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等了一个多月也等不来月瑶的回复,有心要争这口气,可她也怕有万一,最后没办法,让自己大儿媳妇出门。
林家大少夫人叶氏觉得自己婆婆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得罪连氏。连氏那是什么人,那是抚养廷正长大的姐姐,长姐如母,这没过门就得罪了这样连氏,小姑以后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嘛?
叶氏见到月瑶的时候婉转地道了歉,主动说着婚期由月瑶定。
月瑶故意不请中人去定亲事,并不是要摆威风,而是要刹刹林家的气焰。现在林家人主动上门,她自然也不会再刁难。
月瑶请了高僧算了黄道吉日,算了三个日子。一个是十二月,一个是来年的二月跟五月。林家最后选了来年二月的日子。
聘礼是按照廷礼的规格来置办的。廷礼是连家嫡长子,按照他的规格置办聘礼不会让人挑出半个字的不是。
林夫人看着院子里的聘礼,并不满意:“这些东西才值多少钱?”林氏这完全是鸡蛋里挑骨头,两万两银子的聘礼,放到哪里都不寒酸。
雨花胡同的寨子已经修葺好了,至于那些院子如何布置,月瑶就没再理会了。这些是林氏要做的事,她就不再代劳了。
下完了聘礼,外面也有了风声传了出去。说林夫人因为知道了廷正是青楼女子所生而心生不满,所以摆谱,可惜连月瑶不买账,双方为此事闹得差点退亲。
明珠经常在外应酬,听到这个传闻,当下很是恼火。明珠延续了罗家的风格,是个非常护短的,她当时冷着脸讥讽了说月瑶坏话的人。宴会没散她就回去了,也没回自己家,直接去寻了月瑶:“月瑶,现在外面传得可难听了,说廷正是青楼女子所生,流着卑贱的血,还说廷正跟她生母一样,以色侍九皇子。更可恶的是,她们竟然还说你的坏话。”至于那些人说月瑶的坏话,明珠就没那么客气了。
月瑶对流言蜚语一向都不放在心上:“她们爱怎么说随她们去,我们又不能堵住她们的嘴巴。”这种事要是较真,结果会气得吐血。
明珠看着月瑶云淡风轻的模样,又好笑又气。感情她气得骂人,正主却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月瑶笑着说道:“来,我新画了一副画,你点评一下。”月瑶接到老师的书信,玉山先生在信里写着要月瑶作一副新画送到江南去。玉山先生这是担心月瑶因为有了孩子,一心扑倒孩子身上,不再作画了。
正巧,月瑶新作了一副画,中间修修改改,花了不少的时间终于完成了。
明珠随着月瑶进了画室,一跨过门就看到挂起来的画。画的背景就是后园的那片菜地,就见菜地有个女人悠闲抵提着一篮子菜往回走,背后是一片菜地。
明珠看得很认真,看到最后,指这画上的一处道:“月瑶,你怎么将虫子也画到里面去呀?多恶心呀?”
月瑶问道:“觉得这画怎么样?”月瑶准备将最近画的几幅画都送到江南去给老师点评。月瑶觉得可能是因为心境放宽,她自己也感觉到画艺又有了进步。
明珠笑着道:“画非常好。不过向薇没有看这画吧?”就算是月瑶已经做了修饰,明珠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女人就是向薇。
月瑶笑着说道:“向薇看了,她觉得很不错,还说我不该修饰,直接画她本人就是了。”月瑶不想让人知道她就是山野居士,所以不愿意用向薇的容貌。
明珠乐呵呵地说道:“这画送给我吧?”
月瑶也没拒绝,只是说道:“你先问过向薇吧?若是她答应了,我没意见的。”向薇一早就预定了,还说要将这幅画挂在她的房间。当然,这得是画从江南回来才成。
明珠顿时泄气了。想从向薇那里到东西,她是没这个本事了:“外面那些传闻,真不理会了。”
月瑶真没在意:“随她们说去吧!谣言止于智者。”
月瑶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了,明珠自然也不再纠结了。从画室出来,逗弄了小可馨一会就回去了。
外面的传闻,对月瑶没影响,但是廷正却没这么淡定。廷正其实并不知道他的生母是青楼女子,听到外面的传闻,他根本不相信,但是外面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他也起了疑心。而唯一能给他解惑的人,莫过于月瑶了。
廷正到安府却没见到月瑶。
细雨恭敬地说道:“四少爷,姑娘在画室作画。姑娘作画的时候,谁都不能打扰。”不是大事,她们也不会去打扰月瑶的。
廷正虽然焦虑,可也知道月瑶的习惯,当下按捺住焦虑的心情,耐心地等候。一直等到安之琛回来,月瑶也没出来。
安之琛是知道玉山先生给月瑶布置了任务,所以他也没觉得意外,只是看着廷正的神色,大概也知道他要询问什么事了:“是不是为这外面的传闻?”
