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神奇之人篇 (4)
初道士作法时，乡人亦杂立众中，引领注目，竟忘其业。道士既去，始顾车中，则梨已空矣，方悟适所俵散皆己物也。又细视车上一靶亡，是新凿断者。心大愤恨。急迹之，转过墙隅，则断靶弃垣下，始知所伐梨本即是物也，道士不知所在。一市粲然。
鬼话歪批
舍不得拿出一个小梨，最终却丢了一车大梨，这真是对吝啬鬼有趣的讽刺和写照。
生活中，做人切莫刻薄，否则会因小失大，传为笑谈。
鬼有三招
出处：《子不语》
阅读环境：沙
恐怖系数：★★★
举人蔡魏常常说，鬼有三种本领，第一是迷惑，第二是阻拦，第三是恐吓。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呢？”他说：“我有个姓吕的表弟，是松江府的廪生。他性格豪放，自称豁达先生。有一次他经过泖湖西乡，天色渐渐黑了，看到一个涂脂抹粉的妇人，手里拿着一根绳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到我表弟，连忙躲到大树后面。她所拿的绳子却掉在了地上。表弟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条草绳；再嗅了嗅，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心里明白这个妇人是一个吊死鬼。表弟把绳子藏在怀里，径直向前走。妇人从树后跑了出来，拦住了表弟的路。表弟向左走，妇人就在左面阻拦，表弟向右走，妇人就在右面阻拦。表弟心想，这就是平时所说的鬼打墙了。他没有理会，直接向前冲去，女鬼没有办法，大叫一声，变成披头散、血流满面的样子，舌头伸出一尺多长，向表弟跳着扑过来。表弟说：‘你刚才涂脂抹粉，想迷惑我；接着在前面阻挡，想遮拦我；现在又作出凶恶的样子，想恐吓我。这三招都施展出来了，我都不怕。估计你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你也应该知道我一向是叫豁达先生的吧？’
“女鬼只好仍然变回妇人的样子，跪在地上说：‘我是城里姓施的妇女，和丈夫吵架，一时想不通，上吊而死。现在听说泖湖东边有个妇女，也和她丈夫不和睦，因此，我就想去找她做我的替身。想不到半路上被先生您截住，又将我的绳子夺去。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恳求先生为我超生。’表弟问她：‘怎样做才能让你超生呢？’她说：‘麻烦你替我转告城里的施家，设置道场，请些有道行的僧人，给我多念念《往生咒》，我就可以投胎托生了。’表弟笑着说：‘我就是高僧啊，我现在就有一篇《往生咒》，为你念一遍吧！’随即高声念道：‘好大世界，无遮无碍。死去生来，有何替代？要走便走，岂不爽快！’女鬼听完，恍然大悟，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后走了。
“后来当地人说，这里一向不平静，总是闹鬼，自从豁达先生经过之后，就再没有东西作祟了。”
经典溯源
