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在天台边上排着队,只要怨婴动一动手指,他们就会成群结队的往下跳。
我扫了一眼,天台上至少有千人之众,一旦怨婴大开杀戒,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是百米高空,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没有人能够存活,所有人都会摔成肉酱,而公寓下面的花园,就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乱葬岗。
我对太婆怒吼道:“喂,冤有头债有主,当初你胎死腹中,都是你爸干的好事,关他们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杀死这些无辜的人?”
太婆瞥了我一眼,阴冷冷的说道:“这些人,当初都跟我妈住同一座公寓,每个人都知道我妈遭受了家暴,可是却从未有一个人站出来,甚至都没有人过问过,我妈被打死那天,隔壁的人听见了我妈的惨叫,居然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此冷漠,他们也配做人吗?所以,我妈的死,他们每个人都有罪,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染着我妈的鲜血,我要让这里所有人给我妈陪葬!陪葬——”
怨婴的每一句话,都像钉子一样,狠狠扎在我的胸口上。
我终于明白,为何怨婴会有如此恐怖的怨气,因为他憎恨的不止是喜欢家暴的父亲,更憎恨这些冷漠的“看客”。
他说的没有错,如果这些人不是如此冷漠,如果这些人有一点点的正义和善良,也许阿莲就不会死。
阿莲的死,阿毛虽然是最大的凶手,但是公寓里这些冷漠的看客,也都是凶手,是他们共同造就了阿莲的死亡,也是他们共同造出了这个可怕的怨婴。
我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上还是在努力劝阻,我说:“你说的这些,固然有一定道理,但还是太偏激了。你妈的死,终究是你爸造成的,怨不得别人。他们跟你爸你妈又不熟,怎么会轻易插手你们的家事?所以,你和你妈的死,只能怪罪两个人,第一是你爸,第二是你妈自己,是她的懦弱和忍让造就了这场悲剧,所以,住手吧!”
我的这番话,也许触动了怨婴的心灵,太婆低下头,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我不知道怨婴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如果他能够停手,固然是最好的,如果他执意大开杀戒呢?我只有指望青青火速救援了。
所以我现在心里有两个期望,一是期望怨婴住手,二是期望青青赶紧救场。
现在怨气笼罩公寓,青青应该知道我们在天台上面,相信她很快就会赶回来。
突然,太婆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
我心中一阵暗喜,暗暗松了口气,怨婴认可了我的说法,她应该会放弃杀戮的吧!
可是,我才仅仅高兴了三秒钟,就见太婆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口吻森冷的说:“但是,他们还是该死!通通都该死!”
我的心狠狠一颤,猛地睁大眼睛,扯着嗓子大喊:“不!不要——”
我终究未能阻止怨婴的杀戮,站在天台边上的一对中年夫妇,在怨婴的操纵下,率先从天台上纵身跃下。
刹那间,我的心弦就像麻花般拧成一团,眼睁睁看着两个鲜活的生命在我面前陨落,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的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晌,我都没有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
太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往天台边上看去。
就看见一道青色的光影,从天台外面升起,光影之中,晃动着一条大青蛇的影子。
大青蛇的蛇尾,缠住了刚刚跳楼的那对中年夫妇,将他们凌空托起,送回了天台。
我大喜过望:“青青!”
千钧一之际,青青终于赶到了。
大青蛇从青色光影中冲出来,犹如一列火车头,凶猛的撞向太婆。
太婆猝不及防,被青蛇一头撞飞出去,挂在了天台边上。
青青替我解开怨气丝,我掉落在地上。
青青问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不要管我,快去救那些人!”
太婆挂在天台边上,依然厉声嘶吼:“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
成群结队的人开始往天台外面跳,青青幻化成大青蛇,拦在天台边上,挡住那些人的去路。
但是青青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上千人如同浪潮般向前涌动,青青被人潮推动着,一点一点往外滑移,随时都有可能从天台边缘掉下去。
青青掉下去,当然不会有事,但是后面那些人,就会像下饺子一样,从百米高空扑簌簌往下掉。
大青蛇的蛇头高高昂起,出低沉的咆哮,青青明显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太婆飞快冲过去。
青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杨程,你做什么?回来!”
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便是,我不能让上千人的性命,毁在我的手里!
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大脑里也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反正我是下意识的动作,飞身扑了出去,抱住太婆,和她一起凌空坠落。
太婆体内的怨婴,出尖锐的嘶吼:“啊——”
我和太婆翻滚着,从百米高空坠落,我闭上眼睛,嘴角挂着笑意,空中飞人的感觉真是美妙啊!
小时候,看见电影或者书本上的那些英雄,心里特别不能理解,甚至认为有些英雄是不是虚构出来的,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那些人是有怎样的信仰,是有多大的勇气,才会拼上自己的性命。
在坠落的这一刹那,我才突然明白,其实英雄,不一定有多高的信仰,也不一定有多大的勇气,他们也许很平凡,但是他们心存正义,在危难生的一瞬间,他们所有的英勇行为,都是内心深处自然而然冒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太多思考的余地。
就像此刻的我,为了上千无辜百姓的性命,也义无反顾拼上自己的性命,要和这个令天地变色的怨婴同归于尽。