通融。她一向猜不透他的想法,懒得猜,正好,还有半个小时,她可以好好休息,缓解一下晕车后遗症。
下一秒,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显示有短信进来。许随点给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桌子上有一瓶冰水,你贴额头缓一下。
许随抬眼一看,周京泽离开的座位前放着一瓶冰水,瓶身有细小的水珠附着,冒着冷气。
三点,机长和空乘人员一起准时出现,周京泽就跟个看门大爷似的拿着个保温杯坐在跑道口给他们放行。
副机长看见周京泽,原本严肃的脸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抬手握拳,周京泽放下保温杯,跟他碰拳,极轻地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机长大人。”副机长说道。
“啧,不敢当,”周京泽拆了一颗糖,眉眼低垂,勾了勾唇角自嘲道,“我现在就是一破教员。”
“兄弟,总会好起来的,”副机长拍了拍他的背,话锋一转,“不巧的是,不是民航七十周年吗,和我搭档的机长去参加航天飞行大会了,所以这次怕拍摄还要请你帮个忙。”
他还没说完,周京泽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一脸你逗我玩的表情,他抬了抬眉骨:“你们中航没人了吗?找我这个有纪律错误的人。”
“错本来就不在你,”副机长拍他的背,说道,“你放心,不会给你太多镜头,就侧脸,主要是拍空乘人员,你就当帮兄弟这个忙。”
周京泽被人推着往前走,一脸的散漫,他单手抄在裤兜,伸出一根食指往后比了比,副机长一愣,笑道:地“行行行,改天请你喝最贵的酒。”
机场内,摄影师老头抗着相机早已就位,许随她们也站在那等着空乘人员的出现的。太阳四点钟方向,一批年轻帅气的飞行人员穿着笔挺的制服出现在众人面前,男的俊,女的靓,十分养眼。
副机长和乘务长走过去来同他们一一握手,副机长笑笑:“就有劳各位了,主要是培训我身后的空乘人员急救知识,乘务长会全程配合你们。”
许随点头:“我负责cpr,产科的同事负责在飞机上教大家如何帮助乘客紧急分娩。”
乘务长是一位非常漂亮知『性』的女『性』,她主动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们正说着话,一道慵懒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老郑,我们先上去。
许随抬眼看过去,周京泽穿着藏蓝『色』的机长制服,肩上四道杠,宽肩窄腰,一双眼睛黑又亮,里面的金边白衬衫扣子扣得严谨,喉结突出,添了一丝禁欲感。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许随很少见他穿西装白衬衫,一转眼,他从散漫肆意的少年成了一位男人,多了一丝男人味和稳重成熟。
许随看见周京泽走过去,跳上机舱,副机长也紧跟在一边。而她们也在空姐的引领下上了飞机。
飞机上缓缓启动,机身向上离地,一路向高空飞去。许随和同事坐在舱内,翻看着杂志,很快,飞机离地一万米,飞上平流层。
空姐甜美的声音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中国中正航空公司,本次航班……”
许随朝窗外看去,云朵飘在旁边,稀薄,绵软,像白『色』的棉花糖,放眼看下去,刚好经过一片金灿灿的梯田,气势磅礴,十分壮观。
万里河山尽收眼底。
十五分钟后,医务人员开始给乘务组培训紧急救护知识。许随负责的是心肺复苏,她穿着白大褂,半蹲地上,旁边躺着一位示范心脏骤停的人员。
她的声音沉静又果断:“首先要疏散周围围观人群,让空气保持流动。
“其次解开患者衣领扣子,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检查患者颈动脉跳动的情况,”许随俯下身,手刚要探过去,“像这样——”
飞机向右急剧摇晃了一下,许随说话的声音被打断,整个人差点控制不住向后倒。她只好重新示范了一遍。
“左手掌贴紧胸部,双手交叠,肘关节要撑直,用力按压,”许随动作熟练专注,跪于病人一侧,“反复按压三十次。”
许随双手按在患者胸膛,刚按压了不倒十次,飞机颠簸了一下,强烈的晃感,她一时没跪稳,当着一众机务人员和同事的面向一边摔去。
头发散开,发圈跌落,不知道滚到了哪个座椅底下。
十分狼狈。
当众出糗,许随脸有点烫,她佯装淡定地爬起来,一眼瞥见摄像师在憋笑,连带镜头都在抖。
接下来,许随示演了cpr的三种紧急救助法,可到关键处,飞机不是向左晃就是向右_倾斜,她的工作多次被打断,如此反复,饶是再好的脾气都抗不住这样戏弄。
许随忽然明白了周京泽之前说的“归他管”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故意的?毕竟先前她三番两次拒绝他,撂他的面子。
