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环带着儿子去了庄子上,连家的人一下失去了月环的行踪,自然寻上了月瑶。
月环看着挺着肚子的周悦,迎上去道:“二嫂有什么事打人过来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呢!”
周悦笑道:“反正在家也闷,过来妹妹这里聊聊天也好。”周悦其实觉得自家公爹真够狠心的,不管如何总归是自己的亲身骨血。明知道跟着钱家的人西北必定会没命,可却还是袖手旁观,这让周悦有些齿寒。而月瑶的此番行为,却很让周悦敬佩。月瑶跟月环关系并不亲厚,可是在为难时刻却能出手相帮,这品性值得相交。
月瑶笑了一下,寻她聊天?那可真是笑话了?相熟的人,她还说多说几句,可不熟的人,她都没话说。
周悦交际能力非常不错,从冬季的衣裳饰,聊到今年的收成,然后再聊到朝堂的事,最后仿若不经意地问起了月环。
月瑶叹了一口气说道:“月环跟承弘被关在监牢里大半个月,受了很大惊吓。月环暂时不想见到熟人,所以去了乡下的庄子上。你也知道,庄子上清静,比较适合调养。”回连府,那些下人的指指点点就能要了人命。
周悦其实大概猜测到月环应该是带了儿子去庄子上了:“是去三妹妹的庄子上了吗?”
月瑶没悬念地告诉了周悦道:“嗯,在我的陪嫁庄子上。那里环境不错,很适合调养。”
周悦赞叹道:“三妹妹有心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周悦就回了连家。
下午的时候,月冰也过来了。靖宁候也是五皇子的人,说起来也是靖宁候运气,四皇子遇刺的时候,靖宁候正好去了外地办事,所以排除了他的嫌疑。不过饶是如此,这次靖宁候府也是元气大伤。
月冰这次穿了一身金线绣了对襟凤纹的收腰小袄,外罩一件石青色丝绒银鼠皮袄,下着百褶撒金裙。头上梳的是端正的朝阳五凤髻,戴着赤金五凤朝阳珠钗,两侧各插了鎏金掐丝点翠转珠。
因为是月冰到来,只当是拉拉家常,月瑶没特意梳妆打扮,只穿了一身水蓝色的窄袖褙子,梳了一个清爽的弯月髻,间无珠翠,只在鬓角插一朵精巧的绢制的绢花。除了手腕上带着一挂沉香木的佛珠,再没佩戴什么饰了。
月冰看到月瑶一身的家常服,两人对照一下,有些不自然。
月瑶却并没在意,请了月冰到屋子里,叫来四个孩子过来跟月冰见了礼。晟哥儿平日有些皮,但是在客人面前,几个人也是知礼的好孩子。
月冰到现在也只得了承林一个儿子,如今看到晟哥儿三兄弟并排站着,也有些眼热:“两个孩子我都有些精神不济,三妹妹要照看四个孩子,真是不容易。”
月瑶笑道:“好在可馨很乖巧,平日还能帮着我照看这三个小子。咳,所以说还是生女儿好,这儿子可真是能闹腾。”三个小子每天不闹出点事就不能安生似的,弄得月瑶现在都有些怕他们了。咳,月瑶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三个小子也跟可馨一样乖巧可人,那该多完美。
谷幽在旁抿嘴一笑。这幸好向薇姐姐不在这里,要不然被向薇姐姐听到夫人这么说,又得有一阵吵闹了。
饶是月瑶每天都花了半天时间在三个孩子身上,向薇还是觉得月瑶这个当娘的不尽职。在向薇看来,尽心尽职的娘,就该守在孩子身边,而不是跟月瑶一样,大半的时间跟精力都给了书法字画。
月冰想起自己的女儿心下黯然,月冰的长女雪儿如今放在老夫人身边教养,老夫人很厌恶月冰,导致母女两人都不亲近。
月冰在崔妈妈的咳嗽之下回了神,笑着说起了自己的来意:“三妹妹,这段时间侯府也出了不少的事,所以没能顾得上四妹。这是四妹存放在我那里的东西,你帮我交给四妹吧!”
