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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儿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当下也来不及行礼,拉着安涛便往垛堞去,“大人,有个老头在城门叫嚣,指着身前车驾说是大驾卤簿的司南车,”他手指城下老儿身边的车驾,语气急促,“大人您快瞧瞧是也不是!”
安涛立即顺着方向俯身看去,正与城下的狄骞四目相交。狄骞见此人长须长眉,官袍加身,于是抱拳一拱手——
“想来这位便是万斛关的守关之主!”
安涛一见他身边的车驾便了然,略一点头,扬声道:“本官乃望京刺史安涛,敢问城下尊长姓名!”
“小老儿敝名狄骞,乃朔北朗陵商户赫连氏府中管事,此乃吾府少主赫连诚,”他从怀里掏出照身帖,朝城墙之上挥道:“五部猖獗,我等自朗陵南下流亡,于八盘岭以东得此司南车,内心惴惴,遂马不停蹄赶至于此,还盼能早日将圣物归还!”
“原是朔北同胞,”安涛负手盈立,视线浅浅落到狄骞手中的照身帖上,随即转去旁侧,“只是朗陵偏居洛都西北,怎的二位绕行东南,反兜这么大一圈?”
“所以我家管事才道五部猖獗——”赫连诚端坐马上,座下追颰只两个鼻孔出气,竟是一动不动,“我等携六州流民艰难行至洛都,恰遭逢五部先锋,为此险些全府覆没,不过拼着一死且战且行,后又顺势搭救几名洛都百姓,得其向导,”夜色笼罩起赫连诚极富攻击的眸色,显得他怡声下气,“这才绕行城东密林地,堪堪避过五部铁蹄。”
“郎君原是大义,身似浮萍却心系主上,”安涛俯瞰着城下之人,皱眉打量起赫连诚的眼神,不知为何,隐隐生出些不安,“不过夜太深,还请恕本官老眼昏花,实在瞧不大清那车驾的样貌——不如请郎君稍候,待我同僚前来,咱们便可一同察看!”
赫连诚仍是不动,“刺史大人请便。”
两方在寒夜中静默片刻,安涛眼珠一动,又捡起话头,“我瞧郎君年纪尚轻,想已不大记得高祖巡游,是哪年哪月见所见司南车?”
“刺史大人说笑,”赫连诚牵起嘴角,似笑非笑,“大梁国祚绵延不过二十五载,高祖在位更是不过两年。他老人家四巡之际在下尚在襁褓,司南车一事也是听先君偶然提起,”他抬指一点,声音拔地而起,“多亏有我这老管家眼尖,这才不至于失之交臂!”
他见安涛嘴唇翕动,于是话赶着话,偏不让人说,“早年间朗陵饔飧不济,若非蒙高祖天恩,设立屯田,并开互市,又何来今日的商贾赫连氏?先君在时便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说着赫连诚抱拳指天,“我等感念圣恩不敢忘怀,今日有幸拾得司南车,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令其落入奸滑之手!”
“郎君忠君之心令本官汗颜,”一番话直说进安涛心坎,闻言他拱手道:“只是如今时局敏感,还请郎君不要介怀,待核验过司南车真假,咱们——”
“刺史大人不必多言,我自知您有难处,为保主上及关内百姓安危,我等边境流民于大局而言实在轻胜鸿毛,”赫连诚侧开一臂,指着万斛关以东那乌泱泱的一片,“只是在下忝颜,确有一事相求——”
不待安涛开口,忽然自身后传来一阵粗喘,他当即回头,见是庾荻紧赶慢赶,待人与自己并肩站定,歇过两口,他才点头道:“郎君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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