蔡魏公孝廉常言：“鬼有三技：一迷二遮三吓。”或问：“三技云何？”曰：“我表弟吕某，松江廪生，性豪放，自号豁达先生。尝过泖湖西乡，天渐黑，见妇人面施粉黛，贸贸然持绳索而奔。望见吕，走避大树下，而所持绳则遗坠地上。吕取观，乃一条草索。嗅之，有阴霾之气。心知为缢死鬼。取藏怀中，径向前行。其女出树中，往前遮拦，左行则左拦，右行则右拦。吕心知俗所称‘鬼打墙’是也，直冲而行。鬼无奈何，长啸一声，变作披流血状，伸舌尺许，向之跳跃。吕曰：‘汝前之涂眉画粉，迷我也；向前阻拒，遮我也；今作此恶状，吓我也。
三技毕矣，我总不怕，想无他技可施。尔亦知我素名豁达先生乎？’鬼仍复原形跪地曰：‘我城中施姓女子，与夫口角，一时短见自缢。今闻泖东某家妇亦与其夫不睦，故我往取替代。不料半路被先生截住，又将我绳夺去。我实在计穷，只求先生超生。’吕问：‘作何超法？’曰：‘替我告知城中施家，作道场，请高僧，多念《往生咒》，我便可托生。’吕笑曰：‘我即高僧也。我有《往生咒》，为汝一通。’即高唱曰：‘好大世界，无遮无碍。死去生来，有何替代？要走便走，岂不爽快！’鬼听毕，恍然大悟，伏地再拜，奔趋而去。”后土人云：此处向不平静，自豁达先生过后，永无为祟者。
鬼话歪批
鬼原本没有什么本领，世人却谈鬼色变。
假如你不轻易丢掉勇气、镇静，任何鬼怪都会黔驴技穷，好似程咬金的三板斧。
雷公被忽悠
出处：《子不语》
阅读环境：郁闷时
恐怖系数：★★★
南丰有一个朝廷特招人士赵黎村说：他的祖上某个人曾是一乡豪绅。明末动乱时，有个匪徒类某，横行乡里，常纠集团伙干勒索钱财的事，穷人们苦不堪言。于是，赵某上告官府，驱散了这帮匪徒。匪徒们什么也没捞到，非常痛恨赵某。但是赵某孔武有力，这帮匪徒不敢私下里去寻仇，只好在每回阴天打雷的时候，聚集老婆孩子，准备好猪腿之类的祭品，祷告说：“为什么不劈死恶人赵某？”
一天，赵某正在园子里采花，看见一个尖嘴浑身长毛的人从天而降，轰隆隆地作响，还伴随着硫黄的气味。赵某顿时明白是雷公被匪徒们欺骗了，就将手中的尿壶砸向雷公，叫道：“雷公啊，雷公！我活了五十年，从来没看到过你劈老虎，怎么老是看见你劈牛呢？为什么你欺善怕恶到了这种地步？你要是能回答我，我就算冤死了也没话说。”雷公无话可说，怒目闪闪，神色似乎很羞愧。因为又被尿给玷污了，结果雷公掉进了田地里，痛苦地号叫了三天。众匪徒说：“是我们害了雷公啊！是我们害了雷公啊！”就设了道场来超度他，雷公这才离去。
经典溯源
南丰征士赵黎村言：其祖某，为一乡豪士。明季乱时，有匪类某，武断乡曲，惯为纠钱作社之事，穷氓苦之。赵为告官，逐散其党。诸匪无所得，积怨者众。赵有膂力，群匪不敢私报，每天阴雷起，则聚其妻孥，具豚蹄祷曰：“何不击恶人赵某耶？”
一日，赵方采花园中，见尖嘴毛人从空而下，响轰然，有硫黄气。赵知雷公为匪所绐，手溺器掷之曰：“雷公！雷公！吾生五十年，从未见公之击虎，而屡见公之击牛也。欺善怕恶，何至于此！公能答我，虽枉死不恨。”雷噤不声，怒目闪闪，如有惭色。又为溺所污，竟坠田中，苦吼三日。其群匪唶曰：“吾累雷公！吾累雷公！”为设醮超度之，始去。
鬼话歪批
雷公不明辨是非，偏信无赖之言，最终遭尿泼，狼狈而逃，教训深刻啊！
三人成虎。不盲从，不轻信，我们才能不被骗子忽悠。