月冰身边的贴身丫鬟将一个黄花梨木匣子呈了上来。
月瑶看到那匣子上有一把黄铜小锁,当下摇着头道:“月环只是暂时去乡下庄子上,又不是不回京城了。这东西还是二姐亲自交给四妹妹吧!”要交就自己亲手交,她才不当这个中人。
月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那好,等四妹妹回来,我再亲手转交给四妹了。”月冰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肯定是值钱的好东西。
月瑶在送月冰出门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回来的向薇。向薇左手提着一叠的糕点,右手提了一个放着苹果桔子梨的篮子。
向薇看到月冰也没行礼,只是打了一个招呼。
月冰知道向薇的身份跟特别,所以面上也没表露出任何的不悦。月冰其实有些羡慕月瑶,虽然月瑶不喜欢做生意,但是有这么一个擅长做生意的心腹,也是一种福气。
月冰在马车上摸出一面鎏银的镜子,月冰照了一下镜子,又将镜子反手扣下:“我也只比月瑶大一岁,可月瑶看起来却比我年轻多了。”月冰觉得她最近的皮肤越来越差了。
崔妈妈不明白为什么月冰样样要跟月瑶比,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不好:“夫人是最近太劳累了,神情太憔悴。等这段时日好好歇歇,肯定不比三姑奶奶差。”自家主子身为侯府的当家主母,又要管着侯府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还要管着宗族里的事,另外还有一个婆婆不时出难题,前头还有一个嫡长子,女儿又跟自己离心,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是不显憔悴反倒是奇怪了。反观三姑奶奶,只要照看好孩子,其他诸事不管,自然也显年轻了。
月冰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意难平。若是当日父亲没有将她嫁给卢阳候当继室,而是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她哪里需要受这么多的委屈。
向薇将削了皮的平果递给月瑶,自己又拿了一个平果削。向薇的刀工那可真是一流,削苹果削得又快又好:“她来做什么?不会也是打听连月环的消息吧?”连家的人真可笑,自家的人进了监狱个个都无动于衷,现在人出来了,所有人都蹦跶出来了。
月瑶摇头道:“没有,她想让我转交一下月环存放在她那边的财物,被我拒绝了。”
向薇将闪过冷冽光芒的短刀放到盘子里,咬了一口苹果:“嗯,这味道不错,很正。”
月瑶也咬了一口,酸中带甜,味道很不错:“给可馨送过去了没有?”月瑶有什么好东西,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女儿。
向薇很为晟哥儿三个不平:“就没见过你这么偏心的娘。”在平头百姓家里,女儿是草儿子是宝,到了月瑶这里正好相反,女儿是宝儿子成草了。
月瑶笑道:“若是晟哥儿三个都跟可馨一样听话,我肯定不偏心。”月瑶现在看到三个儿子就头疼。不是今天弄坏了这个东西,就是明天打碎了花瓶,反正每天都要出点状况,弄得月瑶如今都不敢摆放那些易碎的瓷器跟玉器了。若只是这些也就算了,可这几个小子行事越来越没章法了,还上树掏鸟蛋,更夸张的是有一次竟然爬到房顶,差点没将月瑶气死。因此,月瑶现在对三个儿子越来越严厉,导致现在三个儿子看到她就愁。
向薇乐得不行:“以前你一直都说明珠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看来你也是一样。若是四个丫头,保准你得哭了。”
月瑶笑道:“要怪就怪安之琛不在家里,要不然我才不管了。”孩子一般到了五岁就要住到前院由当爹的管,现在当爹的不在,她既要当得又要当娘,真是累得慌。
向薇非常鄙视,月瑶大半的时间都在书房度过的,就这样的人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当爹又当娘,不过向薇也懒得跟月瑶争论。说起来也够逗人乐了,月瑶在其他事情上都不愿意跟向薇争论,但是在这件事上异常地执着,弄得向薇都有些怕她了。
向薇转移了话题:“没想到连月环还存放了财物在连月冰那里,她倒是知道钱财不能放在一处。”
月瑶问道:“是不是有了那两个人的线索了?”
向薇笑道:“这两人估计早就打了主意卷款逃跑了,钱家被抄的第三天那房子就转手了,同日去了当铺典当了不少贵重的东西,典当了五六千两银子呢!”据向薇的估计,典当掉的东西只怕不是全部。
月瑶觉得月环的眼光真不咋地。
随着五皇子的囚禁与跟随五皇子的人罢官流放,其他的皇子的争斗也暂时消停下来了。
而眼光不咋地的月环在庄子上小日子过得却很滋润。要不是囊中羞涩,她真想自己买个庄子,然后一辈子呆在庄子上里。
承弘在庄子上也过得很好。有了监牢那半个月地狱一般的生活,在哪里承弘都觉得好。
庄头给月环送了一封信。
月环看完信,面色白。这封信是向薇写的,主要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是何力跟红菱抓住了,钱财都追回来了;第二件事是钱途跟钱二太太都在路上病死了,至于其他的人向薇则没提。
承弘见状忙问道:“娘,生什么事了?”
月环也没瞒着承弘,抱着他轻声说道:“承弘,你祖母跟父亲在去西北的路上,病逝了。”虽然早在预料之中,但是事到临头,月环心里还是很难过。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两人后来感情淡薄,但到底也是八年的夫妻。
承弘是在钱二太太身边长大的,对钱二太太感情很深,现在得了这个消息,当下哭成了泪人。
月环也准备为钱途守孝,所以不仅给承弘换上孝服,她自己也换上了一身的孝服。月环早就没有再嫁的想法,她现在觉得在庄子上的日子挺好的,她打算以后也买一个大的庄子,等以后向薇不用她了,她就当一个地主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