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为什么来这里？”
莫七言从来都没有听到白默尘用这种语气和白果果说过话，这种透着不满与厌烦的语气，足够把一个朋友的心推得远远的，再也找不回来。
“我……”
白果果话还没有说出口，眼眶就已经开始红了。
“岳岳姐的工作室被卖了，我是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岳岳姐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我怕她……”
白默尘听到工作室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好像有了轻微的变化。但是因为已经一年没有见过他了，莫七言也不敢确定自己刚才的判断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她看见白默尘朝岳凰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岳凰笑得一脸温柔，和为她撑伞的孙路羽一起走上前。
“果果说你把工作室卖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虽然白默尘对岳凰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温柔，莫七言却感觉到了一些抵触和不耐，甚至责怪。
岳凰似乎并没有觉白默尘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笑吟吟地看着白果果，“生过孩子之后记忆力就不太好了，你说的工作室，我不太记得了。”
“怎么会，岳岳姐那么喜欢那个地方啊……对了，她就是买下工作室的人，今天她还给我看了工作室的证件。”
白果果把坐在椅子上的莫七言拉了起来。
她感觉到白默尘的目光在她身上听了一秒，但那也只是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的一种正常反应而已——他果然没有认出自己啊……
莫七言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感到失望。
总之，她露出了一个疏离而商业化的微笑，朝岳凰伸出手去，“你好，我是莫七言，很高兴见到你。”
如她所料，“莫七言”这个名字，让岳凰和孙路羽，尤其是白默尘的脸色，都出现了明显的来不及掩饰的变化。
三个人探究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了她的脸上。
天气很热，莫七言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玫瑰香气更加浓重起来——这是左司莫的味道。
和他在一起待了整整一年，她用的香水，一直都是左司莫自己配置的这一款——血玫瑰。
“请问，我的名字是有什么问题吗？各位的表情好像都有些奇怪。”
莫七言主动开口，顺势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手。
“没有，只是这个名字很特别。莫小姐是一直都用的这个名字吗？”
岳凰挽住白默尘的手问。
莫七言轻轻点了点头，“嗯，从出生开始就是这个名字。几位刚才的表情让我差点儿以为你们也认识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呢。”
白默尘盯着莫七言，似乎想要寻找些什么，却现从动作到神情，都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可是听了这句话之后，忍不住开了口——“也？”
莫七言按耐住心里翻涌的情绪和思念，看着白默尘回答道：“不瞒您说，我认识一位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只不过很凑巧，我也听左先生叫过她岳凰，和您的夫人同名同姓，还真是缘分。”
知道岳凰先来肯定回去查自己的身份，莫七言干脆直接点明自己是和左司莫有关联的人。免得到时候再引起她的警惕。
白默尘的情绪被他很好地掩盖了起来，官方地说：“的确很巧。岳岳工作室的事情我很清楚，晚上我们约个时间谈。毕竟这是她以前喜欢过的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岳凰本来想插嘴，但是孙路羽不动声色地示意她不要心急，她才只好作罢，温顺地站在一边微笑着听他和莫七言讲话。
“这样最好不过了，工作室需要尽快投入使用，这个问题早点解决，我也早点开工。”
“这是我的名片。”
白默尘从怀里抽出一张黑白调的名片，莫七言也礼尚往来地交换了自己的名片。
“工作室还有一些设备需要我去查验，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
莫七言转身离开，双手却忍不住交握在了身前——幸好背后的人是看不到她现在做的这个动作的，也正因为他们看不到，她才敢做这个怎么都改不掉的习惯性动作。
她不知道白默尘对这个“岳凰”的感情如何，只知道，他为了这个女人，公开了自己白家大少爷的身份，当时她还挺着个大肚子，在遥远的法国，和左司莫一起散步。Ay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当时浑身上下的血都快要凝固了。
曾经她在白家的时候，甚至生命都受到了威胁，白默尘也没有做到如此地步，可是现在，自己被取代之后，他竟然……
她当时就想了，这个岳凰，比她更讨人喜欢。
更适合白默尘吧……
王斓亲自训练出来的人，怎么会比曾经的岳凰更差呢？这个岳凰一定会更多，懂更多，能够替白默尘解决公司里的事情，而不是像她一样，只会给白默尘带来无尽的麻烦。
