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墨道:“近些日子,我心情平复了许多。”
云锦绣道:“这是好事。”
连墨道:“倘若有一日,我行差踏错,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以往那般恶劣之地?”
云锦绣道:“我希望不要有那一天。”
连墨道:“我怎么办?”
云锦绣一顿,“你可以很好。”
连墨道:“不会很好。”
他笑了一下,“只是你觉得很好。”
有来往的学徒经过,他们看到这一幕,连忙的低下头,匆匆走了过去。
云锦绣道:“连墨,你先把手松开。”
连墨道:“让他们误会便是,误会一下也好。”
云锦绣道:“我怕宫离澈误会。”
连墨嘴角轻颤了几分,良久松了手,目光看向远处,“有时我希望你死了。”
云锦绣:“……”
连墨道:“你死了,关于你的记忆,全都属于我自己,我不用看着你同别人谈笑,也不必折磨自己。”
这样的日子,想想也无趣。
云锦绣双手背在身后,靠在廊柱上,沉默着。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她也没有走开。
被人喜欢,终究是一件幸事。
即便那感情给她带来了许多的困扰,但这份心情,她还是要给予理解。
况且,她怕刺激到连墨。
“或者,是我死了。”连墨淡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的冷肃。
“这样,我和我心里的你,都无人再去触碰。”连墨微微勾了下嘴角,看向云锦绣,“你是不是喜欢第二种。”
云锦绣一顿,她顿声道:“连墨,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连墨看着她的视线有些复杂,“是吗?”
云锦绣道:“嗯,好好的活着。”
她绕到廊柱一旁,目光也看向远处的天光,“我不希望我的任何朋友,因我而离开,也包括你。”
连墨道:“好。”
他沉默许久,方站起身,经过她时,又定住了身子,看着她的背影,开口 道:“我走了。”
云锦绣嗯了一声。
连墨抬手,似想碰一下她,终是放下手,什么也未再多说,抬步离开。
直到脚步消失,云锦绣方回头。
连墨身影已不见,可不知道为什么留下的那句话,却沉甸甸的。
*
慧心站在面前的一处新宅子前,只觉整个人都无法冷静下来。
这段日子,刘家众人颠沛流离,被人欺压嘲笑。
虽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可眼角眉梢的那些嘲讽,却挥之不去。
可展言,却在这样一处宝地,给姚菲若置办了新的宅院,比刘家别院还要大上许多。
她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帝夫人!”
正在这时,一道吃惊的声音传来。
慧心抬起目光,接着就看到面色红润的姚菲若自门内走了出来。
她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的难看。
她上前一步,“贱人!你不是说你已经走了吗?你又回来干什么?”
她直接抬手,向姚菲若的头抓去。
可手还碰到姚菲若的身子,一股力量卷来,将她直接推的一个踉跄。
慧心脸色一变,果然是见展言走了出来。
她颤声道:“展言!”
展言冷眼看着她,“慧心,若儿有身孕,你不要乱来。”
“身孕?”慧心难以置信的看向姚菲若。
她一直没能怀上,之后想要的时候,展言却再也没有碰过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姚菲若竟然怀上了!
她脸色苍白,“展言,我再有不是,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能这般对我!”
展言淡声道:“这一切,不过是你自找罢了。”
他不想同她多说,偏看了姚菲若一眼,“外面风大,我购置了些护体的补品,做来与你吃。”
姚菲若连忙道:“怎能让你亲自下厨,我吩咐那些下人便是。”
展言道:“这是应当。”
他说着,便抬步进了院子。
“展言!”慧心快追上一步,却被姚菲若拦住。
“你滚开!”慧心怒喝出声。
姚菲若轻笑了一声道:“帝夫人若是想挽回仙帝的心,便要改一改自己的脾气,我曾经与你说过,我对帝夫人的位置不感兴趣,我与你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慧心咬牙切齿的盯着姚菲若,“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姚菲若道:“我可以让你今晚便挽回仙帝的心,你若信我,便听我的。”
慧心冷嘲:“姚菲若,你倒是算得精明。”
姚菲若道:“我们都有我们自己的目的罢了,你若是不愿,我也没有办法。”
她说着,转过身去。
慧心脸色一沉,“你有什么办法?”
姚菲若这才顿住步子,回头轻笑道:“帝夫人这边请。”
*
夜色渐深。
展言推开房门。
这是姚菲若给他专门留的房间,布置的也十分的舒适。
不得不说,姚菲若事事想的明白,做事也让人满意。
展言刚要抬步走进去,一眼看到帘幕后站着的身影。
那是个女人,未着寸缕,可身形娇美。
展言的脸色倏地变了。
他上前一步,一把扯开帘幕,恼声道:“慧心,谁许你进来的!”
他的手一扯,女人蓦地转过身来。
然展言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张脸,竟然同连柔一模一样。
他猛地明白了过来,“谁许你易容成这般模样?”
慧心上前一步,扑到他怀里,“展言,原谅我,只要你原谅我,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展言面色不断的变幻着。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脸,明知道这个人是慧心,可这张脸说出的话,却让他无法拒绝!
“展言,我想……”
慧心抬着,对着他的脖颈,轻轻吹气。
展言只觉理智都在那一刻坍塌了。
他一把将慧心抱起,向床榻行去。
此刻,另一个房间。
姚菲若将窗子打开,遥遥的看着那一处暗下去的灯光,微微笑道:“男人,都是如此,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情。”
在她身后,穿着侍女装束的女子,低垂着头,声音沙哑的开口,“恰恰相反,只是,这世上的真情,如此的令人厌恶。”
姚菲若道:“到了现在,你还会相信真情吗?所有人不过自私罢了。”
她丝毫不在意那房间里生着什么,抬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付出便意味着伤害,人都要为自己活着。”
那侍女依然垂着,“慧心恢复在展言心里的位置,对你有什么好处?”
姚菲若冷嘲:“还能恢复吗?丢弃自我的人,永远也回不去了。”
她眼底闪烁着冷光,淡声道:“你若不信,我们走着瞧。”
*
一天一夜的折磨。
慧心筋疲力尽。
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承尘。
男人就躺在他身边,可却没有半点的温情。
他的疯狂,夹杂着令人战栗的愤怒。
这不是她认识的展言。
慧心摸了摸脸。
她突然反应过来,仓惶的下了床榻,跑到盛满水的盆子边,用力的想要将脸上那张令人讨厌的面皮洗掉。
然无论她怎么搓洗,那张脸都像是长在了她的脸上,怎么都无法清除。
慧心慌了。
她用力的揉搓着,直到面颊红,可那张假脸像是长在了她的肌肤上,怎么也回不到原本的样子了。
身子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她一个踉跄,水盆打翻。
盆子里的水洒了一地,铜盆坠地,出“铛”的一声脆响。
她的身子被强迫的转了过去,惊怔的盯着眼前神色难看的展言。
展言道:“你在干什么?”
慧心道:“我只是想洗一下……”
展言冷嘲,“洗干净想去哪里?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慧心心里充满了惊恐,她退后了一步,慌张道:“展言,我是慧心。”展言冷冷道:“从今日开始,你不许踏出这房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