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揄追随参长走在前头,
参长单手放在裤腿荷包里,问,“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揄追一旁恭敬轻一颔首,“我肯定赞成直接称十七世。小舞是溥皇嫡子,顺位继承肯定没有问题。再说,着实也是为防后患……”
想想,他会这样认为也理所当然。成安可是他揄家最大的政敌,如果将后来真有一天小璟归来,无疑是成安再次崛起的机会!那可不是揄追所代表的“长公主一派”所愿意见到的……
祁神只是轻轻点点头,
揄追见状赶紧又追答,“我也并非仅就为我揄家利益考虑,最重要,还是您的掌政,是否政策能一以贯之的,中间再生差池,于国不利。”
祁神再轻一点头。不过,到底他何所思,揄追自还是不可妄加揣度。
揄追退下,祁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放松下来,立在窗前,望远,舒缓视神经也是松弛大脑。
看了下腕表,是饭点儿了,他以为这个时辰该有人进来“借请安实则催他吃饭”了结果,
没人。
好,有时候没人来打搅,也会“有东西”送到来叨扰。譬如一个平常的保温饭盒就放在徐树那里,徐树会小心翼翼端进来放在办公桌上……
结果,
没东西。
祁神还真纳闷上了,
他还随手在办公桌上翻了翻文件袋——其实是找,饭盒会不会掩在文件袋下了?
结果,
还没有。
这下,祁神轻蹙起眉头。
“徐树,”他喊一声,
徐树进来,“参长。”
“嗯,”六子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貌似稳定往椅子上一坐,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看,边说“今天吃什么。”
徐树一愣,今儿也是搞岔劈了,他才从西陵那边回来——十六世一应还在西陵秘密被悉心照料着,他每隔一天都会过去看看,回来向参长汇报情况。另,插一句,“十六世其实未死,且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只是不醒”的实情,徐树此时是不会告诉银河的。这是大事,徐树有分寸!——正是才回宫,所以没顾上参长中餐,他还以为银河那边送餐来了,参长已经吃过了呢。
“您还没吃么,”
这一问,六子也烦了。好了,搞得像他天天得她喂,她一天不喂,他就吃不上饭了?
六子文件一按,“去弄点面来。”挺烦躁。
“好好,”徐树赶紧去,也终于意识到银河今儿中午没过问参长午餐了,也是奇怪,是出什么事儿了么,这些时银河最大的事就是督促他吃饭了,一顿不落的……
徐树两头牵挂,一方面赶紧去给参长搞面,怎么也不能饿着他呀;另一方面也去小天宫打听了,银河今儿到底怎么了,咋就忘了呢?
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端进来了,
参长还在看文件,头都不抬,“搁着吧。”
徐树只能放一旁,想想还是加了句,“您趁热吃吧,饿过点了可不好。”
“知道。”见他还不抬头,徐树只能转身离开,却,这时候听参长出声,
“她那边……”又是个半头话,你说也叫徐树无奈,只要跟银河相关,祁神永远不给个全乎话儿!好像他就是他肚子里蛔虫,应该知道他问什么,哎,徐树也没办法,现在他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是知道他想什么,赶紧又转过身来答,“四主儿今儿有烦心事了。”
祁神,这才抬起头。
第182章 182
毕竟宫里有规矩,里头通传“参长来了”,卢嬷嬷亲自出来迎接,他才进来小天宫。
进来时,没见其他人,唯独银河一人袖子卷着高高靠在走梯上,上头搭得全是架子,她一脸愁容还在发愣地想着什么。
六子见她一个人爬那么上头,他进来了,她回都不回头一下,心上又来气。
这女人真是——怎么说,分不清主次!
就为了个花儿?这就是她的烦心事儿?烦得连我的饭也忘了?……自打听了徐树的叙述,六子是不受控制冒脾气,她心里,花儿比人吃饭还重要!
卢嬷嬷颔首行礼也出去了,留下他一人站走梯下头老半天了,上头那不清白的女人还没注意到他!
六子自己也不清楚怎得来这样大的怨气,他做了极不符合他个性也极不稳重的行为:张脚踢了下那扶梯!
一动,那摇晃吓着上头的银河了,她本能“啊”叫出声,赶紧掌住扶梯这才看向下头,一见,是他呀……六子仰着头分明看清了她那张漂亮脸蛋儿上的每个细节:一开始惊喜;之后噘嘴巴,翘气;再生气,还跺脚“你不怕我掉下来啊!”
“下来!”六子是真狠气,他不习惯这样仰视她,银河偏不下来,像个孩子指着空空的架子,“龙须藤根本架不上去!”
“你下来!”她还为她的花儿!六子忍着不再踢一脚梯子!
明显银河在上头急喘气,她呀,也是被人纵狠了,特别是六子跟前,从前他哪会这样“不让她”,就算他再生气,也只会亲自上来小心抱她下去,哪会就这么冷酷地吼……银河还是慢慢走下来了,没办法,低头也是因为他病了,委屈只能肚子里咽。
“你一个人爬那上头能解决问题?动动脑子,‘藏地龙须藤’前头有两个字儿‘藏地’!咱这气候跟它那边一样的了?你要种,也得先调整这室内的温度,湿度……”六子只怕一先都没觉察,他还真是“有闲心有耐心”真“教她”种起花儿来……最后,想过转儿更发怒,“你非种这劳什子干嘛!那么多花儿不够你折腾的,非要整天上去!”
