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斗争就是一场铁与血的悲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输谁赢。走到后面的人,谁手里都不干净。
昨夜裴纪安梦到了前世,一晚上不得安宁。直到快天亮时,他终于安稳下来。他梦到了刚成婚时,李朝歌在花下练剑,手腕一转,便是十里飞花。她不会写奏折,对着纸发呆了一晚上,愣是不肯开口求助。后来还是裴纪安发现了,教她如何写奏折的开头结尾,她才终于把那封对策书递给女皇。
那是李朝歌难得一次主动登门找他,询问他奏折开头那些问候语有没有技巧可用。裴纪安给她写了好几种常用话术,李朝歌抄下来当模板,自由拼接,说不上好,但至少能看了。
以及李朝歌的字……最开始她的字,真是丑的飞扬跋扈。后面被裴纪安说过,李朝歌表面上毫不在意,私底下猛力练习,竟然也能写的无功无过。
裴纪安就带着这种心情醒来。清醒后,他盯着清雅的四季竹帐顶,久违地感到心情平和。
其实他在公主府居住的日子并不多,满打满算不过四年。但是许多细节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刚才睁眼的时候,下意识觉得床帐应该是明亮张扬的暖色,而不是他用了更久、更符合他审美的青色。
这一场梦仿佛一个宣泄口,让裴纪安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和李朝歌的爱恨是家国冲突,其实无关于个人。他们都被政治斗争裹挟,最终不可避免走向决裂,但并不代表他们两个人是错的。
李朝歌前世很浅很浅地喜欢过他,他欣赏这个女子,敬佩这个女子,或许……也喜欢这个女子。
他对李常乐的感情类似于兄长对妹妹,因为门当户对,因为习以为常,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天造地设,所以裴纪安也觉得,他应该娶李常乐为妻。
可是他遇到了李朝歌。自从见到了她,他所有的爱憎和痛苦,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由李朝歌一手所赐。渐渐的,李常乐的形象在裴纪安眼中模糊起来,他所听所见,所思所想,都是李朝歌。就连重生后,他下定决心和李朝歌一刀两断,但看到她时,还是忍不住被她吸引目光。
他无法否认前世李朝歌带给他的伤害,也无法否认自己对她的感情。前世后期,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可是那时候外祖家破人亡,裴家和李朝歌闹得不可开交,裴纪安无法接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然爱上了仇人。所以他极力克制,拼命对李常乐好,以此说服自己,他并不爱她。
他只是无法摆脱她而已。
他杀了李朝歌,重生后,他因此大病一场,许久无法从前世中走出来。他反复麻痹自己,让自己走上和前世完全不同的道路,以为这样就可以隐瞒他的感情。但是大半年过去,他的自欺欺人没有任何成效,他始终陷在李朝歌编织的情网中,却眼睁睁看着始作俑者走了出来,开始新的生活,甚至开始追新的男人。
昨日在同明殿看到的景象让裴纪安大受刺激,一夜噩梦后,裴纪安反而平静下来。他承认他爱过她,同时也意识到,她没那么爱他。
或许,那种感情是不是爱,都未可知。
外面传来丫鬟询问的声音,裴纪安平静地应话,平静地起床,平静地入宫当值。
但裴纪安的平和心态在听到同僚的议论后,消失殆尽。
一夜的时间,皇城都传遍了,大理寺的顾明恪被越级提拔为从四品少卿。众人还说,顾明恪升官这么快,是因为要当驸马了。
眼看李朝歌过年就十七了,到了必须出嫁的年龄。皇帝想让大女儿嫁得好看,自然不遗余力提拔准女婿。
因为这些传言,裴纪安一上午都乱糟糟的,记录写错了好几次,连同僚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裴纪安也觉得他需要梳理一下情绪,于是裴纪安假借身体不适,出宫来找顾明恪。
紫微宫不仅是帝后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朝廷办公机构的集合。最中心是宫城,皇帝上朝、议政、起居之地,外面围着一圈皇城,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分布其中,皇城外面才是市井百姓。大理寺和镇妖司比邻,坐落在皇城之东。
裴纪安身为伴随皇帝身侧、记录皇帝言行的拾遗,平时办公场所都在宫城。他需要和顾明恪谈一谈,便告了假,往大理寺走来。
一路上裴纪安都在想,他见了顾明恪要说什么。裴纪安其实不懂他为什么来找顾明恪,但是他心里乱成一团,如果不亲自见顾明恪一面,他觉得自己会憋疯掉。
但是裴纪安无论如何没想到,他推门而入时,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顾明恪环着李朝歌,两人正在写什么东西。裴纪安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李朝歌为什么在这里,第二个想法便是,李朝歌为什么不躲?
