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泽显然不记得她了,许随心底涌起一阵失落。随即又鼓起勇气打了招呼。
周京泽出手大方,直接带了她们去食堂二楼的小餐厅开小灶,吃饭的全程都是胡茜西和盛南洲在唱双簧,偶尔周京泽漫不经心地附和一句。
胡茜西不爱吃西芹,盛南洲非要『逼』她吃,还把自己碗里的全夹到她碗里,开口问她:“你知道你家那只二哈为什么长得丑吗?”
盛南洲本着教育的理念,等着胡茜西问为什么,结果胡茜西没理他,他好直接教育说因为它挑食。结果胡茜西把西芹全挑了出来,语气认真:“因为它长得像你。”
“你——”盛南洲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舅舅,你说是不是?”胡茜西找周京泽评理。
周京泽偏头,看了一眼盛南洲,憋着一股坏劲:“你别说,还真挺像。”
“……”盛南洲。
许随跟着轻轻笑了,盛南洲懒得理她们,继而看向许随,说道:“许妹妹,刚刚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盛南洲,西西的朋友就是我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嘁,有事不找周京泽罩着来找你?”胡茜西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笑着看向另一个人,“舅舅,你说是不是?”
虽然是玩笑话,许随的心一紧,她装作不经意地低头吃东西,实际在等着周京泽的回答。周京泽正要开口,放在桌边的手机发出震动声,来电显示是柏瑜月。
周京泽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听电话。许随坐在他对面,看见他的喉线弧度流畅,他左手搁在桌边,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扣动碳酸苏打的拉环,冰雾沾在修长的指尖上。
“嗯”“有事”等简短的话语震在耳边,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周京泽很轻的哼笑了一下。
许随坐如针毡,只是觉得难熬。
“挂了。”周京泽说道。
挂了电话后,盛南洲揶揄道:“啧啧,周爷就是牛『逼』,女朋友一天主动打十个电话来,我也没见他往回打一个。”
“说起来,你女朋友竟然跟我同一个寝室,不过她好像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你没跟她说啊?”胡茜西的说道。
“懒。”周京泽撂出一个字。
他们在食堂吃着饭,中途有个周京泽同班同学大刘过来了,看着乖巧规矩的许随调侃道:“这么快就换女朋友了,换口味了?”
许随被调侃得有些局促,这一幕恰好落在周京泽眼里。
大刘就坐在旁边,周京泽舌尖顶了一下左脸颊笑了一下,伸手往前抬了抬,示意他过来。
周京泽修长的手指搭在拉环上,大刘一脸听八卦的表情俯下身来,另一只手搭在他脖颈上,“嗒”地一声,拉环被扯开,白『色』气泡喷涌而出,糊了大刘一脸。
大刘立刻挣扎,周京泽后背靠椅子,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摁住他,大刘被搞得一身狼狈,气泡糊得他眼睛都争不开。弄得大刘连声求饶“我错了”,周京泽这才松开他。
气泡迅速蒸发成水,淌在他脸上湿哒哒的,别提有多狼狈了。
“你猜。”周京泽吊儿郎当地笑,一脸的纨绔。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人笑得前俯后仰。
周京泽就是这样,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会弄一些小招数让你明白,这事不应该这样,不尊重别人。
大刘看着他的表情明白过来。
“你真行。”大刘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他正准备道歉时,许随拿了一张纸巾给他擦脸。
大刘更加不好意思了:“妹子对不起,我就跟这货开个玩笑。”
”没关系。”许随软糯的声音透着好脾气。
“行了,滚吧。”周京泽笑骂道。
一行人吃完后,许随陪着胡茜西回周京泽回宿舍拿东西。在路过北航『操』场的时候,一群肌肉线条发达,穿着绿『色』训练服的男生,为了训练抗颠簸能力,在固滚上面转来转去,或是为了增强体能,他们一边跑步一边喊道“翱翔天际,护卫领土!”