廷正面色僵硬。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母是个姨娘,现在突然冒出他生母是个青楼女子,廷正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
安之琛想起月瑶的话,说廷正缺少历练,心性不够沉稳:“就算外面传闻属实,你寻你姐姐又能改变什么?若是假的,你这么问你姐姐,你让你姐姐如何想?”安之琛早就听到过这个传闻,只是他却从没问过月瑶这件事。很简单,廷正不管是谁生的,但是他现在是记在岳母的名下,那就是岳母的儿子。追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有任何意义。
廷正被安之琛问住了。
安之琛也没多说,这种事需要自己去想通,旁人帮不上:“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月瑶最近为着完成玉山先生的任务,一直都很忙碌,他不希望廷正再给月瑶找事。
廷正有些难过,不过还是听了安之琛的话,回去了。
月瑶作画并没有作到很晚,记挂着可馨要吃奶,天蒙蒙黑就出来了。进屋子,就看着安之琛整陪着可馨。
小可馨在月瑶没出来的时候,已经吃了辅食。可跟辅食比起来,小可馨还是喜欢吃奶的。
喂饱了可馨,月瑶准备用膳的时候才知道安之琛也没吃,在等着她一起用。月瑶说道:“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你先用膳,不要饿着肚子来等我。”
安之琛笑了一下:“好。”至于能不能说到做到,那就只有安之琛自己知道了。
月瑶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月。
这天安之琛回来,月瑶又在画室。安之琛也没在意,可到了傍晚时分,月瑶还没出来,小可馨大半天都没见到亲娘,也没吃奶,当下扯起了嗓子哭。小可馨的哭声很洪亮,这让安之琛感叹可馨要是个小子该多好。
小可馨哭了两分钟,月瑶还没出来。安之琛抱着小可馨进了画室。一进画室,就见月瑶眼睛看着在她的画上,小可馨的哭声她好像没听到一样。
嗯,安之琛很确定,月瑶不是假装没听到,而是真的没听到,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画上了。
安之琛叫出了细雨,让她不要去打扰月瑶:“让她忙吧!”以前他也听说过有大画师作画的时候会达到忘我的境界,现在他终于见识了一把。月瑶这模样,分明是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安之琛抱着女儿出了画室,花嬷嬷这边也端来了辅食。安之琛哄了女儿用完辅食,又陪着小可馨玩了一下,小可馨终于睡着了。
安之琛将小可馨放到床上,自己才去沐浴。
细雨忍不住跟郝妈妈说道:“姑爷真是个好丈夫。”
郝妈妈活了这么多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疼妻女的男人。夫人这段时间一直忙这作画,老爷不仅半句怨言也没有,忙完衙门的事还回来处理家务事。对小可馨一万分的疼爱,夫人忙碌他就自己带孩子,让她看了都感动:“确实很难得,我们夫人真是有福气的人。”
向薇却不赞同了:“你们应该说是夫人眼光好。”不管将来如何,至少安之琛让她很满意。
月瑶一直忙到半夜才从画室出来。回到卧房,见到床上偎依着的父女俩,心里满满的。
月瑶轻手轻脚爬上床,刚躺下,耳朵边上有热气吹过。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画完了吗?”
月瑶嗯了一声:“只剩下着色了。”玉山先生的任务,她肯定要全力以赴了。
安之琛亲了一下月瑶的额头,说道:“等这次完成了玉山先生交的任务,好好休息一下,这段时间你清瘦了许多。”安之琛其实很想将月瑶养得白白胖胖的,跟那个时候的明珠似的。可惜,月瑶的饮食极有规律,再有郝妈妈也不听他的话,想让月瑶胖起来非常难。
月瑶抱着安之琛道:“再忙上五六天就忙完了。和悦,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忙完外面又要忙家里,岂能不辛苦。
安之琛笑着说道:“傻瓜,这是我该做的。”月瑶能坚持作画,他觉得很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这样才能过得充实。像别人家的女人,每天都是东家长西家短,是是非非太多。
六天以后,月瑶的画作终于完成了。
安之琛听到月瑶打算派个家仆将这些画作送到江南去,安之琛觉得月瑶太草率了:“万一这下画丢失了怎么办?”还有一个恶意猜测他没说。万一被人得了消息,中途将这几副画盗走怎么办?月瑶的画作可是每一副都值千金。
月瑶听了有些汗颜。她倒是没想过这些话能值很多银子,而是觉得自己的心血万一就这么没了,她也心痛。
最后这四副画还是安之琛托了京城最富盛名的镖局护送这些画作去了江南。因为对镖局言明护送的是月瑶的画作,四副画估算四千两银子,费用百分之十,支付了四百两银子。
月瑶听到这个消息说道:“你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去了你大半年的薪俸了。”月瑶这是打趣。官员若是靠着俸禄过日子,那可不的苦哈哈,哪里又锦衣玉食的日子。
安之琛笑呵呵抵说道:“放心,不会让你们娘俩饿肚子。”说到这里,安之琛看着扯他头的小可馨,乐呵呵地亲了一口:“爹说错了,爹还得为可馨赚取大笔的嫁妆,以后还要给你们弟弟留下丰厚的家底。”女儿这么乖巧可人,只希望以后儿子也能跟女儿那样,那可就省心多了。
月瑶笑了一下。自己的孩子,乖巧可人也好,调皮捣蛋也成,都是自己的骨血,都一样疼的。就是希望不要跟明珠的两个皮小子一样,闹人的厉害就成。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腊月。月瑶也知道腊月的事多,再瞧着小可馨已经吃了十个月的奶,干脆喝了回奶的药。小可馨已经吃了四个月的辅食,没有奶水喝她也没闹腾。
郝妈妈笑着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遇见过姐儿这么乖巧可人的。”这么听话乖巧的孩子,真的很难找得着。
月瑶亲了一下可馨的脸。女儿这么懂事,以后还可以帮这她教导弟弟妹妹了。
向薇鄙视月瑶,说道:“原来你一直想要个女儿是打算当甩手掌柜呀?”眼巴巴指望着才十个月大的孩子以后教导弟弟妹妹,还有比月瑶更不负责任的娘吗?
