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吗?”赵月已经转身回到了大殿的上方,坐了下来,眼睛并没有直视秦风,而是盯着桌案上的书卷,拂了下身上的白袍,轻声地嘀咕了一句。
秦风点了点头,老实地走到殿下,守候在一根大柱的旁边,等待赵月的吩咐。片刻过后,赵月抬头看了下外面的日头,虽然阴沉沉的,但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估摸了一下母亲休息的时间,寻思着再过一会儿去旁殿看母亲其实也是可以的,于是便又低下头批阅各种文书。
“秦风啊,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忙碌中的赵月忽然开口,如若不是叫了秦风的名字,秦风还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
“主公,你有什么事情?”
赵月收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默默地看了眼前这个奇装异服的少年一眼,而后叹了口气,平淡地道:“距我在此起事已经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河南尹治下包括洛阳在内的各县都已经欣欣向荣,我每日所需要经手的事务也多了起来,秦风,平日里你多在民间走访,不知道最近可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秦风一愣,不知道赵月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只能是连忙跪了下来,支吾着,应答道:“主公,请问你是何意?我……并不太明白。”
赵月微微一笑,“你不必太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想要了解一下最近洛阳城中的百姓对我有何看法,或者说对我们势力的风评如何。”
秦风听后,这才爽朗地笑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主公,是您在此起事,救洛阳受苦受难的百姓于水火之中,百姓们对您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萌生异心呢?秦风在这里可以向主公保证,洛阳上下,乃至整个河南尹境内都在仰慕主公的恩泽。”
“那可不一定。”
赵月简单的话语让秦风听后吓了一跳。可赵月接下来的话,就更是让秦风摸不着头脑。
他跪在地上,看着赵月站起身来,在桌案的后方来回踱着步子。口中缓缓地道:“秦风,你可知道‘高处不胜寒’这个道理么?眼下,我虽然能够赢得大部分百姓的心,却终究还是免不了会有那么几个看我不顺眼的人存在,他们会时时刻刻地盯着我。一旦抓住机会,就会置我于死地!”
“这怎么可能!”秦风吃了一惊,显然有些意外,“主公,你说的是谁?”
惊讶的喊声在整个大殿内回响,原本就很安静的空旷殿内,此时更是静得一点儿声音没有,就连站在墙角侍候着的侍女和侍卫们,听到此言,也都摒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
大殿里,最终只剩下了赵月的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的踩在死一般的沉静里。
可是很快,连着孤独的脚步声也不见了,赵月立住脚步,看着殿下的秦风,脸上稍有愠色,声音提高了一些,道:“怎么可能?西秦之地未定,有多少势力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谁又敢保证,这洛阳城内没有他们的人?”
说到这里,赵月似乎又感觉到他有些失态了。于是连忙压低了声音,并且看了看周围,平息了一下愤怒,清了清嗓子,对殿内所有的侍从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就在殿外守着。没有我的传唤,不得入内,也不得偷听,还有,我们二人今日在殿中独处的事情,不得对外人说起。”
“是。”
侍从们闻言,纷纷低着脑袋,鱼贯而出。
殿内只剩下赵月和秦风,秦风有些紧张,似乎感知到了赵月要对他说些什么,不过,他自己忠于赵月的那颗心他自己清楚有多么真诚,他只是有点儿担心那些退到殿外的侍卫。
想到此,秦风还回头看了看殿外,防止有人附耳在门上偷听。
如果侍卫当中真的有多嘴的人,将他们君臣二人今日的私密会谈一事告知了外人,传到了不该知道的人耳中,岂不是坏了赵月的大事?
然而,赵月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紧张,那是因为他知道,侍卫们的心中一定会有想传的念头,也一定会有想要偷听的念头,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众多人围在一起,便不会这样做了。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们当中有几个人想要做此举动,也一定会担心其他人背地里举,从而打消念头。
“主公,现在殿内就剩了我们两个人,请问主公是否是有什么要紧的秘密对我说?”秦风走到殿门的位置,确认外面确实没有人偷听之后,这才返回刚才的位置,小声地问道。
赵月微微一笑,启唇对秦风说了一番颇为耐人寻味的话语。
秦风听完之后,怎一个惊骇了得,满脸的不解与质疑,嗓音颤抖着问道:“主公,这怎么可能啊?这……这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是那人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也绝对不会挑此时机啊!此时我军尚未平定西地,他这么做的话……”
说到最后,秦风已然语塞,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赵月仍旧显得很平静,他看着秦风那一脸的茫然,倒是表现的颇为坦然,“事情尚未生,无论显得多么不可思议,其实都是有可能的,而如果事情最终没有生,那也只能是证明我错了。”
秦风听后,木讷的点了点头。
殿外,已经传来了长阿宫内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入夜了。
天的那边,黑蓝色的夜幕里,一轮金黄色的月亮慢慢地升起,泛黄了它附近的黑暗,只是,月角弯弯,仿佛一个人翘起了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赵月在秦风的陪伴下,身后跟着一排手持刀剑,提着灯笼的卫士,向着长阿宫的偏殿走去,准备拜见刚刚迎接入洛阳的赵月之母,咸氏。
路两旁,尚未竣工的其他几座大殿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巍峨,笔直的道路上面铺着宽大的石板,都是工匠从附近的山中开采出的石料,而后打磨出来的。
阵阵晚风吹过,赵月走在最前方,年轻人的白袍在微微摆动,他则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心中的一切已经料定,接下来,就只剩实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