没想,银河也终于爆发了,早在他恶狠狠“教”她时,银河就开始抽泣了,这下,哭更狠,冲他也是大喊,“我还不是为你!从圣城带回来的这龙须藤,他们说煎水喝能缓解风湿性关节炎症,你一到变天就膝盖疼——见鬼了!好心没好报,种个鬼!不种了!”她转身就走,六子早愣那儿——她还记得自己有些轻微风湿性关节炎……脑子赶不上动作快,她一转身,六子就捞过她抱住,自己都没觉察抱得这样紧,他低头望着怀里还气得不得了的她,眸子里的复杂情绪哦……
银河就是哭,她倔强地望着一个点自己使劲儿抹自己的泪,心里也苦,一方面为自己委屈,一方面还是心疼他,想起他一身病,咋得就还这样不爱惜自己,老想着权权权,能保命?
六子伸手去拉她抹泪的手,银河一甩,他还是坚决捉住,好半天,也不晓得说什么好,最后,“一会儿,回家看看吧。”哎,银河掉更多泪了……
他亲自安排,避人耳目带她回家还是比较轻易的。
好久,银河没坐他亲自开的车了。一路上坐副驾的银河就扭头望着车窗外,眼神忧伤。说实话,六子哪里不注意她呢,心里也是不舒服,她的忧伤怎么就这样剐人心,好像一个世界都辜负了她,都抛弃了她,但是,她哪里又过得不好呢,全天下最尊荣的女人了……
车一停,她先跳下车,熟练从门口花盆下拿出钥匙开了院门儿就跑进去了。
六子穿过花廊,这边两侧全是她的花儿,走过前厅,到处摆着她的字画,
小廊上,一整面墙全改造成她的鞋柜,直至走进内室,掀开门帘——哦,六子也是头疼,还有一层纱帘,一层珠帘。想想,如今的他是住不惯,简直就是娘儿们住的窝嘛!
银河趴在床上,手跟从前一样习惯地揪床帘边垂下来的穗子,六子从前就是个纯直男,不会照顾人的,是后来给她磨的,慢慢慢慢就只会照顾她了。这要从前,憨实的六子会不做声首先给她把鞋脱了,有时候她拐得很,还踢他干扰他拖鞋,六子就笑着哄“再动一会儿做的你脚麻啊。”……这会儿,六子还是纯直男,可惜模糊了从前所有好容易学会的细致照顾她,只会站在床边,“要睡,鞋脱了再睡。”
银河哼一声,两脚一蹬,鞋脱了,跟个邋遢鬼掀开被子就捂被子里一鼓囊,六子是个多么讲究的人神,最不能忍这样的邋遢,这下叹口气亲自动手了,“你就不能正常点,要睡把衣裳……”银河一下把他捞拽下来压着重重就吻上去!
六子是动情的,想想她刚才说种龙须藤是为他,她一路上那样叫他揪心的忧伤,她那么熟悉地回家……六子顺势就要更加重这个吻,谁知银河偏偏又按住了他的唇峰,她的泪珠子突突往下掉,哽咽着简直叫六子心碎一样地说,“六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银河啊,你老喊着你的最宝贝儿的四儿啊!你都不像从前那样稀罕我了吗,在我这样不想失去你的时候,你就这样不记得我了吗……”这才松开他错愕的唇,细碎地吻下去,“六子,你得逼着自己战胜邪魔,战胜改造你的咒语,不是我狠心,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失去我的,我再也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六子猛地推开她!
对,最刺激他的肯定当属她最后这句“我再也不要你了!”突然间,六子的脑中如一根钢钉使劲儿捶下去一样,痛的他抽搐啊!