傍晚的夕阳正盛,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滴下来,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口号回『荡』在『操』场上。
胡茜西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盛南洲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还看,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俩现成的寸头帅哥搁你面前不看,非得费那颈脖子往后看。”盛南洲说道。
“呸。”胡茜西拨开他的手。
周京泽单手『插』着抖在前面走着,倏地,他碰见了一个熟人,冲对方点了点头:“学长。”
“来这里一个多月了还习惯吗?”学长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起来两个人认识已久。
周京泽点了点头,学长笑道:“学校开学典礼,你做为学生代表大出风头啊,连我们这届的都在讨论你,不过发言精彩。”
“瞎讲的。”周京泽无谓地勾了勾唇角。
学长走后,周京泽领着两位女生进了男生宿舍,却不让她们上去了,让人在楼下等着。
周京泽正要上楼,二楼里靠着栏杆聊天的男生一见楼下站着两位美女,尤其是许随,长得白又软,看着就好调戏,冲着她吹起了口哨。
周京泽『插』着兜,自下而上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平静,透『露』出你们差不多得了的意味。
二楼的男生一看是周京泽,全都脸『色』悻悻,都不敢再吹口哨了,他这才上楼。
十分钟后,周京泽把一个礼盒扔到胡茜西怀里,冲她俩抬了抬下巴:“走了。”
五楼阳台上,周京泽嘴里叼着一根烟,漆黑的眼睛盯着楼下两个人的身影,尤其放在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上。
盛南洲弹开打火机匣子,给周京泽点烟,看见他若有所思的眼神,打趣道:“这就能惦记上了?”
周京泽咬着烟偏头去点那簇橘『色』的火,他吸了一口烟,把烟拿在手上,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吗?”
他从来不碰这种好学生。
周京泽只是觉得她眼熟。
回去的路上,许随忍不住问:“西西,周京泽怎么会是你舅舅?”
“我们两家有点亲戚关系啦,他其实是我小舅舅,而且我们大家都一起长大的。”胡茜西解释道。
回到学校后,胡茜西去了拿快递,许随一个人先回宿舍。眼看她就要走进宿舍大门时,忽然,一只橘猫从草丛里飞蹿而出来,冲许随喵喵地叫着。
小猫踩着圆滚滚的脚掌来到许随跟前,琥珀『色』的眼珠一直看着它,还试图蹭她的裤腿。许随的心软成一片,她蹲下来,发现它脸上带着伤口,血迹还在上面。
看起来就是『乱』跑出来,被杂草花刺之类割伤的。
许随起身,去宿舍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和火腿肠,又重新折回到它面前,用矿泉水小心地帮猫清理伤口,又撕开火腿肠的口子,小猫顺着她的手掌咬起来。
喂完食后,许随拍拍它的脑袋:“我走啦,我养不了你。“
晚上,室友们都还没有回来,许随打开笔记本,上网搜索了一下本届北航的新生代表发言,网页很快给了答案。
许随坐在电脑前,安静地看着视频里的周京泽。
周京泽站在台上,台下有些哄闹,他伸出长臂倏然将面前的话筒拔高一大截,脸上的讥讽明显,下面的学生发出一阵爆笑声。
一旁身高只有1米六刚发完言的主任有些头痛:这届的学生不好带啊。
调好话筒后,周京泽站在众人面前,施施然开口:“各位同学,我长话短说,当然接下来你也可以认为我说的是废话。”
“哇哦。”台下有人发出调侃的声音。
“相信很多人在军训结束完对北航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我不管你是依然心怀梦想,还是被每天六点准时就响的闹铃而心生退意,”周京泽漆黑的眼睛扫了台下一圈,三分痞气夹杂着七分漫不经心,“未来可能更难,淘汰率,成为飞行员面对的灾难,被停飞等问题。”
“我不想管这些,以前从书上看到一句话,送给选择成为飞行员的大家——”
台下忽然静了下来,都在等着周京泽会说出什么话来。周京泽站在台下,眼神睥睨台下的人,声音带着一股张狂的傲劲。
“上帝一声不响,一切皆由我定。”
台下的学生再次安静下来,静默蔓延到每一个角落。周京泽轻轻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发言稿折成纸飞机,朝台下一掷。
白『色』纸飞机飘飘扬扬在半空中飞了一圈,继而飞向万人如海的台下。学生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鼓掌和欢呼声。
所有同学像受这句话感染似的,竟相向上跳跃,企图抓住那只纸飞机,那是属于他们的狂欢,纷纷喊着:
“老子要成为最优秀的飞行员!”
