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严默坐在原战身边,指了指黎先生,对众人说道:“你们想知道这位黎先生的真实身份,和他在九原做了哪些事情吗?”
不用说,当然想啦。大家就算没回答,神情也说了出来。
严默转向黎先生,“你也不用喊冤,我既然把你抓出来,自然会让你心服口服。”
黎先生昂起头,“祭司大人,我不知道我的行为得罪了谁,以至于让您和领对我有误解,至于证据,只要有意陷害,多少证据做不出来?”
严默轻“呵”一声,没理他,又对众人说道:“自从九原与有角人敌对,并进入各大势力眼中后,我们这里就没有缺过奸细。奸细出卖消息、挑拨九原人关系、暗杀、偷盗等等,坏事做尽,如果一个不查就很可能会给九原带来莫大打击。
而对于一些只是买卖小道消息,或者只是在九原落户给他原来的势力带去一点方便的,也就罢了,可有些奸细却以抢夺、破坏和消灭九原为己任。
试想,如果有奸细在敌人攻打九原时,在城内放火,或者绑架各大小头领的孩子,或者给大家的饮水、食物下毒,甚而烧掉我们所有的粮食,杀死学院里幼小的孩子,到时我们九原人会落到怎么凄惨的地步?而奸细能做的还不止这些,他可以让亲兄弟反目、让好友互相残杀、让一个部族的人恨上另一个部族的人,如果让他们爬到九原高层,他们能做的事更多!”
大家听到这里,仔细一想,顿时胆寒。很多人以前虽然知道奸细可恨,可是奸细到底能做些什么事,他们却从没有仔细想过。尤其不懂事的小孩子,对他们来说“奸细”就是一个很遥远的名词。如今听祭司大人这么明明白白地一说,不说所有人,但至少九成以上的人都有了一点提防心。
严默很有耐心,他必须把黎先生树立的形象完全打碎,不给任何人以同情他的余地。他要让受过黎先生恩惠的人一开始有多么感激他,在知道对方是带着目的做这些事后,就有多么厌恨他。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他一向很认可这句话。
所以他继续道:“最可恨的是,奸细为了收买人心、为了混得如鱼得水,大多数都会装得像一个好人,不管他暗地里做的事有多么恶毒和丑陋。就比如苏门和边越的事,如果没有一个在学院中人望很好的人带头影响舆论,暗中挑拨和阴谋策划,他们怎么会如此倒霉?你们又怎么会如此冲动?你们再想想,如果你们中真的有人杀了苏门,而边越也死在你们以为的白角箭支之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之前边溪族长已经提到某种可怕的后果,原战观察着众人表情,决定补充完整:“苏门死,白角族将和九原交恶,本来九原在西大陆还能有一个盟友,现在整个西大陆的有角人都将成为九原的敌人。而苏门又是默的弟子,你们杀死苏门,和直接杀死祭司的儿子又有什么区别?如果苏门做错了事情,那就罢了,可他是冤枉的,你们要祭司和我以后怎么看待你们?”
严默接着道:“你们会觉得我和领会仇视你们,你们会害怕,哪怕一点小事都会认为我在针对你们,这时只要奸细再挑拨一二,你们要么选择彻底叛出九原,逃到其他地方生活,要么就是和奸细同流合污,甚至以杀死我和领为目标。”
众人倒吸凉气,可从人心上来说,祭司大人说的事真的很有可能生。
被蛊惑最厉害的一些人流下冷汗,原来他们已经被推到悬崖边上却不自知吗?
原战,“再说边越,如果边越死亡,边溪族一定会要求处置苏门和白角战士,可我和默在明知苏门被冤枉的情况下,会同意边溪族的要求吗?如果之前我们找不出证据证明边越不是被白角战士谋杀或误杀,那现在边溪族人和你们又会如何看待我这个领和祭司?边溪族是否会脱离九原?甚或成为九原的敌人?继有角人之后,九原是否要和边溪族开战?而你们是不是会觉得很失望?很愤怒?觉得我们偏心,不配当领和祭司?”
“当然不会!”众人连忙喊道,他们也许会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觉得领和祭司不配他们的地位什么的。
边溪族长长叹,边溪族人则觉得后果毛骨悚然,也越觉得奸细可恶。
严默笑道:“一次不会,两次、三次呢?而奸细能成功一次,他就会再干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达到他的目的。孩子们,好好想一想,如果有一个你相信和喜爱的人,某天不经意地跟你提起,某个人怎样怎样,神色间稍许流露出失望难过的神情,你们是不是也会被传染?”
