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黑暗中男子的声音带了一丝无奈。
没有光,黑夜里看不清前头那名男子的脸,但是他深邃幽深的双眼却十分明亮,他只是看着一个地方,许久才轻轻说道,“只要她开心,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
无声的叹息过后,是长久的静寂。
“怎么我们越走越远了……”
馥笙回到咸福宫后屏退宫人,带着抚音进了密室,高衍还在昏睡,她望着他沉睡的容颜,抿了抿唇,而后对抚音道,“带世子出宫吧,好生安顿。”
拿出一枚血红剔透的玉佩,馥笙默默将玉佩别在高衍的腰际,目光沉沉如许。
“郡主,那你呢?”抚音看了眼馥笙的神色,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肯定很混乱,雪姬的话也不知真假,却给了郡主不小的冲击。她不放心。
馥笙面无表情地负手而立,望着一闪一闪的烛火,道,“我还有一些未了的事,等我办完了,自然会出宫和你们汇合。”
无奈之下,抚音只得领命带着昏迷中的高衍离去。待她身影走远,馥笙才收回注视,闪身出了密室。
她使着轻功,最后竟不知不觉来了永乐宫。
上一次来,是黎湛醉酒。没想到她心绪不宁的时候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没有灯,她凭着记忆中的路,及其轻松地走到正殿外的秋千架处,抚着架子上的灰尘,不由苦笑。
“物是人非事事休。”她低吟,脚尖旋转,也不管灰尘,就那般坐了上去,她也没摇,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双手拉着藤蔓,望着漆黑的永乐宫,抬头望向那一轮明月。有多久没有这样放下琐事看看夜色月景了?记不大清了,她突然觉得空虚,她明明那么轻松报了仇,给吟雪给那个孩子一个交代了,却开心不起来……
那么久以来,她都是以报仇为活下去的动力,等到仇人们一个一个死去,她却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难受。是啊,她接下来该做什么……解毒,找父王要个交代?
“然而解了毒又有什么意思……”心里千疮百孔,真相一个接着一个,谁该信谁不该信,她越来越迷惑。
馥笙头靠着藤蔓待了会,而后不再留恋地飞身出了永乐宫,身轻如燕,轻盈得不留一点痕迹声响。
只是,她走后,黑暗中,永乐宫的正殿殿门突然轻轻地开了。
而此时的慈宁宫,太后王氏白日浑浑噩噩睡了一觉醒来就已经夜深了。没人敢打扰她,于是她第二日清晨才知道昨天雪姬与人私通的事情。也听说了皇上对这件事的处置,当得知是雪姬身边的那个宫女珠儿抖露了所有事,气得险些晕了过去。
珠儿可是知道它同雪姬之间的关系的,要是她都说了出去,引起黎湛对她的怀疑,那她的计划就都落空了!
这会儿她才隐隐有些纳闷起来,怎么那么巧,她昨天浑身无力犯困睡了过去。刚好她不能出席,雪姬就出了事!雪姬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不仅没有毁了那个周馥笙的清白,反倒被自己的计策套了进去!
“桂姑姑,哀家记得昨日是喝了你端来的汤……”王氏到底老奸巨猾,只微微一思索便想到了症结之处。
桂姑姑闻言微楞,对上王氏晦暗不明的眸光时,心中一抖,当即反应过来王氏是怀疑她在汤里做了手脚,立马跪下,“太后明鉴,老奴怎么会做出背叛您的事来!”
王氏坐在上位,闻言只是眨了下眼睛,面上神色如常,心里还是带着怀疑,“哀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昨日的确哀家是喝了你端来的汤后头晕目眩才没去晚宴。”
明明心中还是怀疑桂姑姑,太后却能面不改色地说没有怀疑她的意思,真是让人无可辩驳。
桂姑姑何尝不知道自己这嫌疑是洗不清了,心中苦笑,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说着,“奴婢记得昨日只是早上送了碗参汤,但是奴婢誓,那是奴婢亲手炖的期间也没假她人之手,怎么会有问题……”
太后却是突然手一抖,险些打翻了她珍爱的茶杯,她问,“可哀家分明昨日用晚膳时分还用了碗你送来的汤!”
桂姑姑面色一白,睁大双眼,惊讶道,“可奴婢昨夜并未做汤,而是去了尚衣局给太后拿新做的衣裳!”
“嘭”,太后拍桌而起,似是明白了个中缘由,怒不可遏道,“定然是有人冒充你,在哀家的汤中下了迷药!”桂姑姑是她从娘家带进宫的老人了,虽然起初她也是怀疑她的,但如今听她这么说,她倒是相信了桂姑姑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来。毕竟尚衣局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随便传一人来就可作证,桂姑姑总不至于撒这样不要命的谎来。
想到雪姬陷害周馥笙不成反到将自己搭进去,而她由于睡过去了便不能出席,这一切还真是天衣无缝的好计策!
“周馥笙,好一个宛贵妃,当真是将哀家也算计进去了!”王氏气得面色铁青,她现在已经暴露了,周馥笙定然是知道她和雪姬的联系,所以做好了完全之策。
不行,这个周馥笙如此深不可测,看来这后宫的女人死的死败的败,都是她下的手……
桂姑姑不敢说话,她看到太后那凝重的神色,默默低下头。
“太后……”桂姑姑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雪姬?”
王氏这才收回那些心思,听桂姑姑提起雪姬,不屑地哼了声,“她就算将事情牵扯到哀家也没用,皇上他连见都不会见给他带了绿帽子不说还杀了他心爱之人的贱人,更别提听她说话了。”
她走下台阶,伸手,微微一使力,摘掉殿内一侧的花盆里的玉兰花,先是闻了闻它的香气,而后想都不想地将花瓣揉碎,她望着碾成一团的花瓣,回头给桂姑姑看,笑道。“看到没,再美的花一旦被摘下,就只有死的下场……”
雪姬于她而言已然是一步废棋,留着毫无用处。死了,反倒是替她灭了口,人彘——呵呵,无需担心她会泄密,和死人有何区别?
“呵呵呵呵……”王氏拿出手帕将手中的花泥拭去,然后扔掉手帕,连连低笑,一甩长袖,出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