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的打手见状,纷纷涌上前来,想要教训闹事的人。然而只过了瞬息,那几个打手就像麻袋一样飞回来,噼里啪啦撞碎了一排门窗。
眨眼间,门口就倒了一群人,众人躺在地上唧哇乱叫,狼狈至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迈入门扉,她面容如雪,红唇如朱,明明刚进行了一番打斗,但是她脸上一点气喘之色都没有,冷的如同冰山上的雪。她一脚把挡路的老鸨踹开,当着凤来楼上下三层心思各异的窥探目光,面不改色地举起令牌,道:“镇妖司查案,闲人退散。封楼。”
顾明恪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朝歌,他立刻回头看向樊勇,发现樊勇警惕起来,当机立断从美色中抽身,混在人群中跑了。正在收网的大理寺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楮茂慌里慌张跑过来,问:“少卿,樊勇跑了。我们该怎么办?”
顾明恪用力按住眉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人都跑了,还能怎么办,顾明恪放下手,淡淡道:“撤吧。这次已经打草惊蛇,等待下次机会吧。”
“什么?”楮茂不能接受,“兄弟们为了这一天都熬了好几宿,好不容易在青楼堵住他,这就让他跑了?”
“不然呢?”顾明恪看向门口,无奈道,“她是只会使用暴力吗?算了,及时止损,勿要暴露身份。走。”
顾明恪潜伏的时候有耐心,放弃的时候亦十分果断。樊勇已经被惊动,这时候大理寺去追只会暴露身份,不如及时放弃,等待下次撒网的机会。
顾明恪都这样说,楮茂就算再不甘心,也知道于事无补。楮茂用力跺脚,心里恨恨骂了一声,给各个方位的人打手势。
李朝歌在门口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凤来楼里的人想听不到都难。客人见朝廷中人来了,暗道一声晦气,纷纷抽身离开。李朝歌守在门口,警惕地望着来往人群,不放过任何可疑人选。然而李朝歌盯了很久,并没有发现妖气,她正凝神细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年轻轻浮的声音:“表妹?”
李朝歌回头,那两个男子见是她,纷纷笑道:“呦,盛元表妹,原来真的是你。你一个姑娘家,跑到青楼来做什么?”
李朝歌看到这两个人,心里很不喜欢,冷淡地给这两人问好:“武二表兄,贺兰表兄。”
叫住李朝歌的这两人一个是武元庆,天后的二侄子,一个是贺兰卿,韩国夫人武顺之子,也就是天后的外甥。天后入主中宫后,没少提拔娘家和姐姐家,然而武家的灵气仿佛都集中到天后身上,其他人一个赛一个没出息。武家年轻一辈仅有的两个郎君,一个唯唯诺诺,一个斗鸡走马,标准的纨绔子弟。而天后的姐妹中,妹妹卫国夫人守寡,未有子嗣,姐姐韩国夫人有一子一女,这对兄妹都长了副好皮相,但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尤其兄长贺兰卿,仗着自己皮相没少拈花惹草,惹是生非。
白千鹤和周劭去其他地方搜查人了,莫琳琅跟在李朝歌身后。莫琳琅听到李朝歌叫那两个人表兄,得知这又是李朝歌的亲戚。皇家的亲戚关系太过复杂,莫琳琅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默默避开。
门口客人乱糟糟地朝外涌,李朝歌和武元庆、贺兰卿三人站在大门旁,气氛僵硬至极。李朝歌最讨厌废物和浪荡之人,正好面前这两人都占全了。武元庆仿佛没看到李朝歌的冷淡一样,笑嘻嘻地凑上来问:“盛元表妹,我许久没进宫,不知道二姑最近可好?祖母时常念叨你们呢,你和阿乐什么时候一起回武家,我们表兄妹好好聚聚。”
武元庆亲昵地叫李常乐的小名阿乐,但是却不敢直呼李朝歌名讳。李朝歌冷着脸,都不想搭理他们:“天后一切安好。劳表兄代我向外祖母问好,改日,我去给外祖母请安。”
贺兰卿嘴边噙着笑,不远不近地站着。他皮相好,唇边自带三分笑意,一双桃花眼似多情似无情,勾引了不少女子前赴后继,为他摧心断肠。贺兰卿似笑非笑,说:“表妹何故这样冷淡?莫非,看不上我这个表兄吗?”