现在看来,周京泽分明是在找他茬。
她正出神着,飞机又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像是机头故意不紧不慢转了个圈,许随一时没站稳,磕在了门板上。
忍无可忍。
许随趁同事们在示范演练,在征得一名空姐同意后,走进他们的工作室,拿起了他们的通讯设备请求跟机长对话。
通话很快被接通,一道冷冽有些颗粒感的声音传来:“t—7850,请讲。”
“周京泽,你给我的那颗糖我不是吃了吗?你现在是不是故意整我的,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你这种……”
倏忽,周京泽出声打断她,他似乎在笑,低沉的气音透过不平稳的电波传来,仿佛贴在她耳边讲话,语气还透着点无奈:
“一一,你现在连的是广播设备。”
空气瞬间停止流动,许随握着电话,感觉那一侧的耳朵嗡嗡作响,如耳鸣一般。
广播设备!广播设备!广播设备!这四个字如同3d立体循环一样回『荡』在耳边,也就是说,全飞机上的人都听到了。
这是怎么绝世大尴尬。
“哇哦”许随听见那边传来副机长一声惊叹的声音。
“不是吧,那么刺激。”
“一一?许医生还有小名?我们都不知道。”
“真的绝。”
细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像『潮』水般向她涌来,许随尴尬得脖颈发烫,呼吸不畅,可她没想到,尴尬得还在后面。
“叮”地一声,广播被切断,一道标准的女声响起,是乘务长甜美的声音:“各位女士们先生们,飞机目前正持续遭遇不平稳气流,带来颠簸,各位乘客不要离开座位,请系好安全带,洗手间将短暂关闭,待气流平稳,我们将继续为竭诚为您服务。”
“……”许随。
所以刚才是她多想了,周京泽会怎么想她。飞机上的工作人员和同事会怎么笑她?许随已经不能再往下想了,她恨不得从得飞机上跳下去。
她应该去网上发贴——遇见前男友的社会『性』死亡事件。
飞机降落后,许随走在最前方,同事呼了一口气,抓着她的手臂:“好像再拍几张照就结束了,对吧。”
“好像是的。”许随答。
怕同事问起飞机上的那个乌龙,一向安静的许随主动与同事聊天,聊其它话题,神『色』看起来非常淡定。
周京泽是最后一个下飞机的,他脱了外套反挂在宽阔的肩膀上,一只手抄在裤兜走在最后面,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他了起眼皮,看着走在最前面那个纤细背影,以及……她发红的耳根。
摄影师安排医生们站在飞机前拍一张集体照,四个医生穿着白大褂统一定好角度后看向镜头。
大龙抗着摄像机对准他们“咔咔’地一连照了好几张,他凑近镜头看了胶片回放,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老大,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大龙把相机挪到周京泽面前。
周京泽视线一瞥,目光停在最右边第二个姑娘身上,瞳仁漆黑,唇『色』一点浅红,仅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就有梨涡浮现。
他挑了挑眉:“有什么问题,不挺漂亮的。”
“你这个直男不懂。”大龙一拳捶在他胸口上。
大龙看了好半天,一个激灵,猛地发现了盲点:“许医生,你的头发能不能扎起来啊,这样比较统一。“
“我吗?”许随愣了愣。
众人看过去,许随再一次成为焦点,她下意识地『摸』口袋找发圈,却发现怎么找都没有,不巧的是,同事也没有多余的发圈。
许随神『色』有点窘,后退了一步,本身她也不是太爱拍照和出风头的人,道:“要不我就不——”
“不拍了吧”后半句话许随哽在喉咙里,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周京泽俯下身,『插』着裤兜里的手伸出来,手里捏着一根米『色』珠光的发圈。
就在刚才,许随还认为,这个乌龙后周京泽可能在想这个前任戏真多,是她一直在念念不忘吧。三番两次拒绝他,拉黑他,甚至和他划清界限。
就这样,周京泽当着众人的面,竟一点毫不避讳地低下头神态认真地给她扎起头发来。
他身上凛冽的薄荷味扑到鼻尖,许随整个人僵住,只感觉他的手肘抵在她的肩膀处,修长的指尖穿着她的头发,偏着头,不太熟练地滑下发圈,去绑她的头发。拇指的薄茧擦过她细嫩的脖子,很轻地一下,许随心猛地缩了一下。
“你哪里的来发圈?”许随问,嗓音发颤。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发圈是她的
“以前收拾家里时,你落下的,”周京泽语气漫不经心,语速不紧不慢,好像这是一件已经习惯很久的事,“就顺手带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