鬼乖乖不乖
出处：《子不语》
阅读环境：床上
恐怖系数：★★★
南京有个姓葛的人，平常最爱喝酒，有豪侠气，喜欢开玩笑骂人。
有一年清明节，葛某和四五个朋友到雨花台郊游，见附近有副破败的棺材，里面露出了红色的裙子，他朋友就开玩笑说：“你见人就开玩笑骂人，你敢逗一逗棺材里的人吗？”葛某笑说：“这有什么问题！”就到棺材前挥挥手说：“小乖乖，起来陪我喝酒！”这样做了两次。朋友都很佩服他的胆大，大笑之后各自散开回家。
葛某傍晚快到家时，现身后有个黑影一路跟随着他，还一直啾啾地叫着：“小乖乖，一起来喝酒！”葛某知道被鬼缠住了，觉得还没躲开它，气势就先输了一半，就向后招手说：“鬼乖乖，随我来！”就径直走向酒店，到楼上叫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对着黑影劝酒。店里其他人都看不到那个黑影，认为葛某有神经病，也懒得去理他。
喝了好一阵子后，葛某便脱下帽子，放在桌上，对黑影说：“我要到楼下解手，等一下就回来。”黑影说，好。葛某下楼之后，就拼命地往家里跑。
店里的酒保见客人走了却忘带帽子，便偷偷带回家。结果，那天晚上他被鬼缠住了，一夜喃喃自语，天亮时就上吊死了。事后，酒店主人笑道：“只认帽子不认长相，这个乖乖不乖！”
经典溯源
金陵葛某，嗜酒而豪，逢人必狎侮之。清明，与友四五人游雨花台。台旁有败棺，露见红裙，同人戏曰：“汝逢人必狎，敢狎此棺中物乎？”葛笑曰：“何妨。”往棺前以手招曰：“乖乖吃酒。”如是者再。群客服其胆，大笑而散。
葛暮归家，背有黑影尾之，声啾啾曰：“乖乖来吃酒。”葛知为鬼，虑避之则气先馁，乃向后招呼曰：“鬼乖乖，随我来。”径往酒店，上楼置一酒壶两杯，向黑影酬劝。旁人无所见，疑有痴疾，听其所为。共饮良久，乃脱帽置几上，谓黑影曰：“我下楼小便，即来奉陪。”黑影者肯之。葛急趋出归家。
酒保见客去遗帽，遂窃取之。是夕，为鬼缠绕，口喃喃不绝，天明自缢。店主人笑曰：“认帽不认貌，乖乖不乖。”
鬼话歪批
无辜的酒保好可怜！鬼也死心眼，只认帽子。可见，爱招惹是非者，常害人害己。
许南金戏鬼
出处：《阅微草堂笔记》
阅读环境：朋友party
恐怖系数：★★★
南皮有位许南金先生，很有胆量。有一次，他在一间寺庙读书，和一位朋友同住一间房中。半夜时，房间的北壁突然透出两团烛光，许南金仔细查看，竟然是一个怪物的头从墙中伸出来，大如簸箕，那两团烛光正是怪物的双眼。同住的朋友吓了个半死，而先生却慢慢披上衣服，坐起来说：“我正想读书呢，可惜蜡烛用完了。你来了，这下可方便了。”他随手拿起一本书，背对着那怪物大声诵读起来。没读几页，怪物的眼睛就渐渐消失了。先生敲墙呼唤，也不肯出来了。
又有一天晚上，许南金上厕所，小书僮举着蜡烛跟随着他。这人脸突然从地面冒出来，对着许南金怪笑。书童吓趴在地，把蜡烛也扔掉了，许先生捡起蜡烛，放在怪物头顶上，说：“这儿正愁没有烛台呢，幸好你又来了。”怪物抬头望着先生，一动不动。许南金又道：“你哪儿不能去呢，何必要在这茅房出现？海上有所谓的逐臭之夫，难道你也是吗？既然这样，我可不能辜负了你啊。”于是随手拿来用过的擦屁股纸，塞进怪物的口中。那怪物呕吐不止，怪叫几声就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经典溯源
