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长歌就起了,洗漱了一番换上方便的男装,便去找黎湛。
长歌敲了敲门,里头传来黎湛的声音,“进。”
“我熬了点粥,你吃了我们再走……”长歌努力深呼吸几下,打起精神端着粥推开门,不过却在看到黎湛艰难地系腰带的画面时没了声。
“怎么……”黎湛从脚步中听出敲门的是长歌,所以腰带没系好就让她进来,听她说着说着突然不吭声,不由疑惑地抬头看过去。
长歌忍了忍嘴角上扬的笑意,眼底带了几分揶揄,“我说皇帝陛下你批奏折都比系腰带利落!”说着将托盘放到桌上,人走到黎湛跟前,伸手去替他将歪歪扭扭的腰带重新系好。
而黎湛呆呆地看着认真替他系腰带的长歌,看着她的顶,有些恍惚,曾经在黎国皇宫,他不喜假手于人,长歌也是这样替他系腰带。外人只知道她高贵冷傲,总觉得她只适合在皇宫中受人敬仰叩拜,或者是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他也一度那样想,自己这个帝王其实比不上枕边人,她事事想着替他摆平,久而久之,他也怀疑自己的能力,也内心抗拒她自作主张的帮助。现在想想,如果那时的自己不那么怀疑她,能够多想想她也是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女子,也就不会那么决断地不告诉她真相,废除她的武功将她拘禁起来……害得他们的孩子牺牲……
“怎么了?”长歌抬头便看到黎湛眼睛出神地看着自己,眸色晦暗不明,不由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唔……”
唇上一凉,突然一个吻袭来,长歌漂亮的凤眸睁得大大的,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看到黎湛漂亮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以及英气冷峻的眉毛。
被她清澈甚至带了无辜的美目盯着,黎湛忍不住腹诽,察觉她的走神,他不由恼了,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长睫一扇一扇的,挠得手心微痒,一直痒到心里……
突然眼前一黑,长歌下意识张嘴唔了声,刚好给了黎湛机会,他伸出灵活的舌头勾住她的丁香小舌,加深这个吻,并且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微微一用力,将她更贴近自己。
二人气息交融,长歌心跳如鼓,无措地抵在他胸膛的双手最后慢慢放下,不由自主地抱着他精瘦的腰,闭上眼,沉浸在这个令人五味杂陈的吻中。
彼此的心跳声,彼此的味道,还有两颗心,都在这个吻里慢慢越来越融合……
“唔——”突然长歌推开黎湛,捂着心口痛苦地皱起眉。
正沉浸其中的黎湛被这一推险些身子不稳,踉跄了两步,嘴角还带着一缕银丝,唇色饱满红润,眼睛也带了几分情欲的色彩,更衬得他俊美无双的面容妖艳起来。只是不消片刻他双眼就恢复了清明,因为长歌原本娇艳的脸上突然白,湿润欲滴的红唇被她咬得微微泛白。
“同心蛊!”黎湛一怔,扶住捂着心口一声不吭地忍着痛意的长歌,他只愣了一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同心蛊,她对高衍以外的人动情就会饱受折磨,他竟然忘了!懊恼自责涌上心头之后就是漫无边际的苦涩,自己都要死了,怎么还能勾起长歌对他的感情?且不说自己不能给她什么,就算他没死,长歌现在的情况,以及承受不住同心蛊的折磨了,她掌心的红线已经逼近了中指指尖。如果推算的没错,她最多只能熬过三个月……他怎么可以在她没找到解药之前还让她激体内的蛊……
长歌平复了心绪,心绞痛也平复下来,其实只要她情感没有大的波动,心绞痛是不会犯的,方才她一时入迷忘了,这才……
她缓过来再看黎湛时,只见他的神情有些怪,不由抚上他紧皱的眉峰,将褶皱抚平,“我没事,你不要皱眉……”
黎湛回过神,掩下心中的情绪,抓住长歌抚他眉峰的手,轻轻放下,声音没有波澜,“我有些饿了,先喝粥,然后我们赶紧去看日出,晚了就看不到了……”说着他轻轻拂开长歌另一只抓着他手臂的手,转身走到桌旁坐下,将托盘上的小碗端起,一勺一勺地吃起来。
望着他笔直的背影,长歌对他方才的反应有些不解,抿了抿唇,选择沉默。只是心底微微失落,上一刻两人还深情拥吻,下一刻就像回到了原点……她不由扶额无声苦笑,自己怎么突然这样矫情了?
于是屋内只剩黎湛优雅的喝粥的声音以及二人清浅的呼吸声。
再说高衍。
他一夜未眠心事重重,好不容易睡了一个时辰,结果就被心口难耐的疼痛折磨地醒来。他起身扶着床沿,额头冷汗连连,喘着气等待疼痛慢慢退去……
待疼痛过去,他已经虚弱无比,闭着眼靠着床头喘着粗气,胸膛起伏。
半晌后,才平静下来。
然而他睁着琉璃般的眸子,眼睛格外清亮。按着心口位置,他不由苦笑一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没想到,你还是再次动了情……”他低低地笑着,无奈又凄凉地对着无边的空气说话。笑着笑着,心又疼了起来,他知道这回是他动了情,是他自己的心在痛,与同心蛊一起痛。
他捂着眼睛,不一会儿指缝间滑落一滴眼泪,砸在锦被之上,晕开散去,了无痕迹。
“同心蛊,你是不是也很痛?你和长歌体内的那只蛊好歹还是一对,而我,自始至终不过是旁观者罢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沧桑和悲凉。而同心蛊像是感应到他的难过似的,又躁动了会儿,直到他疼得晕过去。
他忘了告诉长歌,长歌痛他会跟着痛,可自己的痛她不一定能感受。意识迷离之际他想,这样也好,至少他能与她一起同时心痛,而自己不会给她带来太多的心痛。
这是他们两人才有的特殊联系,至少,只有他可以,而黎湛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