李朝歌有多不喜欢和别人产生肢体接触,裴纪安再明白不过。她的排斥心理称得上病态,新婚夜时,裴纪安在饮合卺酒时不慎碰了李朝歌的手,李朝歌很明显地躲开,之后所有仪式都在忍耐。裴纪安倒并不是期待发生什么,但是按照常理,李朝歌千辛万苦将裴纪安抢过来,终于成了婚,李朝歌不想着圆房,反而比裴纪安表现的更像一个被抢的人,真的有些毛病吧?
嘴会说谎,表情可以演戏,但肢体语言不会骗人。裴纪安男人尊严受到挑衅,为此气了好几天,后来他发现李朝歌并不是排斥他,她是接受不了任何人接触她,连女皇都不行,倒也慢慢消气了。
然而现在,裴纪安的认知再一次受到挑战。顾明恪那么明显地把李朝歌圈在怀里,还握着她的手写字,李朝歌完全没躲,表情上也没有任何抗拒。这还是裴纪安认识的那个李朝歌吗?
裴纪安口中的话顿时卡住,顾明恪没有抬头,握着李朝歌的笔写完,才收回手,淡淡问:“何事?”
李朝歌知道有人来了,但她没想到是裴纪安。裴纪安站在门口没看清,其实顾明恪刚才并没有碰到李朝歌的手,他是握住笔杆写字的,只不过落到外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了。至于李朝歌没躲,那是因为顾明恪的举动中没有任何冒犯、攻击之意,他就是单纯帮她改字。如果换成别的男人,李朝歌肯定觉得对方另有所图,但如果这个人是顾明恪……李朝歌还真的相信,他没有风月心思,他所有举动就是单纯的帮忙。
他问心无愧,李朝歌也没有躲的必要。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朝歌很熟悉顾明恪的气息,她不方便的时候会让顾明恪搭把手,顾明恪指点她写字,语言无法表述时直接上手,也很正常。
奏折大体已经写完了,李朝歌不想见到裴纪安,便放下笔,说:“好了,既然少卿有客,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兄弟慢聊,我先走了。”
顾明恪问:“奏折还剩下最后一段,你会写吗?”
这话李朝歌就不爱听了。她回头,眸光流转,顾盼生辉,不悦地睨了顾明恪一眼:“我会!”
她背了一整套模板呢,怎么不会写?
裴纪安在门口见他们两人说话,言谈间满是熟稔亲昵。裴纪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李朝歌所谓的会写开头结尾,其实是裴纪安教她的。不过看她的表现,应当是忘了吧。
李朝歌收起东西,平淡冷静地和裴纪安擦肩而过。她眸光没有波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李朝歌走后,屋中陷入诡异的安静。顾明恪将李朝歌弄乱的笔墨一一放好,问:“裴拾遗特意出宫,所为何事?”