他翻身紧紧蜷在一团,痛感蔓延,那种几乎麻醉似得蚁噬感……
这下,又把银河吓着了。雪银河确实是犟,她这人有极孬种的时刻,但是一旦确认是自己的东西了,又特别敢于与命运抗争!她太急于把她的六子夺回来了,她最近可没少研究藏地巫术,就是因为一时摸不着门路,加之今天没种好龙须藤的挫败,一时太心急……看看这把六子逼得……
第183章 183
银河又赶紧抱住他,轻轻哄,“我说得好玩儿的,六子,我就是太心急了……”密密吻,六子也是痛得难以自抑,都顾不上问她到底什么意思,就是再听她这么安慰,确实渐渐好受些,可脑袋里还是空白,想深不得,好像过多追究思虑一下她的话意,折磨人的痛感就会卷土重来,他都不敢轻易尝试……之后六子也痛恨自己,她是妖精吗,怎么到了她跟前,自己的自制力及克制力就跟狗屁一样,崩塌得一塌糊涂……所以说啊,你再狠的咒语也比不得她的拐,六子算有阴影了。其他事上他杀伐决断痛快着呢,唯独搁她这儿,就节节退败,完全不晓得原因……
现在也是搞反了,
从前她是泥,任他盘,
现在,她是女王,他成了她的“宠儿”一样,任她蹂躏……一番又娇气又情深难舍的藤萝纠缠后,银河又开始“养成”他了,嘴巴凑他跟前,“给我抹口红,”
六子被她折腾得“身心俱疲”,哪还有这功夫,挺烦躁地扭过头去,合眼,根本不理,就听见她悉悉索索,越过他身上伸手去抓什么东西——六子晓得去抓更大一把口红了。那床头上原本放他各种印章的盒子,不知咋得,全装上她的口红了!六子也是头疼,我什么时候这样容忍她的?……
她就趴他身上,也不管他睁不睁眼,理不理她,开始一个牌子一个色号地喃喃自语,“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颜色,血浆红,像吃了人一样;这个,是小舞最喜欢的颜色,像他喜欢喝的樱桃汁儿;嗯,你喜欢什么颜色呢……”六子心里骂,“我喜欢你个鬼!”“对了,是这个!快看看,是不是这个,”六子肯定不睁眼,她就更爬上来些,用手挣开他眼皮,“快看!不然我吃你了啊!”六子没办法,懒懒睁开眼,也捉住了她讨死人嫌掀自己眼皮的手。结果,一看呀……别怪六子自己心里想笑,还真是他喜欢的颜色,好像千万次他求她就涂这个颜色,天朝红,正红,喜气至极!
也许他心里笑,唇角也轻弯而不自知,反正银河把口红塞他手里,“是它吧,快,给我涂!”她凑近,合上眼,唇微噘,半天他没动静,
银河稍眯开眼,哎哟,她这死妖精样儿!眼色向下,那就是一种睥睨诱惑,本就滟滟的唇微张,魅惑又自信,她就是漂亮迷死你了怎么样吧!
六子且不受控制单手捞过她重重吻上……这次,且她不是女王了,祁神重回巅峰!
你知道又多了条叫六子“烦厌”她的理由:从此君王不早朝,她这样的,绝对是罪魁祸首!六子都恨自己不争气,跟她竟然在家鬼闹了三天两夜!她花式缠着你呀,娇啫不成就哭闹,哭闹不成再娇啫,谁又要你偏偏吃她这套呢,反正口红给她涂了,弄给她吃伺候她穿,她点名要的花儿全给她弄回来了,她叫你往东,你往西,她闹死你!
“好了,快进去,”到了西雀门后的一个背巷,她还抱着他亲来亲去,就不肯下车进宫去,银河噘着嘴巴,“我还是想在宫里种龙须藤,”
六子听了叹口气,那是“服了她”的意思,一睨她,“你自个儿折腾呀,宫里多得是园艺师,你把整个宫里都爬满龙须藤……”一说,六子就晓得自己说错话儿了,怎么就这么不经大脑了?果然,眼见她神色一飞舞啊,腰都立起来,“真的可以吗!”六子赶紧搂紧一掐,“不可以!”她就在他身上扭,“你给我种嘛,你给我种嘛,”六子低头咬她颈脖,这里,其实早布满他的齿痕,恨的,怒的,心爱的……
好容易下车走了,蹦蹦跳跳走的,心想事成了呗,她要的,他哪样没答应。
六子摊在座椅上,抬起手直揉眉心,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适逢,他找到了个“不这样下去的”理由:哎,六子的婚事啊,再被提起了。
慈云宫,
两位老友正在交谈。
祁召远从瑞典回来,他是祁醉的三爷爷,也是成安的老同学。
成安见到他也是流泪,许多话不好说透。如今六子掌大权,也不是成安控制得住的了……
“小殿下还好吧,”
“还好还好,小舞好,也是我现在最大的宽慰了。”成安用帕子擦擦泪说,祁召点头,他是个直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到了这个时候也知道说话得谨慎。
这时,内侍来报,参长来请安了。
正好,忙把他请进来——六子来,这会儿,无论他三爷爷还是成安老公主,均站起了身,尤见地位不同往日了……
六子还是从前的六子,极有礼,先跟成安请安,再上前扶住三爷爷,笑着,“您二老叙旧可有得聊,都快到饭点了,也没见传个好菜。”
“等你来一起吧,你传的,肯定合我们这些老年人牙口。”成安微笑说,“好,那我传吧。”
膳食处内侍官进来,递上餐册,六子果然懂他们的胃口,点了几样很温和舒适的菜品。
内侍官要走前,成安又多问了句,“小天宫那边今天准备了红枣银耳汤吗,”
内侍官极恭敬,“准备了,不过四主儿没要红枣,单下了银耳。”
“好,由她胃口吧,”又望向祁召,“银河最近气色才缓过来,毕竟才从高原处回来。”祁召忙点头,“我也带回来些当地的野生燕窝,不知道献过去合不合适。”成安笑着越发软和,“可以的,这孩子,最辛苦就她了,我是指心,”成安按了按心口,祁召答“知道。”
六子一旁心里也有些纠结就是,别看她缠他缠得烦,可仔细想想,她多半都是伤心的模样,有时候在他怀里睡着了都在流泪……
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
边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