贺兰卿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些沙哑,薄凉又无辜,难怪惹得那么多贵女为他要死要活。李朝歌冷冷翻了个白眼,说:“上朝期间,请叫我指挥使。我还要搜查嫌疑人,没时间陪二位闲聊,二位表兄请自便。”
李朝歌直接说出逐客令,武元庆的脸色尴尬起来,贺兰卿依然笑着,说:“盛元公主果真眼高于顶,目无凡尘。不过这里是青楼,公主来这里‘办差’,圣人和天后知道吗?”
不少女子有浪子情怀,尤其当这个浪子既危险又可怜时,越发让女人难以抗拒。显然,贺兰卿就是这样的人。贺兰卿以往在女人堆中无往不利,只要他皱皱眉,叹叹气,很少有女人扛得住。然而,他遇到了李朝歌,显然是踢到了一块铁板。
李朝歌眯眼,忍耐值已经在告罄边缘。李朝歌正想呛回去,突然眼神一凝,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又不可思议的侧影。
他的身影一晃而过,但李朝歌对他太过熟悉,绝不可能认错。李朝歌整个人都呆住了,她顾不上理会武元庆和贺兰卿,转身追向那个背影:“顾明恪,你给我站住!”
李朝歌指名道姓,怒气冲冲,充满了在青楼捉奸丈夫的意味。大理寺一众人都听到了,众人停下脚步,幽幽看向少卿大人。顾少卿表情非常从容,他负手转身,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平静回道:“指挥使。”
李朝歌寒着脸走过来,大理寺的人看到她,自发让开道路。李朝歌是真的被气到了,她刚刚还看不起武元庆和贺兰敏,结果一转身,就在同一座青楼里撞见了顾明恪。
这打脸打得太狠了。李朝歌停在顾明恪身前,眼神冰凉,语气十分危险:“顾明恪,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明恪平静看着她,道:“办案。”
他的声线清冷平稳,毫无波动,坦然的就和真的一样。李朝歌心里窝火更甚,来青楼办案,当她傻吗?
李朝歌笑了一声,冷声道:“你敷衍我好歹也找个像样的借口,来青楼办案?办什么案子啊?”
“那你在青楼做什么?”
李朝歌一噎,竟无言以对。李朝歌点点头,盯着他道:“好,既然你说办案,那你要办的人呢?”
顾明恪同样好整以暇看着她,薄唇轻启,说道:“被你放跑了。”
李朝歌又被噎住了。楮茂见状,忍不住说:“盛元公主,少卿真的是来抓人的。我们网都铺好了,只等最后捞鱼,结果你一脚把门踹飞,我们的鱼也被你吓跑了。”
有楮茂开口,大理寺其他人也纷纷应和:“是啊,我们追了好几天呢。今天好不容易传来进展,少卿一出宫,就赶紧换衣服过来了。”
李朝歌也觉得以顾明恪的为人,不至于逛青楼,何况还有这么多人作证,看来他是真的事出有因。李朝歌心里消气了,轻哼了一声,说:“暂且信你一次。”
楮茂嘴唇翕动,想说话又不敢说。公主,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她放跑了他们嫌疑犯的问题。但是少卿大人都没说什么,楮茂不敢多话,默默闭嘴。
官场守则第一条,那就是不要掺和上司的家事。人家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闹一闹就好了,要是他们这些下属瞎掺和,到时候里外不是人,就等着被上司穿小鞋吧。
李朝歌和顾明恪在这里说话,武元庆和贺兰卿赶过来,问:“表妹,你们这是做什么?”