人生啊，就是一场零和博弈，曾经的岳凰，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连身份都被人夺走了，还能说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吗？
这样一想，莫七言只觉得自己心里腾起种种不甘。也腾起对自己曾经那样不争气的模样的气愤，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心底隐隐浮动。
她告诉自己，已经败得那么惨过了，已经把可以失去的都失去过一次了，现在，绝对不能再软弱到只能被人宰杀，而要成为一个强者，强到不需要再处处受制于人。
特别是白家的人！
她没有会工作室，而是去找了Lon。他原本早就该回国了，但是因为自己丢下的烂摊子，他不得不留下来处理看管着。
再看到一个完全变了样的莫七言的时候，Lon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个作为朋友，看到自己的好友受难的时候会出的那种心疼的目光。
“岳凰在我走了以后，来没来过诊所？”
“她敢来吗？不怕被我拆穿？”
Lon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然后站在她身边说。
莫七言看着被子里透明的水，笑了笑，“那可不一定，你没办法证明的，而且你也不会。”
“看来左先生还真是做什么都没有瞒着你。不过，就算没有他的指示，我也不会拆穿。恢复自己的名字，挺好。换个方式生活，我觉得你更开心，比如现在。”
莫七言又一次笑了，是啊，现在的自己活力满满，干劲儿十足，就跟当年大二和坎贝尔、左司莫一起在比赛中和别人角逐一样。
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她的理想，全都活过来了。
“如果你不回国，就更好了。当然，我只是随口一说，作为朋友，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吓，说得好像你不支持我就不会回来了一样。怎么样，被我拖了后腿，现在我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就这两个月。我走了你就真的没人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吹牛了啊，想想都觉得你好可怜，我都不忍心走了。”
“（￢_￢）”
“哈哈，不要这么严肃，开个玩笑而已嘛，都这么久没见了，怎么还这么小气？”
“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说着莫七言就开始撸袖子。
“停停停，我才不跟你打呢，赢了丢人，输了更丢人……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Lon仰头喝完手中的水，想起了以前他们PK的场景，真的是说多了都是泪。
赢了，是理所当然，输了，会被莫七言嘲笑一年……
真的是怎么做都不对的一件事。
“刚才谁说我小气来着？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你不觉得你比我还小心眼儿？”
“那叫小心眼儿吗？那叫你留给我的阴影太严重了，还好我内心够坚强，不然早就自暴自弃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流浪了！”
“哈哈哈……有吗？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伤害你幼小心灵的事情啊~”
“当着左先生的面把我打得满地找牙，还不叫心里阴影吗？”
Lon自己说到这里都不忍心说下去了——往事不堪回。
“哈哈哈，我又不知道他是左司莫，那个时候，他在我眼里就是个不喜欢说话的怪师兄Uylss好吗？你可不能怪我。”
他们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互相打趣着曾经的糗事，都默契地没有谈起那个让莫七言回到国内的最根本的理由——白默尘。
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夜幕降临，期间聊得最多的，是LEon对莫七言精神状况的担心。他不放心地给她做了一大堆测试，直到看着所有结果都是正常状况的时候，也还是没敢放下心来。
“你老实告诉我，当初我测试出你病情恶化，是不是你故意的？”
莫七言冲着Lon走了一个鬼脸，“谁知道呢~”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怎么控制测试结果了，现在我都没办法判断你的心理状态了。”
Lon摸着自己下巴刚冒出来的青色胡渣，一脸痛恨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的表情。
“啧啧啧，来不及了~你放心啦，本姑娘好着呢，没事儿的时候也不会骗你是不是，刚才那些测试，我誓，绝对是用最自然的状态做的，没有任何暗箱操作！”
莫七言举着三根手指朝着天花板就开始念叨。
“得了得了，你的话有几句是真的我还不知道？当着左先生的面你都真一句假一句的，更别说我这个小角色了。好了好了，别耽误我看病人，自己玩泥巴去吧，叔叔不陪你浪费时间了。”
“哈哈哈，放心放心，这就走，不会影响你接客的~”
莫七言拿着包就往门外溜，把Lon最后那句“死丫头”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Z城，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