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荇面色凝重地回到了后院,远远就看见正院的灯还亮着。这是李夫人自成亲就养成的习惯,晚上都会留灯等李国荇,除非李国荇派人告诉李夫人他不会过去。
李夫人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站起来,一见李国荇那脸色忙问道:“老爷,怎么了?”
李国荇没将刚才的事告诉李夫人,而是问道:“你也与月瑶那孩子见了几次,觉得那孩子如何?”
李夫人很惊讶,不明白丈夫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了下后说道:“这孩子挺懂事的,怎么了?月瑶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李国荇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了。
月瑶一直在画室,听到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的东西,猜测着是向薇回来了。果然,听到郝妈妈的声音。
郝妈妈见着向薇从屋子里出来,笑着说道“向薇姑娘,怎么又起来了?”她还以为向薇出去办事得天亮才回来,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
向薇笑道:“睡不着,想去看看姑娘。”
月瑶见到向薇就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向薇将盒子里的东西告诉了月瑶,向薇也说了自己的猜测:“那册子,可能是账册。”向薇经历的事比较多,加上连栋方急切地想要得到册子,她猜测这本子很可能是连栋博在江南的暗账,也因为这个猜测,向薇不敢动这本册子。
月瑶愣了一下,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测,说道:“不可能,我爹放一本账册在盒子里面坐什么?不会是账册的。”
向薇阴谋论,她认为可能是连栋博搜寻到江南一些官员暗中勾结的证据,只是还没来得急交就被害死了。
月瑶听了这个猜测面色一下惨白,不过很快恢复平静,摇头道:“不可能。这东西不可能是账册,更不可能是哪些官员的罪证。”她爹就算搜集到哪些犯官的罪证,也不可能将这个罪证跟银钱放在一起。这个本子,肯定是另有玄机。
向薇听了月瑶的吩咐也觉得有理,她想了下后说道:“等到时候拿到东西就知道是不是了。”
月瑶面色有些沉重。
莫氏用过早膳问了刘婆子:“兰溪院有什么动静没有?”要是这个鬼丫头有什么异动,一定是在晚上。
刘婆子摇头说道:“没有,跟往常一样。”兰溪院的人除了如往常一般去取东西,并没有乱走动,就连邓妈妈都没前往后院。
莫氏摇头道:“下午要去李府,你让人盯着那个丫头,我不相信她会如此的淡定。”只要月瑶动手,露出马脚,到时候老爷一定会相信她的话。
早膳过后没多久,李家派了一个小厮过来。小厮转达了李国荇的话,说道:“连老爷,我家老爷说他下朝以后会请马大人到府上,届时请连老爷带连姑娘一同前往。”这话的意思,其他人就不要去了。
连栋方目光阴沉,现在东西在李国荇手里,只能由李国荇说了算,只是想希望能顺利拿到东西。
在后院,刘婆子对着莫氏说道:“夫人,古妈妈过来了。”古妈妈是莫氏去寻过来的。古妈妈之前是月瑶的乳娘,也是月瑶最为信任的人,应该知道这件事。
古妈妈离开连府以后,日子过得并不好。月瑶给的银子在下人眼里是巨款,但是在京城的消费很高,这点银子真不算什么。古妈妈一出去就四处寻房子,京城的房子很贵,古妈妈在平民区买了房子就花光了手上的现银。
古妈妈不想坐吃山空,于是将月瑶赏赐的饰还有她积攒的东西全部拿去当了,当了的银子拿来盘了一个小铺子,做点小生意赚家用。
若是只是生活,有个小铺子倒也能维持生计。可惜她儿子还要念书,念书的开销很大,笔墨纸砚样样要钱,还要给先生束脩费,靠着小铺子的收入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这两年古妈妈还能撑着那是因为还有底子。可是古妈妈的积蓄就快花光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儿子的书就念不下去。为了儿子的前程,古妈妈想再去求求月瑶,希望月瑶能开开恩。
这两年古妈妈也不是没回过连家想求月瑶,可惜月瑶不见她。古妈妈是真的后悔了,她不该背弃姑娘,要不然她现在还在过着好日子,也不用担心没钱供儿子念书。
莫氏都没跟古妈妈客套,直接问道:“二老爷过逝的时候,有没有给三姑娘一把钥匙。”若是得到确切的消息,她也好处理。
古妈妈摇头说道:“二老爷过逝的时候,留给了姑娘一个匣子。我只猜测到匣子里放了不少的银票,至于匣子里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我并不清楚。”古妈妈没见过那个盒子里的东西,自然不确定盒子里到底有没有钥匙。
莫氏盯着古妈妈道:“你真不知道。”
古妈妈面色晦暗:“夫人,我真不知道。我若是知道,还能不告诉夫人吗?”
