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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自从他上个月伤好后,穆子期和老叶氏商量过, 现在形势不好,外面逐渐有流民,两人打算先不回竹沟村了。不过这样一来, 他的学业就得中断。
对老叶氏而言,自家乖孙是个顶顶聪明的孩子, 现在成绩不突出是他把心思用在其他方面的缘故, 等大孙子一开窍, 肯定比谁都优秀。更何况穆子期在伤口痊愈后真的变得比以前懂事许多,这更让她看到了希望。
一直以来, 大金国朝廷的军队大权都由他们自己的族人把持,汉人不容易出头。这就导致了民间汉族重文轻武,穆家往上两代都是耕读传家, 自然更重视科举,所以长辈们都关注会读书的孩子。
这就是穆子望为何能得到穆怀恩重视的原因之一。
清醒过来的穆子期自然知道缘由, 所以他练武归练武,学还是要上的,多学点知识总有好处。
当然, 两人身后还跟着穆子清和小堂妹穆圆圆,他们也是要去读书的。虽然时下的一些人家不会让女孩和男孩一起念书, 但穆家有这个条件, 而且穆子舒都能跟着去读, 那穆圆圆肯定行。
跨院离居住地只有几步路,穆子期见到了门外就挥挥手让陈香回去,低声道:“今天不用你做什么了,你有空不要老是往外跑,有时间就温习我教给你的功课。”
陈香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一脸苦色:“大少爷,我觉得念书并不适合我。”
“我这是为了你好,身为我的书童怎么能不识字呢?”寒风一吹,穆子期颤抖了下,从袖子里伸出温暖的右手点点他的额头,“你看看你一本《三字经》学了几年?连圆圆都比不上了。”
“哎呀,大少爷我可不敢跟二姑娘比。”陈香猛摇头,他今年十五岁,脸上自带着一股憨厚之态,比穆子期大五岁,长得高壮,常跟着穆子期练习拳法,很得老叶氏信任。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陈香一家是老叶氏的陪嫁,五岁多就来到穆子期身边,当年那场疫病不止他爷爷和亲奶奶病死了,就是家中的下人也减少了几个,其中陈香的父母妹妹就是那一年没的,要不然陈香也不会才五岁就到他身边伺候。
穆圆圆抿嘴一笑,穆子清同样的表情,两人都知道陈香视识字为畏途,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现在的畏之如虎。
“算了,我又不能强压着你学。”穆子期无奈地摇头,未觉醒记忆前叶氏老是想压着他日夜读书,他自己不也是很厌烦吗?这种事靠的还是自觉,别人强逼不得。
外面风大,穆子期先让堂弟堂妹们进去,自己又和陈香多说几句,这才进门。
一进门,穆子期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只见学堂内摆放有五套桌椅,分成两列,一列是穆子望和穆子舒,两人都长得不错,其中穆子望和穆怀恩最为相像,唇红齿白、一派斯文的样子完全就像一个乖巧的学生。至于另一列,当然坐着穆子清和穆圆圆,两方看起来泾渭分明。
“大哥。”穆子望和穆子舒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行了一礼。穆子望还好,表面上一派恭敬,还能忍得住。穆子舒就不行了,眼里有着不耐烦,带着勉强。
穆子期应了一声,把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一时之间只觉得腻歪。明明双方都已经撕破脸皮了,他们还要做出这副神态,相信这一定是章姨娘交代的。要不是怕节外生枝,他们兄妹俩到哪也带着两个下人,他肯定会把他们再揍一顿。
是的,之前趁穆子望上街时,穆子期特意引开下人,自己则在小巷子里把套着麻袋的他揍了一顿,要不是最近县城里气氛紧张,街上有巡逻的衙役,他肯定揍多一会儿。
事后穆怀恩他们就猜测到是他干的,穆子期当然死活不承认,他那天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据,而且最近县城的外人增多,治安混乱,抢劫、偷窃的事情层出不穷,加上穆子望身上的钱财都被抢光,又找不到什么有利的证据,因此就算穆子望嚷着是他在报复,穆怀恩也无可奈何。
在各怀心思中,夫子进门了。
好不容易,今天的课总算上完,看在他奶奶的面子上,即使以前对他的感官不好,夫子教他还是很认真的。更何况前不久穆子期为了了解如今所处的时代,主动去接触夫子,去读史书,因此对方对他还算友善,觉得他的性子变好了,颇觉得欣慰。
令穆子期有点心塞的是,穆子望真的是天赋异禀,他在学习上的确刻苦认真,进度比他超前一截,还能和夫子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他那自信的模样每次都能让穆子舒面露得意,时不时就瞥一下穆子期这边。
五人学习的进度不一,穆子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专注于自己的学习。他现在看书没有了以前的厌烦,头又不疼,加上有前世的底子在,于是他学习的效率比以前高一倍不止。
也许以后很难再有这种悠闲的环境专心学习了!穆子期暗想,所以即便觉得现在学的四书五经不一定用得到,他也很珍惜这些日子,打算在课堂上就老老实实念书。
身后的穆子清和穆圆圆受他的影响也很是认真,他们刚刚入学不到两个月,还处于识字描红的阶段。
没有挑衅,没有怒骂,课后双方再一次和平地分开了。
衙门最近事多,穆怀恩整天早出晚归,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加上县城里不安的气氛,大家暂时没心思惹事。