顾明恪用上了官职称呼,在皇城内,即便是亲戚也要用官职敬称,但是现在没有旁人,本不必如此疏离。
裴纪安不知道自己想多了,还是顾明恪为人就是如此。裴纪安远远在屋中坐下,语气同样亲近不起来:“昨夜我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了,没能当面向表兄道喜。恭喜表兄升为少卿。”
顾明恪对此只是淡淡颔首:“多谢。”
李朝歌修炼在起步阶段,五感增强,能听到远处的动静,却还没有开辟神识,不能看到屋外的场景。然而顾明恪可以,他一早就知道裴纪安来了。
但是顾明恪依然握着李朝歌的笔,当着裴纪安的面写完了折子。顾明恪问心无愧,何况,裴纪安是李朝歌什么人,又是顾明恪什么人,顾明恪为什么要躲?
顾明恪应话后,无人开口,场面又陷入僵硬。裴纪安笑笑,意味不明地说:“表兄这一次去庐州可顺利?从庐州回来后,表兄和公主看起来熟悉了很多。”
顾明恪微默,随后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
顾明恪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赶客之意,裴纪安专程过来,显然也不是为了叙旧。裴纪安不再试探,干脆直接挑明了问:“表兄入仕半年,就从六品升到从四品,如此快的升迁速度绝无仅有。表兄能越级升官,可见圣人对表兄青睐非常,说不定,表兄要当驸马了。”
裴纪安这些话可以说毫无掩饰,哪有他往日温文尔雅的样子。这不能怪裴纪安,再君子的人,遇上情敌,恐怕都没法好好说话。
裴纪安只恨自己醒悟的太晚了,直到她抽身离开,他才发现自己的感情。其实他早就该明白的,甫一重生,他就对李朝歌十分纵容,李朝歌想要杀他,他也始终由着她。仿佛只要是李朝歌,无论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谅。
只除了喜欢上其他人。
裴纪安忍不住想,如果不是顾明恪,他们现在并不是这样的局面。顾明恪才是那个后来的人,谁知道顾明恪是不是处心积虑,故意扮出一副冷淡仙人的模样,以此吸引李朝歌?
毕竟李朝歌的爱好,实在太稳定、太明显了。
顾明恪觉得不可理喻,若是在天庭,贪狼哪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顾明恪屈尊来人间帮贪狼渡劫,还要反过来被下属的下属质问?
但是顾明恪最终克制住情绪,在公言公,他现在在公务中,不能因为私人情绪影响任务。顾明恪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了一句:“你不也是吗?”
顾明恪声音非常冷淡,但裴纪安还是捕捉到,顾明恪生气了。以前裴纪安不止一次问过类似的问题,顾明恪每次都冷冷回绝,明确说绝无可能,但是现在,裴纪安只试探了一句,顾明恪就不高兴了,还不轻不重地刺回来,说你也是这样。
这种转变很微妙,听起来似乎没有差别,但裴纪安却感觉出不同。顾明恪在隐晦地提醒裴纪安,圣人已经给他和李常乐赐婚了,顾明恪就差明着说,勿要多管闲事。
这份转变很耐人寻味,裴纪安表面上笑着,心里的冰刺却越发尖锐,裴纪安问:“表兄熟读经史,应当比我懂得多。我有一事不解,请表兄解惑。如果一个人错认了自己的感情,现在修正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应不应该告诉对方?”
顾明恪目若点漆,冷冷地看着他,裴纪安强梗着脖子回视。顾明恪的目光中压迫感十足,裴纪安渐渐感到吃力。裴纪安心中十分惊讶,顾明恪不是一个病秧子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顾明恪面如寒玉,他看了一会,薄唇微启,不疾不徐说:“你是一个成年人,可以做任何决定。但是,一旦做了决定,就要承担全部后果。”
裴纪安终于明白了他自己的感情,想告诉李朝歌。但是,然后呢?
皇帝已经公开宣布了裴纪安和李常乐的婚事,虽然没有正式婚书,但皇帝一言九鼎,这件事已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裴纪安马上就要迎娶李常乐,他和妻姐表白,岂不是徒惹事端?
皇室中最忌讳兄弟、姐妹争一人,这件事万一传出去,皇帝和天后要如何想李朝歌?太子,李氏皇族,甚至天下悠悠众口,又要如何想李朝歌?李朝歌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背负勾引妹夫的骂名。
裴纪安想到赐婚旨意,内心深深地沉下去。是啊,他已经求了赐婚,是他亲手斩断了和李朝歌的退路。现在就算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又有什么用?