南皮许南金先生，最有胆。在僧寺读书，与一友共榻。夜半，见北壁燃双炬。谛视，乃一人面出壁中，大如箕，双炬其目光也。友股栗欲死。先生披衣徐起曰：“正欲读书，苦烛尽。君来甚善。”乃携一册背之坐，诵声琅琅。未数页，目光渐隐；拊壁呼之，不出矣。又一夕如厕，一小童持烛随。此面突自地涌出，对之而笑。童掷烛仆地。先生即拾置怪顶，曰：“烛正无台，君来又甚善。”怪仰视不动。先生曰：“君何处不可往，乃在此间？海上有逐臭之夫，君其是乎？不可辜君来意。”即以秽纸拭其口。怪大呕吐，狂吼数声，灭烛而没。自是不复见。
鬼话歪批
逼鬼吞吃秽纸，让人拍手大笑。
鬼吓不倒有勇有胆之人，只好自取其辱。许南金先生的娱乐精神够强！
钟馗与醉鬼
出处：《笑林广记》
阅读环境：沙
恐怖系数：★
一天，玉帝端坐在凌霄殿中，对众神说：“地狱之鬼，全由阎罗统率，只有阳世之鬼，无人管束，越出越奇。我想派钟馗到下界，将阳世之鬼全部捉住吃掉，这就可以惩治厉鬼恶行，也能够免除生灵之害。”众天神就问：“下界有阴阳之分，阴界有鬼，阳世有人，阳世又哪里来的鬼？”玉帝说：“阳世之鬼反而更多，比如吝啬鬼、势利鬼、乌烟鬼、赌鬼、醉鬼等，都是阳世之鬼，怎能不除！”
于是命令钟馗到下界捉鬼。
钟馗来到下界，命令鬼卒把阳世之鬼全部捕来，只有醉鬼不见到案。钟馗责问鬼卒，鬼卒说：“这醉鬼没有一天不饮酒的，没有一次不喝醉的，夜间大耍酒疯，白天混沌装死，实在难以捉到。”钟馗听了，吩咐道：“暂且把捉来的这些阳世鬼全部烹吃了，先回奏玉帝要紧。”
钟馗正走在归途中，忽然前面窜出一个人来，将他扭住不放，自称是醉鬼。
钟馗说：“我正要捉你，你反而敢来纠缠我？”醉鬼迷迷糊糊地问：
“你是何人？”
钟馗回答说：“我就是奉玉帝之命来捉鬼的钟馗。”醉鬼笑嘻嘻地
说：“你真姓钟？是大钟，还是小钟？”钟馗觉得奇怪，就说：“你问这做什么？”醉鬼说：“如果是大钟，我与你豁三十拳；如果是小钟，我与你豁五十拳；豁完了再说。你吃我不吃我，我才不管呢。”
经典溯源
玉帝坐凌霄殿，谓诸神曰：“地狱之鬼，有阎君统辖，唯阳世之鬼，无人管束，愈出愈奇。我欲使钟馗至下界，尽捉为食之，以惩鬼域之行，而除生灵之害。”众神曰：“界分阴阳，阴有鬼而阳有人，阳世何得有鬼？”帝曰：“阳世之鬼甚多，例如吝啬鬼、乌烟鬼、赌鬼、势利鬼、醉鬼、皆是也，何可不除？”遂命钟馗下界捉鬼。
钟馗至下界，唯醉鬼不见到案，询之醉鬼，答曰：这醉鬼不日不饮，无饮不醉，夜间闹酒疯，白日害酒装死，实在难捉。钟馗道：“且将众鬼烹而食之，先回奏玉旨要紧。”行至中途，忽来一人扭着钟馗不放，自称我是醉鬼。钟馗曰：“我正要捉你，你因何反来缠我？”醉鬼曰：“你是何人？”答曰：“我即是奉命捉鬼的钟馗。”醉鬼曰：“你姓钟乎，是大钟，还是小钟？”钟馗道：“此话怎讲？”醉鬼说：若是大钟，与你豁三十拳；若是小钟，与你豁五十拳，豁完了再说。你吃我不吃，我不管。”
鬼话歪批
酒壮胆气，但也常误事，比如耍酒疯、争斗、驾车肈事。一杯在手，性命还算得了什么，这就是酒鬼的逻辑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