顾明恪听到这个称呼,眉梢不由轻轻一动。他回头去打量这两人,一个脚步虚浮,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个细眼薄唇,明显是薄情薄命长相。顾明恪在心中把凡间的关系过了一遍,猜出这两个人是谁了。
顾明恪从容不迫,对着这两人颔首示意:“武二郎君,贺兰郎君。”
顾明恪和武元庆等人不同,武元庆、贺兰卿就算再受天后宠爱,也终究是白身,和顾明恪这种四品实权官比不得。武元庆收敛了轻浮之色,给顾明恪行礼:“顾少卿。”
贺兰卿脸色依然淡淡的,敷衍地拱手:“顾少卿。”
顾明恪一眼就将武元庆两人的底细猜了个透,而武元庆看着顾明恪,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武家人天生嗅觉灵敏反应快,武元庆虽然混,但看人还是能猜出个大概的。也是因此,武元庆虽不学无术纨绔度日,却从未得罪过人。
但是这一次,武元庆却觉得看不穿眼前之人。明明顾明恪的身份、履历就摆在眼前,武元庆却始终觉得不对,仿佛雾里看花,真正的信息隐藏在表象之后,仅是靠近就让人心惊胆战。
便是裴家、长孙氏那些天之骄子,也没有给武元庆这种感觉。
武元庆暗暗忌惮顾明恪,贺兰卿也在打量此人。贺兰卿多年来一直以容貌自傲,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知道如何利用这份好看为自己谋利。长安洛阳有那么多名门郎君,贺兰卿一个都不放在心上,就算是出了名的东都玉郎裴纪安,贺兰卿见过后也嗤之以鼻。这些人再好看,也无法和贺兰卿抢女人,贺兰卿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浪子魅力,根本没有女人能逃脱。
但是现在,贺兰卿开始怀疑了。顾明恪的容貌是碾压级别的,他身上的气质有点像裴纪安,但显然完全吊打后者。贺兰卿的脆弱浪子气质只吸引某一类女人,而顾明恪那种强大、清冷却无情的气息,足以让所有女人疯狂。
最简单的,看李朝歌的表现就知道了。
贺兰卿引以为豪的容貌受挫,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沉着脸不说话。武元庆摸不清顾明恪底细,内心也十分忌惮,赔笑着说:“今儿真是巧了,表妹在凤来楼查案,顾少卿也在。到底是什么大风,把两位都吹来了?”
武元庆这话虽是开玩笑,却带了些试探意味。宫里传言圣人有意让顾明恪当大驸马,莫非,这是真的?
顾明恪停下来纯属因为李朝歌,他还没有闲到陪两个纨绔子弟打发时间的地步。顾明恪无意搭话,正要找机会告辞,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老人挑着重重的竹筐,停在路口,向往来行人叫卖柑橘。他年纪不小,手在寒风中暴露的久了,全是干枯深刻的褶子。他费力叫卖,可是来往行人步履匆匆,没一个驻足。
老人体力、嗓门都不及年轻人,如何抢得过其他嘴甜机灵的商贩。老人疲惫地擦汗,这时候路边大步走来一个衙役,一脚将盛柑橘的竹筐踹倒,饱满的橘子顿时骨碌碌滚了一地。衙役横眉立目,骂道:“没听说过只有南市北市可以摆摊吗,谁允许你在路边卖东西的?”
老人一见到衙役,连忙弓腰赔罪。他就是在南市北市抢不过其他商贩,才想着到外面碰碰运气。衙役骂骂咧咧,老人不断陪小心,路人见了,纷纷绕道走开。
柑橘在地上滚动,有些被行人踩了,顿时变成满地脏污。这是北里,一整条街都是花楼,恩客和姑娘们见了,全捏着鼻子嫌弃。
路边有人阴阳怪气道:“老都老了,还挡着路做什么。还引来了官差,真是晦气。”
楮茂一听,正要呵斥那两个说风凉话的路人,却见李朝歌二话不说上前,直奔着柑橘摊子而去。衙役正骂骂咧咧的,他感觉一个身影走近,转身,正要说话,忽的被一脚踹到胸口,重重倒地。
衙役捂着心口咳嗽,胸口每一根骨头都在疼,吸一口气都觉得抽痛。他抬头正要发作,却见到一个高挑明艳的女子站在面前。她容貌极盛,身上却穿着黑衣,腰上挎着一柄杀气腾腾的剑,艳和冷碰撞,好看的惊心动魄。
衙役愣住了,他是官府中人,自然明白这段时间朝廷的变动。他看到对方美丽惊人的脸,再扫过她挂在腰上张牙舞爪的玄铁令牌,猛然反应过来这是谁。
“盛元公主!”衙役不顾疼痛,慌忙爬起来,对着李朝歌连连作揖,“小的不知公主降临,请公主恕罪!”