裴纪安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可以不怕死,却不能连累父母亲人。顾明恪见他终于醒悟过来了,语气冰冷,最后一次警告道:“我提醒过你,一旦求了赐婚,就再无回旋余地。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勿要害人害己。裴拾遗,我还有事,请便吧。”
裴纪安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大理寺,他站在皇城东城中,阳光明媚,落叶萧萧,明明是爽朗的深秋景象,但裴纪安却觉得冷。他心脏那个位置仿佛空了一块,不断地往里漏风。
他恨自己懦弱,始终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但更恨自己不争气。李朝歌能走出来,他就不能吗?他确实喜欢过她,但那又如何。一个女人而已,如何比得过父母家族?裴家养育裴纪安成长,裴纪安理该为家族付出,李常乐温柔天真,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光明坦途,相比之下,男欢女爱算得了什么?
裴纪安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时的情爱,等时间长了,自然会消散。他有他的责任和前程,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没什么好后悔的。
第77章 国宝
洛阳下了场雨, 天气很快冷下来,落木萧索,眨眼就入了冬。
镇妖司的制服换成了夹棉的, 白千鹤坐在火炉边, 一边取暖,一边拜读李朝歌的大作。他手里拿着李朝歌的奏折,啧啧称奇:“真看不出来, 指挥使你竟然有这般文采。”
李朝歌尴尬, 这并不是她写的,有文采的那个人是顾明恪。李朝歌说:“我找人指点过, 特意按照奏折形式改的。我拿给你们看,是让你们好好学学,下次不要再拿狗屁不通的废纸来浪费我时间。”
白千鹤合上折子, 撇撇嘴道:“顾少卿写的就是芝兰玉树,我写的就是狗屁不通。呵,我明白的。”
李朝歌顿了下,道:“芝兰玉树不是这么用的。”
“明白这个意思就好。”白千鹤撞了撞周劭,“我的成语你听懂了吗?”
周劭没听懂他说了什么词, 但奇异般理解了白千鹤的意思。镇妖司仅有的几个劳动力低下头, 迫于上级威严, 不敢说话。李朝歌找谁去指点的,真是一点都不好猜呢。
东殿里一种诡异的沉默蔓延,李朝歌咳了一声, 强行打断气氛, 说:“让你们学就学,不要磨磨唧唧的。给你们十天,全文背诵, 十天后我一个个抽查。”
天哪,周劭白千鹤一齐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莫琳琅是在场唯一一个认真学习的人,她珍而重之地把奏折收好,打算回去后,请荀娘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帮她解释。
这几日莫琳琅在跟着荀思瑜学习写字。荀思瑜原本不想收徒,但是她初来洛阳,没有生计,再加上莫琳琅听话安静,身世可怜,荀思瑜于心不忍,就将这个徒弟收下了。后来莫琳琅要寻新宅子,就说动荀思瑜,和她一齐搬到城西一条巷子里。那条巷子安静清幽,治安极好,房租还非常便宜,荀思瑜被说服,就搬过去了。
她们两人都是独身女子,比邻而居,一来能方便莫琳琅学习,二来能相互照应。莫琳琅没有告诉荀思瑜,这两套房子是周劭替她们找的,周围没人敢骚扰她们也是周劭的手笔。不过,莫琳琅觉得她即便不说,荀思瑜心里也有数。
要不然,堂堂东都,去哪里找干净整齐,地段好,价钱还这么便宜的宅子呢?
白千鹤一想到他要背文绉绉的折子,浑身好大不乐意。白千鹤说:“隔壁大理寺这几天忙得不见人影,为什么我们这么闲,还有时间背奏折?”