下午下学回房后,陈香就凑过来禀告:“大少爷,今天城外边又来了一波流民,那些人饿得皮包骨,我去看了,真是可怜得很。现在天冷,他们个个冻得不成样子,只能蜷缩在窝棚里动弹不得,县太爷说还要在外面设粥棚,如今正在全城找大户人家捐粮呢。”
“他们能进城不?”穆子期皱起眉头。先前那些大户已经捐献过一次了,这次又要捐献,这可不容易。这年头,善心的大户是有,但绝对不敢出多,怕被官府敲竹杠,惹来麻烦。而且这种天灾时期,粮食才是最金贵的,大家宁愿把粮食烂在仓库里都不愿意把它们捐献出来。
“不能,之前放他们进城可是惹出了不少乱子,这次全都被挡在城门外,连村里的人这个时候也不能进门。”陈香对这些消息可是打听得一清二楚,加上穆怀恩参与其中,想得到什么消息都要比旁人容易些。
“也不知道现在竹沟村怎么样了?”穆子期有点担心,穆家一共有五个房头的人在宁安县居住,他在乡下两年,和老家的人相熟,大家相处得挺好,并不想他们出事。
“大少爷不用担心,咱们竹沟村地处偏僻,离县里又远,流民想走到那儿也不容易。”陈香自然能理解穆子期的担心,连忙安慰道,“上个月老太太还让我送了一车粮食回去,就是雪下得再大也不会有人饿着。”
穆子期点点头,古代一般都是聚族而居,讲究个同气连枝。穆家五房只有他们这一房最有出息,加上老叶氏为人和善,和族人的关系好,因此时常会回馈族里。大概是有这样的因素在,穆怀恩一向对老叶氏比较恭敬,有些事情不敢做得太过分。
接下来,陈香又把自己今天打听的消息说了一遍,比如现在的粮价又升了,粗粮两百文一斤,城里的百姓怨声载道,还有哪里的县城被流民攻破了,哪里的县令被杀了,哪里的流民被官府镇压了,哪里的官员不好苛待百姓,哪里的人又被饿死了,连吃人都出来了。
“易子相食?”穆子期打了个寒颤,“现在就出现吃人了?”
“嗯,我是听别人说的,说北边那些山上的树皮和草根都被人吃光,现在没得吃,已经有人在吃人了,路上到处都是饿死的人,风一吹满天都是头。大少爷,说话的人现在还后怕着呢,要不是他们一伙人身强体壮,指定回不来。”陈香说的是行商,这些人为了利润敢于冒险,胆子一向很大,这次也把他们给吓坏了。
“大少爷,你说我们这里会不会也变成那样?今年开春老天爷不知开不开眼。”陈香见穆子期在沉思,心里忐忑,颇为不安地问道。
他从小双亲早逝,但他运气好,跟在穆子期身边长大,就算穆子期不得宠,但有老叶氏在,他自己也很少挨饿,日子过得不错,现在猛然听到这些人间惨剧,心里很是害怕。
“这谁知道呢?”穆子期却没有安慰他,叮嘱道,“我让你买的粮食你买了没?”以防万一,他了解自身所处的环境后就立马让陈香偷偷买了一些粮食放在二叔以前住的宅子里,那里是穆子清家里仅剩的产业,还没来得及租出去,现在正好空着,他就找老叶氏拿来钥匙,如今那里是他的秘密基地。
穆家在当地的根基还不算雄厚,才堪堪经营不到八年,本地有几家大户的人脉比他们家更深厚,他们家连积年老吏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表明穆子期是个没钱的人,饶是他一向早熟,早有意识积攒零花钱,这十年来加上穆怀恩前不久给他的三十两银子,一共也才八十两,还要把他历年收的礼物都当出去。
穆子期郁闷,前段时间查看史书时现在唐朝一石米才五十文钱,到了本朝太平年间是五百文一石,这段时间粮价又疯长,竟然高了一倍不止,这样一来小门小户如何消费得起?
这里的一石米大约相当于现代的一百六十斤左右,他八十两银子买了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后,剩下的银钱才买到几百斤粮。
“大少爷,不告诉老太太你买粮的事?”陈香有些不安,他一向听话,对老叶氏的忠诚也极高,现在要瞒着老太太行事内心不舒服。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大少爷在乱花钱,家里又不是没有粮食吃,饿着谁都不会饿着大少爷。
“我自己跟她说。”穆子期一看陈香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他的想法。事实上,陈香就是老叶氏放在他身边的眼线,他奶奶老担心他被人欺负,一天要问陈香几次他的情况,他已经习惯了。
果然,陈香一听松了口气,语气欢快起来,继续汇报:“还买了一个小铁锅,香油、盐巴、碗筷、腊肉……大少爷,为什么碗筷要买木头的?”
“你买了就好,其他不要多嘴。记住,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你谁也不要说。”穆子期特意叮嘱他,想当初让陈香去买东西还特意让他装扮一番才行动。
“大少爷,你放心,我谁也不说。”陈香重重点头,一脸严肃。
穆子期微微一笑,看了看停止下雪、天气晴朗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又叮嘱陈香几句,甩着袖子出去了。
他来到老叶氏的堂屋,里面叶氏正在说话。
穆子期进去时叶氏抬起头来,看到是他赶紧捏着手帕擦拭眼泪。
穆子期草草行了个礼,见叶氏眼睛红肿,忍不住低咳一声,问道:“娘,可是生什么事了?”其实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亲娘肯定又是被穆怀恩伤心,跑来这里找安慰。
“没事,娘没事。”叶氏赶紧否认,如果是以前,她会拉着穆子期埋怨一通,但自从上次的事情生后,她就胆怯起来。
老叶氏看到他倒是很高兴,忙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摸摸他的手心,问道:“天冷,今日有没有冻着?你念书辛苦了,奶奶已经让厨房给你煲了鸡汤,今晚可要好好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