莫氏想了下后又说道:“三姑娘前后反差这么大,你有没有觉得她不对劲?”莫氏总觉得月瑶很不对劲,月瑶现在这个模样跟刚回来好似换了一个人。若说只是一个噩梦,实在是说不过去,就算马氏托梦给月瑶说了她什么不好,可是也不可能将一个人的性情都变了。
古妈妈早就觉得月瑶不对劲,只是这都是她的感觉,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所以她现在不敢再说什么。
莫氏看着古妈妈也不耐烦了,说道:“花妈妈,让账房支十两银子给古妈妈!”这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古妈妈不愿意就这样离去,而是求了莫氏道:“夫人,让我再见一见三姑娘吧!姑娘好歹是我奶大的,这些日子我是日也思夜也盼地想见姑娘。夫人,求求你了。”
莫氏面上浮现着嘲弄,不过她满足古妈妈的要求:“去请三姑娘过来,说我有事寻她。”莫氏很清楚,若是直接说古妈妈来看望她,以月瑶冷血的性子决计不会过来。
可惜,莫氏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位置,她派去的丫鬟回来说道:“夫人,兰溪院的丫鬟说三姑娘昨夜没睡好,不敢闹醒了姑娘,等姑娘醒过来就让姑娘过来。”这个丫鬟也是觉得月瑶是越来越不尊重夫人,竟然连夫人的传唤都敢不来。
莫氏冷笑一声,昨天没睡好?肯定是因为自己看管严密让她送不出消息出去才没睡好吧。莫氏对着花婆子说道:“你带了她去兰溪院吧!”
花婆子带了古妈妈到了兰溪院。
月瑶正在卧房里看书,听到古妈妈回来,月瑶嘴角划过冷笑道:“就说我还在睡,让她等着吧!”
月瑶靠在椅子上,对着旁边捣鼓着草药的向薇说道:“你说这个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贪得无厌的人呢?”莫氏一个,古妈妈也是一个,多是贪得无厌的人。
月瑶也知道古妈妈到连府几次想见她,不过她都没见。她都不用问别人就知道古妈妈日子过得不好。月瑶冷笑不已,现在日子过得不好又想回来,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没了连家的帮衬,没了钱财的供给,她儿子别说将来考中当官,恐怕生活都没着落。
向薇轻笑道:“不说人了,就说这花,种得密了还要争肥料呢。不过人更贪婪一些,为名为利为财她们可以不折手段,哪怕堕落地狱他们也不怕。姑娘,不需要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古妈妈在客厅里等月瑶等了小半天也没见到月瑶。丫鬟也都很怠慢,一杯茶水都没有,渴得古妈妈喉咙都冒了烟。
古妈妈原本想着见到姑娘诉诉苦,求一求,就算不能回到姑娘身边也能得些好处,却没想到姑娘晾着她。
郝妈妈瞧着有些不像样,进了卧房说道:“姑娘,这样是否不妥当?姑娘到底是她奶大的。”越是大户人家的奶娘,越是得人尊重。月瑶若是不给古妈妈面子,传扬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月瑶并不在意,说道:“让她多等一会。”
一直到快用午膳,古妈妈看着丫鬟端了水进屋子。古妈妈眼皮跳了又跳,她没想到月瑶竟然会睡到中午才起来。
月瑶出来见着古妈妈,面无表情问道:“古妈妈过来有何事?”
古妈妈巴巴地说道:“老奴想念姑娘了,所以……”后面的话在月瑶的冷笑之中止住了话题。
月瑶对她很不耐烦说道:“想念我?你为什么来到连家我很清楚,是你在外面日子不如意才想起在我这里的舒坦日子了,所以别在我面前说那些你自己听了都觉得很假的话。郝妈妈,你送了她出去。”
古妈妈听了这话老泪纵横,哭泣道:“姑娘,你也是我奶大的,就跟我女儿似的,姑娘说这话可是在挖我的心啊。”
月瑶冷笑道:“背主的奴才得滚棍打死。若不是看在你奶大我的份上,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古妈妈面色一颤,看着月瑶突然叫道:“姑娘,好歹我奶了姑娘一场,就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姑娘,你不怕众人看了寒心吗?”
月瑶都懒得跟古妈妈纠缠。
花蕾在旁却是怒道:“古妈妈,你走的时候姑娘给了你七八百两银子养老。那么多的银子,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怎么还能说姑娘不念旧情。完全是你自己贪得无厌……”
郝妈妈瞪了一眼花蕾,这件事压着是正理,哪里还能囔囔出去?郝妈妈去扶古妈妈,见着古妈妈不愿起来。
向薇在细雨耳朵边说了一通话。
细雨也走过去扶郝妈妈,见古妈妈还是不懂,贴着古妈妈的耳朵以蚊子似的声音说道:“姑娘让你体面地离开已经是给了莫大的恩典,你别真当姑娘是软柿子。惹火了姑娘,就算姑娘不介意,舅老爷也会出面,到时候别说你儿子想考功名,你得求着保佑他活着才成。别以为是吓唬你,你若是敢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姑娘的名声,看看最后是不是有人给你养老送终。”
古妈妈看着细雨,仿若看到一个鬼似的。
细雨笑着扬声道:“妈妈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只是别后悔。”姑娘就是太好性了,这种人典型的欺软怕硬。看着古妈妈惨败的脸,细雨觉得还是向薇姐姐的法子最实用。
古妈妈最后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赶紧出了兰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