这几天大理寺确实很忙,似乎城中出了命案,番邦朝贺队伍马上进城,大理寺要尽快解决,所以才忙得脚不沾地。李朝歌轻轻瞥了白千鹤一眼,说:“少动歪心思,让你背你就背。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你们都注意点,外国队伍马上就要来了,听说吐蕃还送来了他们的国宝。涉及大唐颜,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白千鹤几人点头,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白千鹤好奇,问:“什么国宝?”
“不知道,好像是什么图。”这件事情李朝歌也不太清楚,她在宫里听天后身边的人提过一句,具体她也没细问。李朝歌说:“番邦外交之事有鸿胪寺对接,无论是什么宝贝都归鸿胪寺操心,和我们没关系。这段时间你们巡逻的时候盯好外,不要让魑魅魍魉闹事,撑到这群外国使者走就够了。”
白千鹤等人一齐点头。年关将至,朝廷即将放假,这段时间是民间最热闹的时候,同时,也是禁军、衙门、大理寺、镇妖司这类治安部门最繁忙的时候。尤其年底城中有异邦使者,治安难度又拔高好几个度。
李朝歌十分小心,严格约束镇妖司,不肯在这段时间惹出是非。然而她不惹事,事情却来惹她,腊月二十,马上就要放年假的时候,李朝歌突然收到内侍传话,说圣人宣召。
宣召来的很突然,李朝歌赶过去后,发现大理寺、鸿胪寺、礼部、刑部的人都在,顾明恪跟在大理寺卿后,人群中还混着几个异族人。李朝歌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给皇帝行礼:“儿臣参见圣人。”
皇帝疲惫地挥挥手,说:“朝歌,你来了。免礼吧。”
李朝歌看到那几个异族人的时候就知道出事了,果不其然,随后就听到皇帝说:“吐蕃使者来东都献宝,但是,这段日子却出了些差错。”
李朝歌心里咯噔一声,莫非吐蕃的国宝图丢了?图丢了去找鸿胪寺,找镇妖司做什么?镇妖司又不是东都城管,什么破事都往镇妖司塞。
李朝歌一百个不乐意,她最不想牵扯外族人的事情了,做的好了是应该,稍有不好就成了罪人。但皇帝发话,李朝歌不能不给子,问:“竟有此事?”
那几个番邦打扮的吐蕃人激动起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吐蕃语,表情非常激动。鸿胪寺的官员翻译道:“大贡论说,飞天图是他们的国宝,由墀度公主带来吐蕃,已在吐蕃国寺中供奉了许多年。赞普仰慕唐皇的风华,愿与大唐永交为好,所以特意带来国宝图进献。但是没想到,却在大唐境内遇到了这等离奇事。吐蕃一心交好,请唐皇和诸位相公给吐蕃一个交代。”
李朝歌无语,这就是她讨厌插手番邦事的原因,动不动上升国家。李朝歌说:“大唐是包容的国度,若远道而来的是朋友,大唐愿意展开双手迎接,若来的是豺狼,大唐也不会姑息。圣人仁慈,爱民如子,如果吐蕃使者当真遭遇不公,圣人一定会主持公道。只是不知,吐蕃的国宝到底怎么了?”
鸿胪寺的官员将李朝歌的话翻译给吐蕃人,吐蕃人听完,那个首领模样、刚才被称为大贡论的人拍了拍手,示意人将东西拿上来。
李朝歌看到他们盘子上的卷轴,心想飞天图不是还在吗,为什么吐蕃人说丢了?大贡论一边说着吐蕃语,一边解开卷轴,当着皇帝和所有臣子的,拉开了国宝图。
大唐这边的官员都微微打起精神,但是等看到图纸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卷轴里竟然是一张空白的纸,上根本没有飞天,但是四周却有着密密麻麻的印章,其中还有吐蕃的国玺。印章没法伪造,这就是真的飞天图,但是上的人物却没了。
皇帝叹气,暗暗揉眉心。今日吐蕃使者一大早进宫,说他们国宝遇到了怪事。皇帝立刻召集群臣,派人将李朝歌叫过来,但是皇帝没想到,怪事比他预料的还要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