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息蛊秘诀当年当真有泄露的可能,那这范围,便广之又广了。
这一刻,季大夫倍感茫然。
逝者已逝,当年之事,似乎已无必要再去深究。但若南瑜当真还活在世上,他却有些话想要与她问一问清楚。
咳,所以,不紧盯着张家姑娘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做得隐晦些。
呃,这么一说,似乎确实透着几分猥琐?
……
当日,徐婉兮去了张家寻张眉寿,与她说起了婧儿之事,张眉寿方才彻底放心下来。
她为了混淆事实真相,迷惑季大夫,替自己掩护一二,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
原本,她打算等婧儿发作两日,再向婉兮透露出去大永昌寺还愿之事,如此一来,必能更有说服力,也能更多地打消季大夫对她的疑心。
可思来想去,到底不忍见孩子受苦——毕竟此事是她鲁莽在先,才惹了季大夫怀疑,着实没有让孩子替她担错的理由。
因此,才在婧儿发作前一日,便提前与婉兮做了铺垫。
好在她家婉兮也是个顶聪明的,半点没叫她失望。
暂时解决了一个难题,张眉寿心情颇好,递了一颗青枣儿到徐婉兮手中。
此时,松鹤堂内,张老太太却正心烦不已地叹着气。
第394章 上门找打
张眉娴方才刚离开松鹤堂。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您就且放宽心吧。”蒋妈妈在一旁劝道。
当然,这只是拿来劝一劝老太太的体面话而已,若换作她家中有个年满十九,亲事还没着落的孙女,她还不得急得跳河?
“回回你都是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换一句。”面对蒋妈妈敷衍的安慰,老太太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蒋妈妈脸色讪讪,正要再说时,却听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好在隔壁秦家的姑娘同娴儿一般大小,一样还没说亲——”
蒋妈妈怔然。
老太太竟还学会在比较中,自我排解了,想来这就是养生的最高境界吧。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老太太的神色确实轻松了许多。
每每想到此处,她就觉得自己还能再喘口气儿,撑一撑。
故而,她如今怕的不是别的,就怕秦家传出什么嫁女儿的消息来……
哎,俗事磨人啊,竟将她一个好端端的端庄淑女,硬是给磨成了这般不厚道的一个老太太。
张老太太在内心无奈地感慨道。
这厢,张眉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自己院中。
她坐在桌旁,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不知滋味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此时,出门采买的二等丫鬟黄杏走了进来。
张眉娴回过神,看向她手里的东西,问道:“都买齐了吗?”
黄杏点着头:“都按着姑娘的吩咐买的,并无遗漏。”
张眉娴便起身去查看。
再有两个月,便是张鹤龄与张延龄的生辰,她想亲手为二人各做上一套衣袍。
“姑娘……”黄杏将东西放下之后,站在一旁,神色却有几分踌躇犹豫。
张眉娴见她神情,转头问道:“可是有事?”
黄杏点了点头。
张眉娴无奈皱眉:“非得我一遍遍问你才肯说?”
黄杏在她身边这些年,一直都只是二等丫鬟,关键便在于她这幅令人着急的性情。
黄杏脸一红,这才说道:“……有人要见姑娘,此时正等在后门处。”
“是何人?”张眉娴忙问。
黄杏吞吐道:“是……二姑娘。”
“二妹?”张眉娴十分疑惑。
二妹要见她,为何要去后门?
二妹行事向来……咳,向来有些刺激,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要她帮忙?
可面前丫鬟的表情,却叫她觉得事情并非那般简单。
“是……从前的二姑娘。”黄杏低着头,将声音压得极低。
张眉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张家只有一个二姑娘,不分从前还是现在!你若说话做事再这般不谨慎,莫怪我不念旧情,将你撵出府去!”
黄杏身形一抖,连忙跪了下去。
“是……是奴婢说错了话。”
她就知道,不该帮着对方传话的!