这话不止是对孩子们说的,还是对在场的大人。
每个人都若有所思,哪怕不懂事的孩子。是啊,祭司大人说得没错,人只要和人接触,又怎么可能不受他人意见和看法的影响?越是喜欢在意的人,其看法也越会影响到自己。就是一个陌生人,表意见说厌恶某个人,你也会在脑中留下印象,以后就算不和某个人交恶,十有八/九也会对其敬而远之。
这么一想,他们似乎确实是在学院中听到谁谁在那儿聊天,说有角人怎样怎样,说苏门怎样怎样,他们对苏门不了解,先入为主下就变得很讨厌这个人。然后他们自己跟别人说话时,就会说:“啊,我听说那个苏门这不好那不好,你知道这事吗?听说他明天就来上学,一想到以后要和这样的人成为同学就觉得好讨厌”之类的话。
严默又举了一些例子,告诉大家某些有目的的人挑拨人常用的手法,结果不少孩子听来都觉得耳熟,总觉得自己好像上过类似的当。
严默也不指望一次就能让大家都学会如何分辨实话和假话,这种事情就算知道别人算计的常用手法,会上当还是会上当,这跟性格和当时环境也有关系。
“诸位,因为奸细对九原危害过大,九原对于奸细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这样一来对于怎么分辨谁是奸细就成了很重要的事情。”
是呀,要怎么分辨呢?总不能怀疑所有人吧?
“冰。”严默对原冰轻轻颔。
原冰上前,面对众人,清晰地说道:“辨查奸细一事由我负责,详细经过你们不用知道,只要知道我最后会根据各方收集来的证据锁定一些嫌疑者,这些嫌疑者一旦露出破绽,就是抓捕他们的时候,而一些隐藏较深的,我会上报给领和祭司大人,请他们另行监视。而祭司大人手段莫测,就是隐藏再深的奸细也躲不过他的眼睛。”
说到这里,原冰一指黎先生,“而自称来自沙海城的黎就是目前已现、隐藏最深的奸细之一。”
黎先生到此时也不争辩了,只叹气说:“我就是听说九原的规则非常公平,没有人会随便定罪,也没有谁有特权,我才会不远万里前来九原,可现在……证据,你们说我是奸细,就请拿出让我心服口服的证据来。”
原冰冷笑,“如果九原不是遵守规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放屁?”
台下众人出闷笑,原本对黎先生充满同情的人也在想:是啊,如果不是我们九原,换了任何一个地方,被疑为奸细的黎先生早就被秘密抓捕和杀死了吧?哪会有这样公开的审判?
其实九原也有秘密抓捕和处死,但这种事没必要让所有人知道,只不过在严默的坚持下,就算是秘密抓捕也会有审判,并给予嫌犯自辩的权力。
黎先生把形象维持得太好,被原冰如此嘲讽,也仍旧保持一副云淡风轻我自清白的样子,甚至都没怎么动怒。
严默如果不是知道这人的底细,说不定也要相信他是无辜的了,可惜证据在前,这人再装样也只是装而已。
“黎先生,你左手尾指上戴的骨戒是不是储物骨器?”严默笑眯眯地问。
黎先生左手手指微微弯曲,“是,祭司大人好眼力!”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每七天在脸上涂抹的那种果子叫什么?”
黎先生心头巨震!他怎么知道?不可能!他用得那么小心,他确保每次使用换颜果周围都没有任何人。那这人到底是怎么知道……
因为太震惊,黎先生没有能立刻回答,而这片刻的沉默也让台下众人喧哗起来。
“您说的是仙人掌?我会用一些仙人掌汁水涂抹在脸上,好让皮肤不至于太干燥,这是沙海城人惯用的东西,祭司大人如果感兴趣,我屋里还有一些。”黎先生到底不凡,立刻就反应过来,并迅速想出应对方法。
严默轻笑,“仙人掌具有保水作用这我知道,我还知道它能做药,还能当食物,在沙漠中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植物。不过黎先生使用的果子,外皮黄,形如弯月,剥开表皮,里面是膏状的果肉。我一开始看到黎先生拿出来时,还以为你打算拿来吃,哪想到你竟是涂抹在脸上。”
说真的,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香蕉呢,太像了,可里面果肉的作用却和香蕉完全不同,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都不晓得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果实。
黎先生心中念头电转。否认?如果对方要去他的骨戒并想法打开怎么办?承认,那么他是否就得说出换颜果的作用?就算他不说,严默能提出来,想来也是知道该果子的用途了。
“我从沙海城带来的东西不少,其中有一些是当地才有的果实,至于您说的涂抹在脸上的,我实在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种。”黎先生无奈,只能模棱两可。
“哦?原冰,把黎先生的骨戒取来。”不出黎先生所料,严默果然要打开骨戒。
黎先生再三审视周围环境,判断自己逃脱的可能性,可这时候逃就变相承认了自己奸细的身份,那他努力到现在的一切就都没有了。
想到自己藏得至深的另一样保命物,黎先生决定再等等看,他也很好奇,严默到底是怎么知道他每七天就要涂抹一次换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