“我一定会拍蓝天的照片给我妈看。”
有风吹来,鼓起了周京泽黑t恤的一角,他站在台上,看着闹成一团的同学们,慢慢地笑了。
黑衣少年,一身凛冽,一如当初,笑得轻狂又肆意。
许随看着屏幕里的周京泽,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心『潮』也跟着澎湃起来。视频下面有好多评论,她一个个点过去看。
有人问道:【这人谁啊?凭啥这么傲。】
热心校友解答:【肤浅了吧,人高考结束后去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玩跳伞,顺手考到了直升飞机的私照。】
倏地,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许随慌『乱』地用鼠标网页给关了。
梁爽大大咧咧地把门揣开,一进门就搂着许随的肩膀说:“随随,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想找个兼职吗?我刚好认识个学姐,正在找家教,我把她名片推给你了。”
许随点点了头:“好,谢谢你。”
“客气啥。”梁爽又捏了一下她的脸,手感实在是太好了。
许随添加了那位学姐后,主动做了自我介绍。学姐很热情,说道:【你好,听梁爽说了,你就是那位解剖利落还胆大的临床医学系的学妹吧,她一直夸你是学霸。我阿姨在找家教,教一个六年级的小孩数学和英语,一周去一次,但时长是两个小时,你时间分配可以吗?】
许随问道:【地址大概在哪里?】
学姐回复道:【新合区的琥珀巷,因为没有直达的地铁,要转几趟公交加起来大概有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啊,有点远,要是有直达的地铁线就好了,而且许随有点晕车,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时,学姐又发了消息过来:【很多人都因为路程问题……总之家教不好找,可以给我一个面子,你周末可以去面试看看吗?万一你很喜欢那家的小孩呢,如果不合适,再拒绝也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不太好了,许随答应了去面试看看。
谁都没想到,接下来寝室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平,柏瑜月有一天回来忽然在寝室大哭,哭完之后又打电话,结果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气得把手机直接摔得四分五裂。
胡茜西安慰她:“你别哭啊,出什么事了?”
许随则默默地蹲下来,收拾一地的碎片。柏瑜月揩掉眼角的泪,声音冷淡:“没什么,和男朋友吵架了。”
没两天,班上的人开始传柏瑜月被男朋友甩了,还说她去对方宿舍在楼下等了一个晚上都没复合成功,众说纷纭。
梁爽她们是不信的,小情侣吵吵架很正常嘛。
周四下午,胡茜西在寝室收到短信从床上坐了起来,冲许随眨眨眼:“周京泽来我们学校办点事,他现在刚好有空,走,带你蹭饭去。”
胡茜西带着许随来到了东食堂,盛南洲也在,他们还让许随推荐菜。许随刚点完一份砂锅米线,鼓着脸说:“我点的你们不一定喜欢吃。”
盛南洲挑眉:“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啊,哥哥我什么不敢吃。”
这时,窗口的食堂阿姨刚好把一份砂锅米线推了出来,盛南洲一瞧,变态辣,上面飘着的全是深不见底的红油。
盛南洲双手抱拳:“告辞。”
“没想到你还是个呛口小辣椒。”
“吃你的吧,话这么多”周京泽站在后面踹了他一脚,“不吃就别挡道。”
饭桌上,八卦的小胡同学连筷子都没拆,就开始说事:“舅舅,你和柏瑜月怎么回事啊,她老在寝室哭。都传你们分手了,可柏瑜月说你们在吵架。”
“分了。”周京泽轻描淡写地说。
许随正低头吸溜着粉,汤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响声,听见周京泽这句话惊吓得被呛到,辣意蹿到喉咙里,又疼又辣,她咳得眼睛里蓄出了湿意。
倏忽,一只骨节清晰分明的手推了一杯水过来,许随撞上周京泽的眼神心底顿时慌『乱』起来,他的眼睛像河底里的岩石,水一退,像黑『色』的岩石,沉默且发亮。
周京泽正在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