月瑶半点不惭愧地说道:“我自然是希望第一胎是女儿了。要知道,儿子长大是为父亲分忧,女儿长大是为母亲分忧。”等可馨长到十岁,她就教可馨管家,等可馨出嫁了,儿媳妇也进门了。所以,她只要辛苦十来年就成了。
向薇看着在榻上爬来爬去的小可馨,碰到这样一个不着掉的娘,小可馨真可怜呀!
到了腊月,家家都在准备年货,还要往亲朋好友家送年礼,还有许多琐碎的事要处理,月瑶也是忙得团团转。
腊月二十七,威远候夫妇上门请安之琛跟月瑶去一趟侯府。安之仁袭爵以后,威远候府从里到外大换血。现在威远候府的名声较以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安之仁在前院跟安之琛说话。殷氏到了后院跟月瑶说话:“三弟妹,我婆婆病得很厉害,太医说大概就在这几日了。”
月瑶半个月前就听到威远候老夫人重病,若是一般情况下,大伯母病重身为侄媳妇的肯定是要过去看望的,但是安之琛的情况特殊。月瑶拿不定主意到底去不去,最后问了郝妈妈跟花嬷嬷。这两个人都是积年的老人,经的事多,看问题会比她更透彻。月瑶偶尔有不懂得时候也会问两人的意见。
郝妈妈跟花嬷嬷两人的意见一致,这件事得问过当家人才成。月瑶问了安之琛要不要过去,结果安之琛让她不要去。月瑶人虽然没去,但是为了不显得很失礼,送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过去。
殷氏有些难以启齿,可最后还是说道:“三弟妹,我婆婆今天状态好了一些,她说想见一下可馨,你看……”
月瑶脸色一僵。
殷氏硬着头皮说道:“太医说若是我婆婆有什么要求,让我们全都满足,这样我婆婆也不会带这遗憾离去。三弟妹,若是我婆婆见到小可馨,一有不对,我们立即让人将小可馨抱离开。”
月瑶平常心很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能帮的肯定帮,但是涉及到女儿却不一样:“不成,我担心吓着可馨这孩子。”让孩子去见一个快要死去的老人,万一女儿被冲撞了怎么办?月瑶这个当娘的人,如何敢让女儿却冒险。
殷氏也没继续说,她很清楚,这件事得决定权还在安之琛。只要安之琛这边同意,月瑶反对也没有用。
月瑶知道安之琛答应带这女儿去见方氏,当下非常生气:“我不同意,万一老夫人吓着了孩子怎么办?”
安之琛面色沉重,听了这话说道:“子长,你放心,老夫人不会对可馨怎么样的?她现在快死了,这是她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我想满足她。”安之琛之所以对柳姨娘这么冷漠,不是他冷血,而是他从来没将柳姨娘当成娘看待,加上柳姨娘三番四次毒害他,让他恨不能将柳姨娘除之而后快;但是方氏却不一样,在真相未明之前,安之琛心里一直都认为方氏是他的母亲。
月瑶坐在榻上,转过头不理会安之琛。其他事月瑶都没意见,但是涉及到女儿的问题,月瑶不妥协。
安之琛知道月瑶在担心什么,说道:“子长,大伯母跟柳姨娘的恩怨我不想再多说,我只想告诉你,大伯母她不是一个狠毒的人。”方氏算计过他好多回,以前他也有怨恨。可等身世浮出水面,他对方氏的那点怨立即烟消云散了。不管方氏算计他多少回,可方氏从没想过要他的命。当时柳姨娘去了庄子上,老威远候也经常去了庄子上,当时方氏若是要他的命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方氏却没对他下毒手。一直到现在,方氏都没对他害过他,就这一点,安之琛觉得应该了了方氏最后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