李朝歌眼若点漆,面若冰霜,她冷冷看着衙役,说:“捡起来。”
衙役愣了一下,不敢二话,赶紧低头去捡掉在地上的柑橘。行人被这一幕惊呆了,远远避让,路上腾出一大片空白。衙役点头哈腰地将所有柑橘放回老人筐里,对着李朝歌不断请罪。李朝歌眸光冷冷的,她往柑橘筐里扔了串钱,对吓傻了的老者说:“被踩碎那些,就当我买了。”
说完,她什么话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老人没想过自己会见到东都最为得宠、风头无两的盛元公主,老人呆若木鸡,良久都反应不过来。其他路人远远围着看这一幕,一条街无人敢说话,静静注视着李朝歌大步远去。
凤来楼门口的人也在看前方的动静,武元庆和贺兰卿最是浮躁,此刻也无话了。一个人走到顾明恪身边,悄声说:“少卿,前方的人找到樊勇的踪迹了。”
顾明恪抬头看了街对面一眼,那里人群寂静无声,都为李朝歌让开道路。顾明恪收回视线,点头道:“好,走吧。”
大理寺的人听到命令,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顾明恪走在最后,他走出一段距离,忍不住回头,正看到李朝歌踹开乐坊的门,手里握着令牌,掷地有声道:“镇妖司办案,闲人退散。”
第79章 舞姬
李朝歌踹开凤来楼的门, 大步流星往里面走。老鸨拦在前面,一路叫唤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凤来楼闹事?我告诉你, 我们上面有人!”
凤来楼座椅倒了一地,许多丫鬟、跑堂躲在柱子后面看,楼上还站着好些看热闹的青楼女子。李朝歌被老鸨吵烦了, 她示意身后的士兵,把这个吵闹又呛人的老鸨拉开。
这些士兵是李朝歌从禁军里调来的, 虽然人数少, 但是各个都是精英。两个士兵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老鸨,老鸨顿时不能动了。她不断挣扎着,威胁道:“你敢!我们是洛阳第一乐坊,说出去名声赫赫,莫说我们凤来楼背后的靠山,就是随便拉几个恩客出来, 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朝歌轻笑了一声,含笑看向老鸨:“是吗?你背后的靠山是谁,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我今日回去就罢免了他。”
“好大的口气!”老鸨嗤笑, “说出来怕吓死你。你知道天后吗?天后的侄儿、外甥便是我们这里的常客, 凤来楼还去给韩国夫人祝过寿。你若是再放肆,我们姑娘只消在武郎君和贺兰郎君面前哭一哭,就能让你抄家夺职,一家子都丢官!”
李朝歌慢慢哦了一声,悠悠道:“原来是武元庆和贺兰卿啊。这两个废物,就是这样在外面败坏武家名声的?”
老鸨听到李朝歌直呼武元庆和贺兰卿的名字,并且骂他们是废物,眼睛都瞪大了。白千鹤实在看不过去, 上前说:“郑妈妈,看在凤来楼颇有几个漂亮姐姐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勿要再作死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老鸨有点被镇住了,东都里敢直接指点武家的人没多少,而这个女子一进来就踹门,身后带着许多士兵武人,看来头似乎不小。老鸨有些犹豫,莫非,这是某个公府侯府的娘子?她们总该不会惹到县主宗女吧?
李朝歌刚才说过,他们是镇妖司。不过对于青楼女子而言,若问她们东都最贵的首饰、布料是什么,她们必如数家珍,若问她们国家大事、朝廷官职,那就一概不知了。
何况,镇妖司只在官场中有了名字,实际名声并没有传到民间。今年六月份镇妖司成立,引发官场好大一阵地动,但是这些讨论仅限于官宦圈子,大家讨论了一两天,暗暗抱怨皇帝宠女儿宠得没边,也就不提了。毕竟,在官场人眼里,镇妖司只是一个小女孩的玩具,没有人真的把李朝歌当三品官,也没人觉得镇妖司会做出什么成绩。
后来李朝歌紧接着就去了庐州,一去四个月,十月份才回到东都。四个月洛阳发生了多少新鲜事,大家早就把镇妖司抛在脑后,偶尔官场的人讨论庐州案,也会觉得这是大理寺的功劳,和镇妖司无关。
因此,也难怪李朝歌报出镇妖司指挥使的名号后,老鸨毫无反应。刚才士兵赶客,老鸨和青楼姑娘们忙着拉拢客人,没注意到他们口中的贵客武元庆和贺兰卿停在门口,和李朝歌说了好一段话。老鸨怀疑着,问:“她是谁?”
老鸨心想左不过就是一个官宦之女,太子未有孩子,东都里没有郡主,李朝歌最高最高不过一个县主。有武元庆和韩国夫人这层关系在,莫说官家小姐,便是县主也不敢得罪武家。
白千鹤叹气,道:“看来你是真的没有了解过最新动态。郑妈妈,干你们这行的,你的消息未免太不灵通了。今年圣人新成立了镇妖司,封天后长女盛元公主为指挥使,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老鸨完全愣住,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么说,眼前这个霸道又嚣张的女子,其实是个公主?
