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和睦的春风吹着荒凉的村落,村口的大柳树上长出了新的绿芽,小村里,一些农夫和他们的妇人坐在土屋的院里闲聊。
“老头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疯了啊?在我们村里逛了有一段时间了。”
“唉,”没有地种的男人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地说道:“现在乱世当头,谁都被逼的没办法,你看这人,年纪轻轻,估计还不到二十,就这样了,将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出路了。”
他们议论的正是有些神志不清的赵月。
那日,赵月从虎牢关的东门而出,并没有返回洛阳,也没有想要回归汉军序列,更没有想要去寻找曹平和华雄,或者投靠他的大哥张端。
不回洛阳,是因为他不想再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曾经,他从昆阳出,带着无限的希望去到帝都,结识了刘征、吕布、马禄等人。可现如今呢?心中记挂的马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曾经救助的吕布投身魔王董卓,变成了恶魔手中的利刃;而他的启蒙恩师刘征,则化成了虎牢关上空的一缕飘着的魂魄。
不归汉军,是因为赵月觉得所谓汉军,只不过是充当董卓的马前卒罢了,根本没有任何效忠汉朝的体现。每当董卓想要出兵,势必都会将汉军放在前头部队送死;昔日的平港是这样,而今的虎牢关还是!最重要的是,这一次,他们两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都没能见到董卓的援军。这样,他还回去做什么呢?
不去寻找旧日的好友,那是因为赵月不想再拖累他们。他的心中,早已经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结识这些人,那就不会为他们的死而感到伤心。如今,他想要避开曹平和张端,这样,他就能够在冥冥中祈祷这二人活过乱世,而不必再感受生离死别的痛苦。他已经两次承受过那种绝望的滋味儿,实在不想要面对第三次。
基于以上三点,赵月才选择了虎牢关的东门,而不是西门。
在赵月的计划里,他也不知道将来应该做些什么,怎么做,只是,他¢dǐng¢点¢小¢说,⊥⌒o< s="arn:2p o 2p o"><srp p="/aasrp">s_;</srp></>想先看看咸氏给他的包裹是什么,而后再做决定。
于是,出了东门之后,赵月迫不及待地开了包裹,而这一次,再没有任何外界的因素影响他,他也确实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一是个黑色的盒子,看大小似乎像是一本书,也难怪赵月之前一直觉得像。
至于盒子里,则是装了一张记满了文字的帛书,还有一副画了地形图的羊皮纸,看这两件东西,年代似乎已经很久远了,应该在百年以上。
赵月是看得懂羊皮纸上的地图的,上面有一个被毛笔画上圈的位置,仿佛在洛阳以西,长安一带,可令他摸不着头脑的是,这个位置究竟代表着什么?
赵月蹲在荒凉的旷野上,将羊皮纸先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帛书拿起来看。
一番仔细地端详,赵月的头都快大了,也没看明白。
帛书上的文字很古怪,似乎是一种古文字,赵月能勉强识得几个跟现在文字相仿的字,可还有很多字他看不懂。
正在纠结的时候,他脑中忽然灵光一下,情不自禁地拍了下大腿,大喊一声道:“对了!我真笨,这字不就是那时在大商家看的那种字体?”
赵月的脑海闪过昔日的一幕:他在那天夜里看到了仿制的泰阿剑,上面有两个古文字,而马武则介绍说是秦始皇统一的小篆字体。
赵月摸着丝滑的帛书,口中讷讷道:“这是小篆,是不是秦朝的东西呢?母亲那里怎么会有秦朝流传下来的东西,而且,我到底怎么才能弄清楚上面的内容?”
面对这个难题,赵月只能将两个物件再度装进黑盒子里,用之前的那块绸缎草草包裹好,揣进怀中,继续随意地前行。
那夜在大商家,赵月听马武讲过小篆,事后跟刘征闲聊时,也听刘征说起过两汉的文字变化。
秦朝时统一的小篆,直至西汉时尚在使用,只是新汉争雄,来到东汉时,识得小篆的人便不多了,可是民间却仍有一些老人可以认识这种文字。
赵月心里有所希冀,他想要找一处地方,寻几个懂小篆的老人来帮他解读帛书上的内容。
幸运的是,赵月在路过许县时得知,本城中有一位期颐的老者,识得小篆。
于是,他赶忙在某天的晌午时分,花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酒和菜,拎上之后前往那位老者的家中拜访。
老者家中住在许县城中,颇有些资产,居住的宅舍也是很古朴,院中种植着各种蔬菜,巨大的磨盘下面还散落着黄色的豆子,一粒一粒的静静地躺在地上。
阳光照射在院里,与刚刚长出的新绿色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幅美丽的田园色彩。
“请问,先生您能帮我解读一下这上面的小篆吗?”
赵月一进门,就看到老者坐在院里的一块木头上闭目养神,晒太阳。
他将手中拎着的酒菜奉上,然后站在老者面前,弯着腰,双手将那帛书举过头dǐng,等待着老者的答复。
老者倒是没有摆什么架子,取过帛书便看了起来,之后笑了笑,对赵月说道:“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很有趣,说的却又不像是真的,估计是前朝人写的用来蒙骗后人的文字,或者是本朝人写的,想要当古物兜售的仿品吧。”
说到这里,老者带着一丝兴奋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这东西又是从哪来的?还有,跟帛书一起的,确实还有一张羊皮纸吗?”
赵月听到老者说羊皮纸,知道老者确实是能看懂小篆,因为他方才只是将帛书交给了老者,全然没有提及羊皮纸的事情,而老者却能够知道,应该是帛书中记载了有关羊皮纸含义的内容。
只不过赵月心中一愣,他不清楚老者为什么不在受托之前询问他的姓名,而是在看过东西之后才问他的名字和东西的来源,而且赵月素来善解人意,他琢磨老者的表现,仿佛是想要求证什么。
经过诸多世事,赵月早已经变得谨慎起来。故而,在未了解帛书上的内容之前,他并不准备告诉老者实情。
“我叫钱桧,是个掘墓贼,这东西,是我从某个墓里挖出来的。至于什么羊皮纸……”赵月假装想了想,然后学着钱桧刁难他时的语气,果断的摇头道:“没有!”
老者听后,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有些看不起眼前人的人品,而且他甚至有了一种报官的冲动。可现在是乱世,许县并没有什么贤能的人掌控实权,官府连各地猖獗的山贼都听之任之,还会在乎一个盗墓的?
老者想拒绝,可是抬头看了看双眼中放出万分期待光芒的少年,他又不敢这么做。毕竟一个盗墓贼,如果此时忽然了狂,弄不好会将他这把老骨头送进墓里。
“唉……”
老者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许诺,他也不准备反悔了。此时,也只能是慢慢地起身,踱着步子回到屋中,取了笔砚,将帛书上面的小篆在竹简上转抄成隶书,然后交给赵月。
“钱桧啊,走吧走吧,我已经帮了你,你可以走了吧。”
完成这一切之后,老者口中出了近乎厌恶的逐客令:“对了,把你带的酒菜也带走,我并不饿。”
赵月笑了笑,知道老者果真是将他当成了盗墓贼,可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受了老人的大恩。说这个谎,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为了让老人收下他的礼物,赵月此时只能是故作生气地道:“你这老头,给你的酒菜你就收着!”
老人显然是下了一跳,以为盗墓贼要对他动粗,连忙咳嗽了几声,说道:“行吧,那你快走吧,钱桧,其他东西拿好,酒菜我会用的……”
赵月心中暗道了声抱歉,叹了口气,将竹简和帛书一并带走了。他第一次觉得,有时候动用些小伎俩,其实也是蛮不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