可到底想着那也是大姑娘同父的妹妹,恐私自瞒下,会惹大姑娘不悦,这才壮着胆子说了出来。
“她可说了寻我何事?”张眉娴冷声问道。
“便是因为……说是有极要紧的事情,奴婢这才斗胆前来告知姑娘。”
张眉娴紧紧皱着眉,片刻后,到底是快步离开了院子。
她倒不是想见张眉妍,只是想瞧瞧她究竟有何目的——也免得这不安分的东西,再给张家招来什么麻烦。
等在张家门后的,正是张眉妍无疑。
听得脚步声传来,她敛起脸上原本的神情,欣喜地转过头。
“大姐,我就知道你定会来见我!”她语气里透着亲近与感激。
张眉娴冷笑了一声。
张眉妍自幼时,便处处针对她,事事皆要压过她一头,在她面前向来都是趾高气昂——如今日这般亲近殷切,却是头一遭。
而算一算,她们已有数年不曾见过面,且张眉妍离开张家的那一日,二人还动手打过一架。
便是如此,才令她觉得眼前这张笑脸,实在讽刺虚伪。
“你想干什么?”张眉娴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间隙,已将她从上到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的张眉妍悄悄攥紧了衣袖。
她不与张眉寿比且罢了,可同为昔日张家大房的嫡女,张眉娴如今却还能这般锦衣玉食,实在令她心下难平。
相较之下,她身上的衣裙已洗得发旧,且已有些不大合身——更为可悲的是,这已是她为数不多还算体面的一件衣裙。
可这些不平,她如今只能尽数压下。
“父亲病了,病得极严重……家中实在没有银子请郎中抓药,我是实在没了法子……”她咬了咬嘴唇,又道:“我本是想见祖母,可门人不愿替我通传,因恰好见着了黄杏,这才……”
“祖母不可能见你。”张眉娴打断了她的话。
这么不养生的人,祖母见来作甚?
今日便是由她做主,她也绝不可能向祖母转达——
“大姐,父亲当真病了,如今卧床已有半月!”张眉妍激动起来,眼睛发红地道:“若再没有银子抓药,只怕要……”
“银子呢?”张眉娴冷冷逼视着她:“那庄子上虽不富庶,可每年的收成难道连看病都供不起?还是说,素日里你们不知节俭,一味挥霍?”
说着,看向张眉妍露出的半截手腕:“命都要没了,这镯子你竟还敢戴?那可是你的父亲,你都不怜惜他的性命,还妄图我们这些外人来可怜他?”
张眉妍急声辩解道:“银子早已被父亲挥霍光了,他终日酗酒,动辄还要对我和义龄拳脚相向——家中能典卖的东西,早已送出去了。这镯子,乃是母亲的遗物,我这才一直留着……”
“他既是如此不堪,你还救他作何?”张眉娴冷笑着问。
“大姐,你怎能这般讲?他到底是我们的亲生父亲!”
“祖母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他当初却能勾结你母亲对祖母下毒手——他且不配为人子,又有何颜面奢求子女尽孝?”
“……”张眉妍眼中浮现怒气,却很快化为讽刺。
“看来大姐如今当真将自己当做二房的姑娘了。”她语气讥诮地问道:“可你这般贴上去,人家不见得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吧?若不然,你岂会眼见要成了老姑娘,却还迟迟捞不着一门亲事?”
张眉娴脸色一寒,一巴掌甩了上去。
合着这小贱人,今日是专程上门讨打来了吧!
“啪!”
这一幕,恰是落在了不远处、坐于马车内的一名少年眼中。
第395章 送上门的肥羊
少年皱紧了眉,就欲下马车去。
可不知为何,却又停下了动作。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想娶我的人早已排到城门口儿去了,是我自己不想嫁!”张眉娴冷笑着道:“真正捞不着亲事的人,怕是你自己罢?一心想嫁高枝,偏偏没了这份资格,便跑来恶心旁人——真当所有人都与你一样,脑子里只装着嫁人二字?”
张眉妍羞愤到了极致,想扑上前来,却被张眉娴身边的大丫鬟拦住。
“当初是你们自寻绝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去享福,偏偏终日想着去算计别人——你们落得今日这个田地,实乃报应,怨不得旁人半分!”
张眉娴语气冷极:“我若是你,便滚回去好好地藏起来,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说着,便带着丫鬟转身回了院内,命仆人将门合上。
张眉妍站在那里,兀自战栗了许久,盈着泪水的眼睛里盛满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