老鸨就是再不关心国家大事,对于公主皇子这些贵人还是知道的。盛元公主,那不正是走失十年,今年刚刚找回来,十分得皇帝和天后宠爱的大公主吗?
老鸨猛地反应过来,脸上表情抽搐了一下,硬生生换成笑意:“哎呦,原来是盛元公主。公主,您怎么来了?奴家不知道是您,多有怠慢,姑娘们,快出来接客!”
老鸨心里有苦难言,她刚才没当回事,嘲讽李朝歌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公主”,结果,人家真是公主。老鸨刚才还冷嘲热讽,一得知李朝歌身份就疯狂讨好。李朝歌毫不买账,说:“让她们都出来可以,接客就不必了。一炷香内让所有人集中在大厅,我有话要问。”
老鸨现在脑袋都别在裤腰带里,哪敢得罪李朝歌,立刻道:“哎,奴家这就去。”
李朝歌限定时间一炷香,但是这群莺莺燕燕毫无时间观念,纪律性极差,拉拉扯扯好久,始终站不齐。李朝歌强忍着不耐扫视,她看了许久,没感觉到可疑气息。
凤来楼不愧风月第一楼的名声,里面的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有几个容貌长得不错,但是李朝歌仔细看过,确实是人,并非飞天所化。李朝歌看了一会,问老鸨:“最近你们楼里最出名的那位西域舞姬,在里面吗?”
老鸨呵呵赔笑,脸上流露出苦色:“这……公主,那位西域美人是小店的招牌,再过三天就要登台演出。许多大人物指名要见她,都被奴家回绝了。公主现在让她露面,恐怕在为难奴家……”
李朝歌只想破案,管老鸨为难不为难。她用剑柄推开老鸨,直接朝后院走去,一间房一间房地搜。老鸨吓了一跳,慌忙追上,想阻拦但又不敢拉扯李朝歌:“公主您高抬贵手,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小本生意。西域舞姬真不在这里,公主,公主使不得……”
老鸨见李朝歌走到一扇门前,慌忙用身体去拦,但还是慢了一步,被李朝歌一脚把门踹开。里面几个丫鬟正围在一个女子身边梳妆,被门口的动静吓了一跳,惊慌回头。
丫鬟们看到门口的人气势汹汹,还配着刀,都惊慌失措地跪下。镜面中映出一张娇艳美丽的脸,女子手里握着红色朱砂笔,把眉心的花钿画好后,才不慌不忙回头,施施然道:“郑妈妈,我说过,不喜欢别人来打搅我。这是怎么回事?”
老鸨晦气地叹了一声,她努力挤到李朝歌面前,用身体挡住里面的场景,讪讪笑道:“公主,这就是新来的西域舞姬。您看也看了,门也砸了,还请高抬贵手,放小店一条生路。”
老鸨身形丰满肥硕,顿时遮住了屋里一半视线。那个女子握着团扇,微微侧脸,将自己的面容挡住。李朝歌打量着这个女子,单论相貌,倒算得上是个美人,可是先前凤来楼一直宣称这是位貌比姮娥的绝世佳人,李朝歌期待被拉高,此刻再一看,总觉得不过如此。
但是飞天长于跳舞,或者这是她故意伪装出来的假象也不一定。李朝歌不动声色,问:“你叫什么名字?”
西域美人用团扇遮着脸,声若黄莺,娇柔道:“奴家名楼笙。”
楼笙,听起来倒确实是个西域的名字。李朝歌往屋里走去,老鸨张臂拦着,道:“公主,这是楼笙的闺房,过两天还要拍卖呢,不能看。”
李朝歌淡淡扫了老鸨一眼,老鸨被李朝歌的眼神吓到,手不上不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李朝歌绕过老鸨,缓慢踱步在楼笙的房间中,时不时用剑挑起遮掩物看。
房间里烧着浓郁的龙脑香,龙脑香产于乌苌、大食等国,历来是皇室贡品,普通人若想用只能去市场上找胡商买,一两千金,十分珍贵。除了香料,楼笙屋子里还挂着波斯地毯、粟特带把杯、萨珊香炉,异域风情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